情势的逆转猝不及防,就像这古堡中遍布各处的沙漏装饰,每一个都在流动,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翻转的会是哪一个。
面对人海包围,就两个感想。
一,听说从前鸮系统选定吸纳闯关者时,是不分性别的,近些年才修改成了只要男性。
虽然他不清楚原因,但是……改得好!
女人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不管哪里的女人。
二,这帮家伙要么失忆了,要么就是比失忆了还蠢。
“需要我提醒你们一下吗,”侧过身,背靠着刚刚出来的房门,嘲弄的目光左右扫视两边人马,“之前我在窗口守着的时候,你们的人数可是比现在多得多,结果怎么样?”
结果是在“窒息+锋利”中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众人当然记得,不仅记得当时的仓皇狼狈,更记得当时的恐惧战栗。
&.014从微妙的静默气氛里,就知道自己扎了虫子们的心,愉悦笑意在他嘴角绽放,轻快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所以你们现在这样气势汹汹聚过来,实在让人很难理解。是觉得三十多人一起打不赢我,十几个人就行了?还是想明白了,反正迟早都要死,不如热血一把自己感动自己?”
“你话怎么那么多。”甜甜圈的和尚实在受不了了。本来刚把人围住的时候,他肾上腺素激增,心跳狂野有力,全身蓄势待发,俨然完美备战状态,就等一番厮杀。结果杀人魔不动手,就叨逼叨,生生给他拖萎了。
嫌弃杀人魔的还不止和尚一个。
江户川:“废话连篇倒是其次,主要是缺乏思考,自以为是。”
“也别这么武断,”前十八线小演员五五分设身处地替想,“说不定这话也不是他想说的,就像浴袍男和我们玩游戏一样,都是关卡的固定流程,可能他说这些台词也很羞耻,互相体谅。”
&.014:“……”
他怎么就缺乏思考了?怎么就也很羞耻了!谁他妈要你们体……
慢着,不对。
&.014差点被气昏的脑袋,在突来的新发现里,降温,冷却。
他终于知道从刚刚就似有若无萦绕着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
来自和窗口屠杀时截然不同的气氛,来自周围那一双双仍有恐惧、紧张,却又多了一分“战意”的眼睛。
&.014的目光落到三个甜甜圈身上,这坚定战意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为什么?
目光相撞,心绪浮动——
五五分、和尚:之前以为找到[生门]就能通关,谁会吃饱了撑的和两个疯子动手,当然是先逃为上,尽量避免正面冲突,用最小的代价换想要的结果。现在确认[生门]不能通关,只剩解决浴袍男和杀人魔这一条路,他们就是不想干,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莱昂:想办法将他逼到门后,用门板挤住他,再弄死……不,不能弄死,要留最后一口气,让南歌过来手刃。
&.014没读到甜甜圈们的心。他始终沉浸的自己的思绪里,目光渐渐偏转,又落到了四个步步高升身上,而后一怔。
这四人的战斗意志竟然看着比之前的三人还要坚决?
江户川、骷髅新娘、佛纹、下山虎:能不能抱上范佩阳大腿,在此一役了!
杀人魔视线的最终落点,在白组,白路斜。
四目相对,暗流涌动。
&.014:这人眼睛挺好看,像我。
白路斜:全身锋利如刀,真是个不错的能力。
&.014:他在想什么?为什么看过来的目光里,隐隐带着……欣赏?
白路斜:既然身体是刀,风吹日晒会生锈吗?
“不是,到底还打不打了,”骷髅新娘朝着凝望中的二人不耐烦出声,“你俩相亲呢啊!”
