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建文四年元月,燕王师出北平,锋锐再指山东。

盛庸等朝廷将领压根没想到燕王会来得这么快。

仗打了三年,双方已经有了默契,正月不打仗,春季才进攻。

燕王却突然不和盛庸等人讲规矩了,正月里就开炮,对着朝廷军队喊打喊杀,明摆着不打算过年,旁人也照样别想!

“燕逆此来,所图定然非小。”

济南城中,盛庸刚接到朝廷将派兵增援的消息,随军还有大量粮饷。

有人有粮,多好的事?

结果燕王突然出兵,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笑到一半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盛庸一咬牙,不过年?好,那就不过了!他倒要看看,燕王是不是真能打下济南!

将领们接到命令,立刻加快了构筑城防的速度。士兵排成几队,不分日夜到城外樵采,运回大量的原木巨石,并在乡间征集军粮,以备燕军断绝粮道,围城困守。

济南做好了准备,等着燕军的到来。燕王的举动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军放弃了以往的进军路线,兵过藁城,乘河水结冰,夜渡滹沱河,转道威县进入山东。

南军将领都有些迷糊,摸不透燕王此举是何用意。莫非要再来一次东昌大战?

不想燕王压根没在东昌停留,取道馆陶一路南下,连夺冠县,东平,郓城,巨野,定陶,单县,只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穿过了山东,大踏步迈进了江苏。

燕军对山东境内的盛庸军理都不理,也不担心被抄了后路,一心一意的急行军,只要天气允许,便日夜兼程,探路的前锋全部由蒙古骑兵和边军精锐组成,十二骑便破邹县追兵,当真是势不可挡。

在朱棣的率领下,燕军像是一颗出膛的子弹,不击中目标绝不罢休。

进入江苏之后,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丰县,沛县接连易主。

沛县知县颜伯玮不肯投降,又无足够兵力防守,在燕王进城之前,遣子还乡,自己留在县衙,整肃衣冠,向南再拜,哭道:“臣无以报国,唯有一死!”

遗文大骂燕王不臣,自缢而死。

被送出城的儿子中途折返,见到父亲的尸体,伏地大哭,随后自刎。

颜伯玮死后,沛县指挥王显打开了城门,迎燕王入城。

孟清和奉命搜捕城中的朝廷“细作”,进到县衙,发现沛县主簿和典史等都是一身官服,端坐大堂之中,等着燕军的到来。

看着一身正气满面正义的主簿等人,孟清和苦笑。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正义一方与邪恶势力的较量。

自己跟着燕王造反,在这些人眼中,本就是助纣为虐的乱臣贼子,恶棍典范。

“无耻贼子!”

在主簿的带领下,县衙中的一干人对孟清和等人展开了无情的抨击,严厉的讨伐。他们不知道孟清和姓甚名谁,却不妨碍对他的人-身-攻击和大肆唾骂。

骂上这一场,是生是死,都将青史留名!

“贼子不得好死!”

被当面这么骂,心态再好也没法淡定。

孟清和有点理解为什么燕王会被方孝孺气得大开杀戒了,就算不是变-态-杀-人-狂,遇上这样的也没法保持理智。

“同知,还和他们废话作甚,标下亲自动手,绑住了事!”

马常按住腰刀,满目赤红。

挨骂的不只是孟清和,闯进县衙的燕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能幸免。

不敢去对着燕王“直言”,逮着小兵问候祖宗,算什么本事?

常年戍守边塞和北元作战,又敢跟着燕王造反,军汉们没一个脾气好的。

他们是造反了,怎么着?

知道他们是一群乱臣贼子,还敢当面喷口水,骨头肯定很硬!爷们就喜欢骨头硬的!

可惜,只有颜伯玮那样的才配称一声汉子!

眼前这些?

马常脸色阴沉,在某个文吏骂到他的父亲时,刷的抽—出了腰刀

孟清和阻止了马常。

燕军进入江苏,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给燕王的名声造成影响。好坏只在一念之间。

兵过曹县,在路边发现倒卧的南军士卒,燕王亲口下令救治,并言:“孤举兵是为扫除奸臣,将士何辜,怎能不救。”

此举明显有刷声望的嫌疑。

孟清和清楚,燕军将领也十分明白,沿途再遇上散落的朝廷士卒,无论是被打散还是在战场上溜号,全都收拢,给其衣食。不少人被感动,换上了燕军的袢袄,加入了造反队伍,发誓为燕王效力。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好处显而易见,燕军前进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别看只是一群小兵,偏偏是这些小兵,在战争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大军沿途的地形,城防,都如被揭开了面纱的少女,纤毫毕现,不再有任何秘密。

之前,燕王手中只有沈瑄和杨铎绘制的地形图,如今,他有了一群活地图。

刷声望果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燕王表示,不刷白不刷,必须走到哪刷到哪!

