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尧扔给他斩钉截铁的三个大字:“不可能。”
徐致远道:“为什么?”
俞尧卡了一下壳,道:“因为你太小了。”
徐致远皱眉,不甘心道:“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大小。”
“……”
俞尧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刹车,徐致远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倾,俞尧说道:“你脑子里都是些…… 我不是说那大小,我是说你的年龄。”
“我成年且发育良好,有什么好顾忌的。”
俞尧没有多做反驳,还是一句:“不行。”
“啧……” 徐致远凑过去,在俞尧耳边试探道,“小叔叔,你这是在跟我玩半推半就的小把戏嘛。”
俞尧又踩油门,徐致远又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目前后脑勺和额头上各撞出一只包来,正好对称了起来。
“……” 徐致远怨道:“尧儿,你开车不行。”
俞尧道:“你坐好了。”
“行,” 被晃老实的徐致远在副座上坐端正了,胳膊盘在胸前,气道:“尧儿你可想好了,过这个村没这个店,我要是哪天憋不住…… 可就不挑地方了。”
俞尧:“……”
家里到了,俞尧停车,对身旁这只妄图吃肉的杂食兔子说:“到店了。”
……
稿子已经按计划发往各区,俞尧与同袍正在不停地寻找仰止老板的下落。
而这风波暂时平静的期间,俞尧依旧在既明大学任教。
之前时不时在办公室或教室会被以曹向帆为首的学生——甚至是老师有意刁难,但后来随着冬以柏的插手以及夏恩等人自发的维护行动,俞尧的负担相比开学时减少了很多。
俞尧起初并不知道他门下学生的计划,直到他发现自己凡是走在既明大学,就会有一两个他的弟子以问题或者各种借口跟随他左右,人员换得十分有规律,他这才察觉端倪,并且了解到这群小崽子暗中讨论定下时间表轮流来保护他的事。
俞尧心生温情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佯装不知,默默地接受了他们的这份好意。
但他知道这派平和的好景不会太长久,只要冬家在既明占股一天,冬建树就一天跟自己过不去。
果不其然,俞尧前脚回到学校,校长就找到了他,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之后,委婉地询问了传言的真假。
俞尧知道他要提解聘,不论他是非对错这都是迟早的事,于是并没有多做挣扎,主动给了校长一个台阶下,
俞尧毫不犹豫的承认和徐致远的关系让岑校长大吃一惊,他愣了半天,这让他提早准备好的那些循循善诱的措辞全然变成废纸了。
在岑校长眼里,俞尧给他的不是台阶,简直是架滑梯。他一脚踩到地,俞尧仿佛直接在告诉他开不开除对他来说无所谓。
虽然尴尬,但也省了许多口舌麻烦。
俞尧与校长约好了期限,他认为至少要把自己的重要的课程上完,到时候他会自行离开。
校长同意了俞尧的要求,看了这个端正又温润的年轻人许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嘱咐道:“俞老师,我本以为你有无限的前途,现在却…… 唉,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俞尧以笑回应,谢了岑校长一年多的提拔和赏识之后,轻轻和门离开了。
他刚走出办公楼,就有一个学生追上他,说有问题请教。俞尧知道按计划表,该这小孩 “轮班” 了,于是自然而然地让他跟着了。
他看着身旁学生尚且青涩的笑颜,心想着要怎么跟自己的学生说自己要离任这件事,忽然旁边人唤了他一声。
“俞老师,” 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那男学生说,“我是压线招进来又被调剂到物理系的,我其实…… 并不喜欢学这些东西。” 男学生挠挠头道,“但是我喜欢听您讲课。”
俞尧回过神来:“嗯?”