白路斜蹙眉,淡淡瞥向骷髅新娘:“我不喜欢这一款。”
他语气轻佻,可神情里又没有明显的玩笑意味,让人一时也分不清他是认真还是调侃。
“那你喜欢哪一款呢?”许叮咚发誓他从心灵到大脑都知道八卦现在不合时宜,但是嘴自己动了。
白路斜还真琢磨了起来,无奈记忆有限,来来去去闪回的画面都是地下城之后的记忆,且以孤岛求生那几天最为深刻、高清,不管他怎么驱逐,过几秒,那糟心的几天又自己回来了。
八卦问题是许叮咚采访的。
但目中无人、曾在得摩斯神殿扬言可以几分钟内杀光全场的白路斜,到底会喜欢上什么款,实在是大家都好奇。
于是整个包围圈的注意力就这么跑偏了。
置身包围圈的:“……”
能不能给舞台中央一点尊重?
杀人魔的好脾气——如果有的话——在彻底的忽视中,消耗殆尽。
冰冷杀机在他眼底泛起,无声却迅捷。
就算这些家伙敢于直面战斗又如何,双方能力水平没有任何变化,结局就永远只有一个。
细长眼微微眯起,身体慢慢绷紧,蓄力待发……
“他要动手了。”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却一下子将众闯关者的注意力集中回来,也让的攻击准备有片刻的中断。
他锐利的眼神循声望去。
范佩阳随便他看,仍自顾自继续:“他的身体就是武器,所以他一定会像之前那样,在战斗中尽可能投怀送抱……”
&.014:“……”
九个闯关者:“……”
这大胆又精准的用词,真是充满灵性。
“你是想告诉他们,不要和我有身体接触吗?”强迫自己无视对方的具体表达,只对这个幼稚的想法尽情嘲笑,“恐怕有点难。就算你们再把那些树枝都捡回来当武器,恐怕也拦不住我的靠近。”
的确是这样。
众闯关者心里很清楚。
先前爬窗口的时候,树枝管用,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是“逃”,而不是“打”,树枝才可以应急。
但现在他们想“围殴”,这种一折就断,一砍就两截的东西,有再多也没用。
所以相比杀人魔,他们真的宁愿去打浴袍男。
窒息再可怕,也能闭气坚持几十秒甚至更久,足够一群人扑上去暴揍了。
但杀人魔这个“行走的刀锋”,围住了,碰不得,对方如果真要横冲直撞,他们还真没……
“那就不用树枝。”范佩阳从容接口,而后转身回到主人起居室内。
&.014和众伙伴都茫然看向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重物和地面摩擦的声响。
片刻后,那个差点砸到的高大柜子,被范总推出房门,推进走廊,拦住了右手边的路。
江户川和骷髅新娘互看一眼,“蹭”地就进了自己身后走廊上最近的一个房间,没一会儿,就生生将屋里的床推了出来。
那床不是主人起居室里的那种四柱床,就是普通的双人床,所以立起来正好可以推出门框。
佛纹、下山虎看得一愣一愣:“你俩反应也太快了吧……”
江户川和骷髅新娘迷之微笑+沉默。总不好说是抱大腿抱出经验了。
床比柜子更宽,在走廊上横着一立,跟堵墙似的。如果说柜子将右手边的路挡住了大半,那这架床直接将他左手边的路堵死了。
像个三明治一样被夹在中间的,是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操作。一个愣神,那边郑落竹、霍栩、南歌已经接连把五斗橱、床尾凳、半人高的大花瓶给弄到走廊了,全堆在柜子旁边,助阵似的。
&.014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问范佩阳:“你就打算拿这些破烂儿困住我?”