燕王有命,麾下将领自然不能拆台,不只不能拆,还要跟着一起刷。

头顶造反者的光环,坐上皇位也会被人指责来路不正。朱棣必须想办法为自己洗白。临阵磨枪不是不行,但有了平时的积累,枪才能磨得更亮。

想到这里,孟清和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抱拳,对兀自叫骂不休的主簿唐子清等人行礼。

主簿等人的骂声哽在了嗓子里,马常等燕军也愣住了,给骂自己的人行礼?孟同知被气糊涂了不成?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孟清和开口说道:“诸位都是忠义之人,效忠于朝廷,临危不惧,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在下万分敬佩。要不要在下帮忙准备绳子?绳子麻烦,不如撞墙?依在下看,县衙的墙壁和地面都十分结实,应该撞不坏。在下太过敬佩诸位,实在不忍心让麾下动刀,伤感情啊。”

县衙众人:“……”

在场燕军:“……”同知果然是被气糊涂了吧?

看着县衙众人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孟清和咳了一声,话锋突然一转,“虽然佩服诸位的高义,在下却不能苟同诸位的观点。自天子登基以来,于国政未有建树,却听信竖儒之言,不念亲亲之情,大举削藩,逼死藩王,真能当得仁厚二字?燕王殿下起兵,是奉太-祖高皇帝遗训,为的是扫除朝中奸佞,还社稷清明!”

看县衙主簿想反驳,孟清和刻意提高了声音,“大军过处,秋毫无犯,顾念百姓困苦,燕王殿下几次下令放粮,诸位不曾听闻,德州等地的百姓夹道为殿下送行?”

主簿和典史等愤然道:“不过是乱臣贼子假作仁慈!庶民愚昧,不晓大义,为眼前之利甘于从贼,无耻之尤!死不足惜!”

“愚民?”孟清和摇摇头,“在下可不这样认为。”

“强词夺理!”

孟清和耸了耸肩膀,没打算继续同他们争论。

燕王的确是个造反者,本就不占理。

既然给燕王打工,就要站稳立场。一次又一次把洪武帝抬出来,不过是为燕王正名。

胜者王侯败者寇,实力决定了谁才能笑到最后,这不是骂几句能轻易改变的。哪怕骂出个花来,结果也是一样。

说完该说的,孟清和带着马常等人离开了大堂,退到县衙之外,见四周有百姓聚集,嘴角一弯,抱拳对门内施礼,高声道:“孟某同麾下佩服诸位高义!燕王一心扫清奸臣,还社稷清明,诸位深明大义,理解燕王的苦衷,请受在下一拜!”

马常等人脑子依旧没转过弯,但见孟同知行礼,只能跟着弯腰。

礼毕,孟清和又笑着对周围的百姓抱拳,然后低声对马常道:“带人去后门,如此这般……”

马常一咧嘴,他就知道,以孟同知的为人,怎么会被扇了一巴掌还把脸凑上去,肯定是踢一脚才对。

县衙前的一幕很快被报至燕王驾前。

沉思两秒,燕王笑了,对沈瑄道:“瑄儿果有识人之能,此事,果然交由孟同知处理最好。”

“王爷谬赞。”

朱高煦同朱高燧兄弟在一旁低声交换了意见,朱高燧有点想不明白,朱高煦为他解释,不管县衙中的那些人是死硬派还是投降派,孟清和此举都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不投靠父王,跑回南京,朝廷也不会再信他们。”

“若是死了?”

“那也同父王无关。”朱高煦笑道,“定是他们明了朝中奸佞作乱,无能为力,也无法劝谏,只能以死明志,以死谏言。”

朱高燧咂舌,这个孟清和,还真是了不得。

不到盏茶的时间,又有消息传来,县衙主簿唐子清、典史黄谦等都已弃暗投明,在孟同知的“保护”下,到了大营。

至于是自己走还是被堵上嘴敲晕扛来的……反正人已经来了,坐实了结果,过程就不必深究了。

燕王表扬了唐、黄等人的深明大义,同时下令厚葬颜县令,妥善安置他们的家人。又当着城中百姓的面,流下两滴滚烫的泪水,大声感叹:“颜县令乃忠义之士,当真是忠义之士啊!”

