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热烈

作者有话说:故意顶撞老师的当事学生↑

俞尧觉得,他擅长去当一个长辈、老师、朋友。有关如何去作一名恋人,他无从下手。

他也曾假想过自己婚后的生活,无非是出门工作,回家吃饭,跟妻子儿女聊些琐碎家常。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只有在睡前和起床是轻吻一下爱人的额头了。

他本身就是喜欢平淡的人,就算这种生活重复不断一直到他老去,也不会腻。

新生事物在平稳之前会有一段疯狂而高涨的时间,恋爱是如此。但俞尧总觉得徐致远会一直炙热下去,就像地壳之下不息的熔岩,即使偶尔沉寂,也能用肉眼望见之上的滚烫温度。

他羡慕徐致远这种性子。本以为自己可以站在岸边一直遥遥地望着这份燃烧的景象,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看到这丛熔岩热烈而渐进地侵入他的领地,就这样,心向往之的炽焰奔他而来。

他想起在北方湿地看到的日出,地平线上的一场盛大灿烂的诞生,被拥吻的白鸟在其中时起时落。

该怎么去做熔岩的恋人。

大概不需要理智和技巧,只要迎着热潮义无反顾地跳下去,骸骨随岩石一起熔化、熄灭罢。

就像这兔崽子胸膛起伏着,在他耳边说的一句:“尧儿,你现在…… 和我是同罪了。”

“……”

俞尧不想回他话。

客厅里黑暗空荡,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得到自己和徐致远的喘息声。

他的思维运作不起来,朦胧地想要去找熟悉的脸,而大片夜色的裹挟让他像一条被扔到旱地里的鱼,敏感而不安,炽烈的阳光几乎让他融化。

他沙哑地唤一声 “致远”,熟稔的温度就立刻落到他嘴唇上,这种忐忑感就烟消云散了。

小兔崽子喜欢拧他的手心或是咬他的耳垂,轻轻捏起,或者咬着一小撮皮肤,就像是医生打针时安抚的挠痒——虽然这 “安抚” 对俞尧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动静消停的时候,沙发上便垂下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来。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就偷偷爬过去,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白皙的手心。

……

清晨的时候,熬了个通宵的李安荣才回到家里,管家去迎她,大概是得到了俞尧大哥的什么消息,她第一时间便问俞尧在哪儿。

管家抱歉说昨晚有事,跟少爷申请早回了家,没候到俞尧回来,俞先生现在大概是在房间里睡着。

李安荣抱着一份信件,噔噔噔地上了楼,将要去敲门时,徐致远边穿衣服边从自个房里走出来,制止母亲道:“哎…… 妈,我小叔昨天累着了,您先别叫他。”

李安荣敲门的手指停住,皱眉问道:“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 徐致远道,“有学生故意顶撞他。”

“冬建树安排的是吗?” 李安荣无奈道,“阿尧在既明吃委屈了。”

徐致远小声道:“倒也不是……”

李安荣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歇着吧,都有黑眼圈了,” 徐致远扶着母亲的肩膀,试图将她推回去睡觉,“你要说什么事,我替你跟小叔叔转达。”

李安荣上下打量了他一轮,说道:“你最近…… 跟你小叔和好了吗。”

“我俩就没差过。”

看他状态正常,李安荣在心中松了口气,说:“孟彻要上任了,他女儿过几天就来淮市,到时候你抽出空闲来……”

徐致远敷衍了几声 “嗯”,见母亲回房之后,整理了一下衣领,进了俞尧的房间。

俞尧还在安静的睡着,头发安顺地散在枕头上,胸膛小幅度地起落。

徐致远心中欢喜,撩开他额前的碎发轻吻了一下,把信封和热水放在他的桌子上,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俞尧沉睡不起,一直到下午才醒。

徐致远从既明的图书馆回来时,见到俞尧和也是刚睡醒的李安荣在商讨东西。这两人忙起来如出一辙,颠倒昼夜,睡眠时间不定都是常事——虽然徐致远心知肚明俞尧这次起这么晚是因为什么。