“困是困不住的,”范佩阳说,“但是很感谢你一直配合待在原地,因为如果你早早就和我们动手,这些东西就没机会被挪出来了。”
语毕,他的目光从自家伙伴扫到对面十人,战术指令简洁明了:“砸。”
骷髅新娘和江户川就等这一刻呢,欢天喜地朝着推倒大床。
霍栩、南歌、郑落竹四箭齐发——霍栩负责两个——柜子、五斗橱、床尾凳、大花瓶悉数往身上招呼。
众多重物一齐砸下,犹如灭顶之灾。
&.014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在重物袭来的一刻本能将门扇拉开。
众人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对方就“咻”地一闪,没入门内,比泥鳅都快。
一片“轰隆”“稀里哗啦”的声音里,重物接连砸向地面。
十四个人对于的“逃跑”有点意外。他们没想着单靠这些东西就能把解决,只是想借重物将他压住,禁锢其行动,以免时刻担心被其割伤,然后再考虑后续。
当然,是肯定不甘愿就范的,多半要杀出重围,所以他们其实做好了“死磕”的准备。
没成想会选择逃回屋内。
已经回到房间的,可不觉得自己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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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种情形,他当然可以选择突围,但乱七八糟那么多家具,他就是真成功了,也很难保持一个好看的姿态。
如果关卡里的客人只有自己,才不在意什么鬼姿态,疯玩就行了。但古堡里还有,他可不想给那个时刻装逼的家伙看见自己狼狈的机会。
所以,自己还是去找落单的闯关者玩吧,至于这帮缠人的家伙,祝愿尽快和他们偶遇。
走廊上。
蒋城:“他跑进去是什么意思?”
下山虎:“怕被砸?”
五五分:“怕被砸可以往外跑,往屋里跑,不等于自己进了笼子?”
“不是笼子,”南歌在闪身进去那一刻,就想起来了,“他能空间移动。”
四个步步高升:“啊?”
三个甜甜圈:“什么移动?”
“空间移动,”郑落竹拿手比划,“就是任意两个地点之间,咻咻咻……”
“不是任意两个地点,”范佩阳将砸落在门前的柜子挪开一些,而后把那个只能打开三分之一的门,全部打开,望着空荡荡的室内,“是任意两个房间之间。”
&.014消失了。
十四人不用在房内翻箱倒柜,因为这就是个普通起居室,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南歌这才有机会详细给十个伙伴讲之前的来龙去脉。
包括他们四人以为将困在了主人起居室内,结果对方却从隔壁房间出来的事。
如果那时候对于守关人可以在关卡内“瞬间传送”还只是猜测,那后面逃进房内消失不见,则彻底将这猜测坐实了。
众人也反应过来,为什么范佩阳要说对方只能在“任意两个房间内”传送。
如果是任意两个地点,在被砸的一瞬间,直接从门口消失就行了,何必还要开门进屋,再进行“传送”。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搜寻完毕,蒋城第一个从房里走出来,一边出门,一边回头和许叮咚讨论,“他为什么要跑啊?”
“想不通,”许叮咚也没明白,茫然地跟在后面走出门,“之前明明很嚣张。”
“怕了呗。”骷髅新娘紧随其后,“我们有十四个人,又想到了拿家具砸这么绝妙的点子,换谁谁不怕。”
还在屋内的郑落竹:“……”
总感觉自己的狗腿岗位岌岌可危。
“害怕倒未必,”佛纹沉吟道,“但至少是不安了。”
下山虎:“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怕了。”郑落竹正好在旁边,一把揽住下山虎单薄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给你说,打架的时候,害怕的总量是固定的,你怕得少一点,对面就怕得多一点,所以才有那么句话,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谁说不怕了,”下山虎小声咕哝,又心虚又惭愧,“我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就怕他朝我这边撞过来。”
郑落竹仍是鼓励为主:“那你不还是站住了没跑么。”
“没跑是因为想通关啊。”下山虎悲催地叹口气。
正陆续离开房间的众伙伴,闻言一愣。
连门外的许叮咚、蒋城都诧异地看过来:“你们知道通关方法了?”