沛县指挥王显等人面带悲痛,口中哭着“颜兄”,脚下却踩着死人的肩膀向更高的官位爬去。

清点县衙库仓之后,依惯例,燕王下令放粮。

沛县百姓提着分到的粮食,无不感念燕王的仁慈。

被孟清和从县衙后门绑架出来的唐子清和黄谦等人,看到入营拜见燕王的里中耆老和城中大户,满心不是滋味。有心再骂几句,却被凶狠的军汉狠瞪一眼,钵大的拳头握紧张开,骨节脆响。

孟同知说了,要以理服人。

军汉们一向习惯于用拳头讲理,可见,唐主簿等人的日子会过得多精彩。

在沛县停留不过三日,大军再次开拔。

探路的前锋先过丰水,沿途集结船只,目标直指徐州。

至此,盛庸和平安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终于明白了燕王的真实意图。

济南,他不打了。

地盘,无所谓了。

燕王的目的地只有京城!

京城守军不足,燕军气势汹汹,盛庸等人心肝发颤,不再据城严防,纷纷调集军队,紧追在燕王身后。

必须把燕王拦下来,至少也要拖慢朱棣的脚步。同时快马加鞭给京城送信,一旦被燕王攻入南京,一切就都玩完了。

平安距离较近,率领四万军队最先冲了上去。

燕军都是骑兵,平安麾下也不是弱旅,双方你追我赶,只要逮住机会,平安军就在燕军的尾巴上咬一口。连续一个月,燕王攻城扎营都不得安生,气急了,采纳沈瑄的建议,在淝河设伏,狠狠敲了平安一记板砖。

淝河两岸地势平坦,林木稀疏,并不是设伏的最佳地点。

平安万没料到燕王会等在这里拍他板砖,傍晚过桥时,岸边突然蹦起大量披着树叶裹着枯草的燕军,着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由于天色昏暗,平安军第一反应不是遭遇了埋伏,而是遇上了鬼魅山魈。惊吓之余,桥上拥挤,桥下踩踏,落水无数。

燕军乘势追杀,杀得平安军大败。

同样是一身枯叶草杆的朱高煦抹一把脸上的泥土,大笑着拍了一下孟清和的肩膀,“孟同知果然大才,能想到此计,孤佩服!”

虽然形象糟糕了点,还要在土里打滚,效果却相当的好。

抓下捆在头上的枯草,朱高煦又拍了孟清和两下,“孤再不说孟同知像小娘了,孟同知绝对是爷们,纯的!”

孟清和:“……”

应该是好话吧?可他听了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大败平安,扫清了南下的第一块绊脚石,燕王令沈瑄亲率前锋断徐州粮道。

三月丙午,沈瑄领军至大店,正好撞上了铁铉带领的军队。

说来也巧,铁铉和徐辉祖奉命支援济南,没出江苏,燕王就打过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哪打仗不是打。

曾在济南大败朱棣的铁铉很有信心,下令将士主动出击,决心以兵力优势吞掉这股燕军。

铁铉想得不错,同麾下将领制定的计策也是中规中矩,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敌人的战斗力。

归根结底,济南之战的胜利,有很大侥幸因素在内。如果没有太-祖高皇帝的神牌,未必能迫使燕王退兵。

沈瑄是个彻头彻尾的杀神,铁铉的军队,大部分是齐泰黄子澄募到的壮丁,没经历过真正的血腥屠杀,更没见过沈瑄这样的猛人,摆好的阵型,两次冲锋就被打散。

无论边军还是蒙古骑兵,自开战以来首次遇到这样不堪一击的敌人。

刀刚举起来,人就跑了。

虽然南边卫军的战斗力稍逊于北边的边军,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难道又是诱敌之计?

这样的手段,朝廷军队没少用。

燕军的进攻有瞬间迟疑,身为主将的沈瑄却没有停下,手持长刀,向溃散的铁铉军发起了第三次冲锋。

主将冲过去了,就算真是圈套,做下属的也必须跟着冲。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前锋部队如洪水一般,呼啸着席卷而去。

孟清和想跟紧沈瑄,却发现有点困难。

沈瑄冲得太快,铁铉军跑得也不慢。

两条腿被四条腿追,还能拉开几米的距离,可见潜力惊人,爆发力同样惊人。

在高福等人的保护下,孟清和不再随大部队往前冲,而是落在后边,干起了捡漏的活。

在军中四年,比不上经验老道的高福,也能看出这批南军不对劲。不像是卫军,倒像临时被拉上战场的庄稼汉。

遇上还活着的,拦住想补刀的高福等人,挑重点问了几句,果然,这支军队的大部分人都是募集而来。

从穿上袢袄到拉上战场,最短不过半个月时间,这样的军队能有战斗力才怪。

“小的听总旗说过,要去济南,不成想……”

去济南?

孟清和恍然,八成朝廷以为燕王会等到春天才发动进攻,队伍拉到济南,一样可以练兵。人头多了,还可以壮壮声势。守在城里,燕军的斥候知道是卫军还是临时拼凑的壮丁?