“…… 方景行大概率被关在淮市郊外,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金吉瑞不敢贸然去伤害他——方家也算小有人脉,他家里人也在尽力交涉。”

徐致远知道方景行是仰止书店老板的名字。

“金吉瑞……” 俞尧揉揉眉心,他的面色发白,因为刚啜了一口水,嘴唇却润得发红。他声音里铺着一层细微的哑,道,“金吉瑞是联合政府的议员,人脉深广。廖德则担任工部局总务处总办。两人分别是寺山在联合政府和洋政府的两只手。而仰止书店的法人是英籍,方家老爷子又在中英享有学术盛名,金吉瑞管不着洋人,廖德这只手又断了,没有确切证据的话,寺山要动他是需要思虑三分。”

“那我们需要去助方家吗?”

“不用,” 俞尧说,“本来老板被抓就是因为跟我们扯上了关系,这时候我们回避反而更好。”

“好…… 对了,” 李安荣道,“吴桐秋之前写的文章和吴深院的遗书已经整理完了,明天会在抚临和北城刊登,名字是我一个编辑朋友起的,叫作’致盗火者‘。”

“盗火……” 俞尧微微笑道,“还不错。”

为给人间 “偷窃” 光明而宁愿粉身碎骨的人,正适合吴深院和他的同袍。

他们正说着,徐致远走到俞尧身后,趴在沙发背上,说道:“你们聊完了嘛?”

听到徐致远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俞尧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晃。耳边近在咫尺的声音说:“说完的话,我就和小叔叔一起出去吃饭了。”

俞尧疑惑道:“什么?”

“去吧,早点回来,” 李安荣忍不住看了面带微笑的儿子一眼,道,“我再去睡会儿……”

“那我做了饭给你留着啊……”

徐致远一边说着,一边垂眸,看向俞尧仍旧严实的领口——现在那里却隐约露出一角淤红的痕迹来,若不仔细看会被忽略过去。

于是徐致远嘴角一勾,趁母亲回头时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他的脖侧,俞尧一颤,猝然伸手扶住脖子。

“怎么了。” 李安荣见他的动作,问道。

“…… 有蚊子。” 俞尧说。

“这才晚春就有了,” 李安荣道,“我让管家今晚点支熏香。”

“嗯。”

她说着正要上楼,楼侧的电话却响了。李安荣接起,聊了几句之后向俞尧方向一递,道:“阿尧,是裴医生,找你的。”

“哦好……” 俞尧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起身去接了,裴禛道:“阿尧?”

“是我。”

裴禛轻咳了声,俞尧问:“怎么了。”

裴禛扯了些有的没的,似乎在故意等李安荣离开。李安荣楼上房门关上的同时,徐致远又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俞尧捂着话筒,嗔道:“不许闹。”

徐致远不听。

裴禛终于说:“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 俞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道,“我最近还好。”

“发烧过吗?”

“没有。”

“那就好,” 裴禛似乎松了口气,道,“你让徐小少爷收敛一些,不要纵欲过度。”

“…………”

俞尧捂着话筒,咬牙切齿地对趴在他肩上故意不说话的徐致远道:“你…… 干什么了?”

裴禛听到了,就替他说了,语气中一副早知如此的淡然:“昨天半夜小少爷跟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是问我怎么处理。” 裴禛感叹道:“年轻就是精力旺盛……”

“……”

俞尧没听他说完,挂掉了电话。

“你昏过去了,” 徐致远防止挨打,早早解释道,“我也是第一回 …… 怕伤到你,只能请教医生了。”

然后委屈坏了地添了一句:“你不要生我气,尧儿。”

俞尧:“。”

他无言以对。

过了半天,俞尧冷道:“那我该夸一下你处理得及时得当吗?”

徐致远看着怀中人渐红的耳廓,欣然地了去身后名,满意地笑道:“那倒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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