下山虎吓一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佛纹帮忙解释:“不久之前,我们在五楼遇见莲花的大四喜,他说已经找到[生门]了,就在五楼的一个传菜道,但[生门]只能回到古堡下层,脱离关卡15分钟,之后还要再消耗一张‘我是vip’回来,继续闯关。”无奈叹口气,“所以我们只是知道了[生门]没用,既然没用,那想通关肯定还要找两个守关人。”
下山虎在一旁猛点头。不是不怕,但是为了通关,怕也得上啊。
“呃,”佛纹忽然发现自己讲了一堆重要情报,周围还是一群平静脸,困惑地环顾左右,“你们会不会太镇定了一点?”
南歌:“我们第一个找到的生门。”
五五分:“我们第二个。”
郑落竹:“莲花第三个。”
和尚:“还是撞大运。”
佛纹:“……”
“等一下,”许叮咚扒着左门框,探头进来问佛纹,“你刚才说[生门]在哪儿?”
佛纹:“传菜道。”
蒋城扒着右门框:“找到了也不能通关?”
佛纹:“要是换了莲花的其他人,可能还有疑问,但是大四喜,我选择相信。”
郑落竹、南歌、江户川、骷髅、下山虎:“……”
清一色、十三幺、对对碰做错了什么。
白路斜若有所思片刻,有些得意地扬眉,心里一片晴朗艳阳:“[生门]果然是密道。”
蒋城、许叮咚:“……”
这和你一直让我们凿墙挖地找的“密道”根本两回事!
十四人离开了逃跑的房间,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又进了隔壁那扇华丽到让人很难忽视的大门。
后来的十人,是压根没进过这个一看就很特殊的房间,哪怕抱着撞撞运气的心理,也得进去查看一番,万一有通关线索呢。
范佩阳和霍栩虽然进过房间,但当时只为救人,根本没顾得上看。
南歌和郑落竹倒是把这间屋子查得仔细,就因为仔细,到现在心里还记着一些疑团。
……
试炼区,顾问室。
守着610关卡投屏的前守关人们,满怀期待等着被围殴,就算殴不成,至少也得被砸两下,扯几根头发吧。
哪成想,那个狡猾的家伙直接溜了。
“幸亏他跑得快,不然还真有可能被抓住。”410的索贝克难得发表意见。主要是刚才那十几个闯关者的表现,尤其是范佩阳那个乍看胡来但切实有效的“用重物代替近身攻击”,都挺让他意外。
“抓住有什么用,”610嗤之以鼻,带着对自己关卡的莫名骄傲,“就算他们把1314都杀了,还是一样通不了关,他们压根就没搞懂610真正的通关条件。”
310的潘恩身体后仰,带着椅子往后倾,双手枕在头后,优哉游哉道:“不是没搞懂,是连路子还没摸到吧。”
以前他们各守自己关卡,其实不太打听其他关卡的事,但自从大家都成了顾问,就开聊了,现在他们对每个关卡的内容设置、环节走向,基本都有大概了解。
110的维达捋着自己宫廷礼帽上的羽毛,说:“我刚才想了想,要是我被封了能力,扔进610,然后就来个变态玩什么找出口的游戏,再来个疯子见人就杀,我可能……不,我绝对也发懵。这得什么脑子才能在被追杀里找到另外一条‘通关线’……”
越说越觉得这关一言难尽,维达直接转头去找610:“左右不过是筛选,就不能设计得简单点?”
610一脸无辜:“这个你可找不着我,有质疑请找鸮系统。”
“鸮也只是按设定执行,”希芙轻轻打了个哈欠,清丽的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慵懒,“真正该找的是鸮系统的设计者。”
正喝着热茶的卡戎,闻言放下茶杯,袅袅上升的热气,遮住了他眼里的沧桑和唏嘘:“那你找不到了,早死了。”
希芙刚还困倦得有些发沉,此刻瞬间清醒:“死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其他人。
或者说,除了卡戎大叔,一屋子年轻守关人,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劲爆消息。
“怎么会死?”得摩斯的疑惑发问,可以代表全体,“这种人才不是应该被重点保护吗?”