“我想起您跟我们说的,要去找最适合自己的路子,我想了想…… 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研究,但是却很适应、很喜欢学校的这种氛围……”
“所以我以后也想来既明当老师。” 他兴奋到有些口吃,道,“和跟您一个办、办公室。”
俞尧笑道:“好事啊。”
他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得到了认可的学生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却没办法回一句 “那我便等着你”。
路上许多学生朝他鞠躬问好,他一个个回应着,让他差点以为这条走廊可以没有尽头似地一直走到黑似的,到了教室门口才如梦初醒。
男学生的任务完成,心情明朗地跑进教室了。而俞尧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去拿了书准备上课了。
进屋时抬眼扫了圈自己的学生,在最后一排发现了翘课足有一周的徐致远。
徐致远前几天跟俞尧躲来躲去,美其名曰避嫌,现在到手了也不避了,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去 “追” 嫌。
也许是已经坦白了的缘故,二人在学校见面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不自在。他们不刻意地去改变,如往常一般相处交流,反倒更容易去制止恶意传言。
这小兔崽子正托着下巴,将目光里的炽热毫不避讳地罩到讲桌前的俞尧身上。俞尧第一眼触到他的时候,就仿佛看到那块区域在发光,觉得自己需要伸手去挡一挡。
俞尧:“……”
他知道小混蛋在故意让他介意,于是忍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看书,说了声 “上课”。
即使要离开,课还是依旧老样子上。
俞尧昨天起身时把腰闪了,站久了还有些微微的酸意。讲到一半,他双手分开撑在讲桌沿上,双肩微耸,将重心移走,放松了一下腰身。
中途趁学生做题的时候,他又伸手轻揉了一下腰,这本来是很轻微且短暂的动作,俞尧却觉得浑身不对劲,一抬头,果真看见徐致远在看自己。
徐致远被发现了也不躲,顺势举起手来装作提问。
俞尧瞥他一眼,只好走过去,俯下身来轻声问道:“什么事。”
“我算了一个跟书上不一样的数,找不到错误点,” 徐致远把本子推过去,道,“老师帮我看看好吗。”
俞尧一般对于 “求学问道” 的行为没有戒心,于是拿过本子来看了。
本子只是诱饵,他在看题,自然有人在看上钩的他。
俞尧只穿了件西服衬衫,领口系得十分严实,板板正正不留缝隙,徐致远的目光拂过去,也没看到想看的颈窝和锁骨,叹了口气。
俞尧正给他解题,问:“怎么了。”
徐致远道:“这题真难。”
“不难,” 俞尧指着一处步骤,道,“你钻牛角尖了。”
俞尧正认真地和他说着思路,徐致远的注意力却不在纸上,他看见俞尧的领口露出一段红绳,偷偷摸摸地绕到他的后颈处,用手指一钩,底下缀着的银佛就掉落了出来。
俞尧的声音一停,银佛在他脖颈前晃动,他看着这个小动作多得很的学生,把银佛塞到衬衣里面去,用气声道:“仔细听。”
徐致远忽然把声音压低,说:“俞老师……”
俞尧以为他要问什么了:“嗯?”
徐致远迅速用藏在桌子下的手在俞尧的腹身划了一下,说道:“好腰。”
俞尧:“……”
……
徐致远在外面站了半节课,原因是无故旷课需要手写检讨才能进教室。
俞尧在办公室将他写完的检讨展开,扫了一眼又立马合上,严肃地说道:“徐致远,你胡闹也需要有个分寸。像课堂这种公共场所……” 俞尧放轻声音,道,“我不希望你做一些轻浮的举动,也不喜欢。”
徐致远模样看上去认错态度诚恳——虽然他的检讨一字未沾,还画满了 “老俞” 的小人画。
他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吃了哑巴气似的,面无表情道:“嗯。”
俞尧忍不住瞥了垂头耸眉的他一眼,心软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并不反感你的接触,也不介意旁人看见,只是要分场合,你明白吗?”
徐致远还是那般无精打采,道:“嗯……”
“…… 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俞尧皱眉看着他的神色,只好把声音用温和过渡一下,道,“明白了就回去上课。”
徐致远还是没说话,把他长长的睫毛一垂,失落道:“嗯。”
“……”
他这三声哼唧循序渐进地让俞尧心绪纠结起来,他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可怜兮兮的三声 “嗯” 里。
他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扶额说:“…… 你回来。”
徐致远若无其事地退回来:“嗯?”
“你……”
俞尧沉默半天,耳朵爬上一丝红,说:“…… 今晚不行,今晚我要去陈副官家。”
徐致远的正常恢复得极快:“那明晚。”
“随你……”
俞尧话声未落,只见徐致远脸上缓缓地浮现出得寸进尺四个大字,他说道,“明晚我妈不在家,我想在客厅。”
俞尧:“?”
……
徐致远又在外面站了半节课,原因是手写检讨乱涂乱画不尊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