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惜落了空。

“人先救起来,等沈指挥回来,听指挥定夺。”

“遵令!”

跟在大部队身后一路捡漏,孟清和捡到了百户三人,总旗两人,小旗和士卒二十多人。这些人的伤势都不算太重,跟着走绝对没问题。

孟清和不担心他们会突然暴起,要了自己的小命。没受伤,他们也不是高福等人的对手,何况是现在?

走着走着,高福又发现了一个伤重的南军。穿着普通士卒的袢袄,却留着一把文人的胡须。脸上布满血污和尘土,看不清长相。倒在这人身边的南军有百户,还有千户。以倒卧的位置看,竟隐隐将他护卫其中。

高福觉得不对,孟清和也是皱眉,叫来跟在后边的三名百户,“此人,你们可认得?”

高福将人拖过来,三个百户同时惊呼,“铁侍郎?!”

铁侍郎?

孟清和心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急切追问道:“你们说他是谁?”

“回同知,此人是兵部左侍郎铁铉。”

孟清和倏地瞪大双眼,看着气怒却不能出声的铁铉,天老爷,沈指挥杀了一路,竟把这位给漏掉了?

“同知,您看?”

“快扶起来……高福,别拽衣服,把人勒死怎么办?”孟清和瞪眼,这个漏捡得不容易,是老天看他心诚?

高福松开铁铉的领子,将他放到马背上,头朝下,像是驮着条麻袋。

铁铉是个硬汉,可杀不可辱。

先被敌人所救,又被如此“折磨”,气恼已极,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同知,怎么办?”

孟清和摆摆手,晕就晕了,先把血止住,别让人死了。衣服不用换,脸也不用擦,大军到后,直接送到燕王面前。

刚刚铁铉一直没说话,是伤到了喉咙?

为保万无一失,回营之后再想想办法,不让他说话,就算燕王一定要杀他,应该也会给他的痛快。

若是不杀……孟清和摇摇头,这任务着实太艰巨了。

不过,他记得铁铉应该是南京城破才被抓的?

这么早就被自己捡漏,是机缘巧合还是蝴蝶翅膀又扇了一下?

想不明白,孟清和干脆不想了,只等着沈瑄回来再做计较。

入夜,前锋军扎营之后,孟清和将抓到铁铉一事告知了沈瑄。

“指挥觉得怎么办妥当?”

沈瑄解下佩刀,松开袖口,“待大军前来,交给王爷处置。”

孟清和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

希望铁铉能继续哑下去,不成的话,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用盐还是糖?烟就免了,太那啥了点。

正想着,下巴突然被抬起,对上一双深黑色的眸子。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孟清和笑笑,救铁铉一命实在很难,可他欠了对方人情,总要想办法偿还,无论铁铉怎么想,对得起自己就行。

沈瑄没有多问,啄了一下孟清和的嘴唇,“睡吧。”

火烛熄灭,合衣躺下,帐外有巡营士兵的脚步声。

伴着熟悉的温暖,孟清和缓缓沉入了梦乡。

绵长的呼吸声中,沈瑄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扫过熟睡的孟清和,半晌,将人揽进怀中,帐篷中,只余静谧。

大军在两日后赶到,得知孟清和抓到了铁铉,燕王当即派人将他请来,见铁铉伤势严重,还令随军的大夫诊治。

经过两天,铁铉恢复了些许力气,只有嗓子未好。见到朱棣,不行礼,也没有痛骂,背脊挺直,怒目而视,用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达着极致的愤怒。

“铁方伯有话要对孤说?”

方伯是布政使的别称,朱棣称铁铉为方伯而不是侍郎,足见他对济南之战的怨念有多深。

铁铉冷笑,“乱臣贼子,何敢立于天地!”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风箱拉动发出的一般。

孟清和心惊,随军医户明明说他没法说话的!早知道就应该灌糖水了!

燕王面色阴沉,铁铉仍是一字一句说道:“口称靖难,实为造反!如此大逆不道,必受天谴!老天不收,亦不得好报!他日于太-祖灵前……”

砰!

铁铉没能继续说下去,而是被朱高煦一脚踹飞。

“混账!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辱骂父王!”

铁铉嘴角淌血,面无惧色,站起身,仍是对着朱棣冷笑。

“你……”

朱高煦还要上前,却被朱棣拦住。

“铁方伯一心求死,孤成全你!来人!”

一声令下,两名亲兵进帐,将铁铉拖了出去。

沙哑的骂声渐远,朱高煦道:“父王,儿要亲手杀了此人!”

“去吧。”

朱高煦单手按刀,大步走出帐外,很快,骂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喷溅的鲜血和滚落在地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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