“我也是道听途说,”卡戎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像是担心惹来不必要麻烦,直到确定隔墙无耳,才压低声音道,“说是后来莫名其妙发了疯,非要摧毁系统,上面拦不住,只好把人处理掉了。”
510:“系统不就是他设计的吗?千辛万苦设计完了再毁掉?没道理啊。”
得摩斯:“所以说他疯了嘛。”
希芙:“如果真是疯了,可以关起来治疗,退一步讲,就算治不好,疯子一样有可能冒出天才想法,上面怎么舍得就这么……”
“听说最初也舍不得,就是先关起来了,”卡戎说,“但是没想到,他可以随时随地入侵系统,后来是系统继续出问题,上面才发现不对,不得不把人处理掉。如果上面出手再晚点,估计整个系统就崩了,我们今天也没机会坐这儿了。”
“还是很可惜啊,”710一声叹,“毕竟是能设计出鸮系统的人,错过这个可不好找第二个。”
“不是不好找,恐怕根本就没有了,”提尔沉声开口,少见地加入讨论,“这些年鸮系统出过大大小小的问题,影响大的靠系统自行修复,影响小的干脆就放着不管了,整个系统还是按照最初的设定运行,一次都没更新过。”
顾问室陷入沉默。
是的,至少他们守关这些年,系统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以为是资金有限,上头不愿意再在这个陈旧试炼区的维护上进行投入。
但现在换个思路想,会不会是根本就没法维护呢?因为唯一懂得修改、更新鸮系统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他设计的这套系统,旁人根本无力插手。
第204章 密道
“喂喂,跑题了。”潘恩打破顾问室的安静,朝610的投屏一努下巴,示意大家别忘了正事儿。
但隔空围观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正事儿。虽然他们挂的名头是“顾问”,实际工作交接之后,新的运营部门压根没再理过他们,他们就算全天候监督各关卡内的情况,也创造不出什么工作成果,纯粹打发时间罢了。
何况——
维达:“要看也别看610了,你还指望他们突然开窍、福至心灵?”
510:“没可能啦,这概率比他们把1314都弄死还低。”
710:“确定都不想看了?那我可把710的移过来了。”
语毕,710守关人就要把正直播自己关卡内景象的投屏和占据视野中心的610投屏交换位置,以获得更好的围观体验。
不料他意念刚起,就被提尔温和打断:“现在给他们判死刑还太早吧,这不已经回了主人房。”
610投屏里,再次返回古堡主人起居室的十四个闯关者,正在屋内各处查看。
鉴于屋内比较大的物件,如柜子、花瓶等都已被当做凶器砸进了走廊,屋内现在除了一张床,再没什么陈设,所以众人省略了“翻箱倒柜”环节,重点检查浴室、床榻周围及床下、墙壁等。个别人会去捅捅天花板和地面,谁让他们有个执念“密道”的组长。
闯关者们不清楚前路,一切行动全凭直觉。
守关者们却知道,这房间里是有线索的,所以提尔那句“已经回了主人房”,怎么听都带着“谁说他们就一定找不到呢”的意味。
510在不久前,就发现这位110的同事思想倾向有点问题,话不多,但一说,就明里暗里透着对虫子的“同情”,有时候这“同情”里更是见鬼地还有几分“肯定”?
这种家伙,要么是脑子真坏掉了,要么就是故意搞特殊,你们越同意什么,我越唱反调。
不管哪种,510都很看不上,这会儿便也不再客气,直接嘲讽:“主人房从里到外都那么醒目,就差在门上直接写‘我与众不同’了,傻子都知道探头往里看看。但线索可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如果他们有那个智商,就不会快把房间搬空了,还没发现问题。”
这话可有点刺耳,摆明要和提尔杠上。
顾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提尔微微皱眉。
反唇相讥?还是就此收声以维持虚假同事友情?这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得摩斯没让他烦恼,直接一脚踹上610椅子,因为是第二次出脚,动作更娴熟。
就听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长音,610连人带椅子被踹出去快半米,直接撞上510的椅背,才停下来。
610眼里立刻起了火,当下就要跳起来反击。
510眼疾手快,立刻把人揽过去,看似亲热地勾肩搭背,实则是压着610肩膀固定呢。
“哎哎,都是同事,为了虫子闹不愉快,也太不值当了。”510这话说得大声,是给整个顾问室缓和场面用的,之后他又靠近610耳边,作为有幸挨了得摩斯第一脚的选手,以过来人身份给了对方一句专属劝告,“你想体验‘窥探恐惧’?”
610当然也记得先前得摩斯也踹了510椅子,并以“窥探恐惧”威胁,但他可从来没当回事,因为“禁止守关人之间互相攻击”,是试炼区的几大铁律之一。
像是看出了610的不以为然,510几不可闻叹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可别忘了他的光辉事迹。”
610:“……”
得摩斯,试炼区成立以来,唯一一个荣获“惩罚制度大满贯”的选手。
“警告”、“通报批评”、“禁闭惩罚”、“扣发工资”……但凡制度上列明的惩罚项目,他都体验过,个别项目还经常体验,反复体验。
体验的原因也五花八门,“偷偷潜入不属于自己的关卡”、“袭击不属于自己关卡的闯关者”、“擅改守关流程,过度自由发挥”、“和守关者斗殴”、“唆使其他守关者加入斗殴”……
你能想到的错误他犯过,你想不到的错误他发挥创造性,也犯过。
610在追忆往昔里,默默安静下来,反手也搭上了510,和其假装一对亲兄热弟,强行开启新话题。
后方,被刻意遗忘的得摩斯,满眼失落。
他都把窥探前的准备酝酿好了!
小冲突被化解,守关人们瞬间轻松,顾问室重新恢复嘈杂。
提尔无奈叹口气,和得摩斯说:“你不用总帮我出头,我还没弱到连挑衅都不能应付。”
仍站着的得摩斯,低头斜他一眼,毫不掩饰的怀疑:“你确定能像我刚才那样一脚踹过去?”
提尔:“……回应挑衅不是只有踹椅子这一个方式。”
“算了吧,”得摩斯耸耸肩,坐回自己椅子,“你这种人,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绝对是大事。你以为我在保护你?我这是在保护他。”
提尔:“……”
“对了,那个vip的队长,叫唐什么来着?我感觉如果他在,说不定还真能发现线索。”已经把注意力放回610投屏的810守关人,突然有感而发。
“唐凛。”卡戎帮他补完姓名。
唐凛在410狩猎者游戏中的表现,是他们围观这么多天来,这么多个关卡的闯关者里,最亮眼的一个。
单是竟然能拥有第二棵文具树,还是治愈性的,就足以傲视所有闯关者了,更难得的是,还有脑子,够冷静。
不过顾问室里绝大多数守关人,只见过唐凛410以后的表现。
关于他在310孤岛求生别墅的“捉迷藏”游戏里,以“铠甲战士”造型把当值守关者耍得团团转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潘恩知。
眼下,潘恩背靠椅子,双手插兜,乖巧得连红发看着都很柔顺。
“也不一定非要唐凛,”41-->>
0的索贝克,认真盯着投屏里的某个背影,说,“他在那儿站半天了。”
说着,他用意念将投屏视角推进,让画面更清晰地锁定目标人物。
是范佩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油画前,这会儿正驻足在那儿,微微仰头,全神贯注地望着画里的。
戴着眼镜的男人占据了画幅的大部分,背景像是一间书房,他穿着正装,坐姿优雅,手中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从画里看不出书页内容,更看不见书的封面,只能依稀辨认,书页白中泛黄,封面则是深色的。
房间里的范佩阳在沉思。
顾问室里的守关者们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些人甚至还不自觉地有点紧张。这紧张当然不是担心闯关者,而是他们知道油画里有线索,画前的人却不知道,于是“范佩阳到底能不能察觉”,就成了一件隐隐让人期待的事。
“他不会真看出来了吧?”
“有可能。”
“不然不会一动不动这么长时间。”
“这人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只会暴力……”
起居室内,众伙伴也发现了范佩阳的异常。
油画是他们进入房间后第一个查的地方,因为郑落竹和南歌都说这幅画十分奇怪,屋子里什么家具都能挪动,就这幅画,跟长在墙上似的,怎么都不动。
十几个伙伴都上了手,最终确认,郑落竹和南歌说的是实情。
如此可疑,必然要重点查看,可众人花了很长时间来研究这幅画,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不得不放弃,开始查看房间的其他地方。
此刻范佩阳又回到了油画前,还欣赏得无比专注,谁看都会觉得奇怪。
郑落竹立刻跑到他旁边,问:“老板,怎么了?”
这一问,让顾问室瞬间安静,所有守关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投屏。
起居室内,众闯关者也望向范总。
范佩阳则心无旁骛,只认真看着油画上的:“还是浴袍适合他的气质。”
郑落竹:“……”
起居室内所有伙伴:“……”
顾问室内所有守关人:“……”
就不应该高估这家伙!
没一会儿,投屏里又传来范佩阳的声音。
“他为什么不看书?”
这时候房内的大部分人都已聚到了油画面前,陪着范总一起“赏画”。
画上,手里的书可是画得清清楚楚。
“你眼……咳,你再好好看看,这不是就在看书么。”在“你眼瞎”脱口而出前的最后一刻,和尚终于反应过来,他面对的不是普通闯关者,是范佩阳。他当然不怕对方,但是为了爱与和平,可以暂时迁就,保持文明礼貌。
“手里拿着书,眼睛没看,”范佩阳直截了当,“视线不对。”
众人再度看向油画,终于明白他在意的点是什么了。
画中的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书,理所当然让人觉得他就在看书,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的视线虽然对着书页方向,但又稍稍高于书页,像是越过书本,正在看更远处。
但这更远处的景物又不可能从油画中体现出来。
众闯关者越观察越疑惑:“他到底在看什么?”
范佩阳越观察越笃定:“他在瞪我。”
众闯关者:“……”
总有刁民要害朕·范佩阳,又上线了。
“等一下……”南歌忽然上前半步,离油画近到不能再近,而后踮起脚,试着和画中人微微下行的视线对接。
很快,她就发现,的确是瞪着范佩阳,可那是因为范总非站在人家的视线路径上,身高又高,正好截住了对方目光。
如果无视范总,让的视线继续往前走,那就是一条继续往斜下方延伸的线。
南歌顺着视线轨迹一步步后退,退离墙边,退到屋中央,再继续……最终停在了距大门两步左右的地方。
她的脚下是一片平地,看不出任何出奇。
这是一进门就会踩到的地面,却也是搜寻时很容易忽略的盲区。
南歌思索片刻,突然抬脚用力一跺。
地面传回的声音有点实,并不像有藏着什么的空间。
白组三人是唯一没聚到油画前的小分队。这会儿白路斜坐床上,俩组员站床边,一左一右帮组长撩开床幔,陪同组长一道张望南歌。
蒋城:“她在找什么?”
白路斜:“密道。”
许叮咚:“组长……”
蒋城:“您能不能把这个执念放下?别的不说,你就听她跺脚那个声儿,也不像有……”
“砰——”
那边南歌用尽全力,再次跺了第二脚。
这回传来的声音,竟真的有些发空了。
南歌喜出望外。
众伙伴也听出门道了,哪能再让她辛苦,立刻围拢过来,对这一小块地面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围攻。
终于,地面轰然碎裂,露出一人多宽的大洞。
洞内幽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只有冷风源源不断地吹上来。
密道。
标准的密道。
蒋城、许叮咚:“组长,我们错了。”
白路斜:“你们对过吗?”
蒋城、许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