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气得出不了声,脸色忽红忽白的,相当精彩。
顾言后悔没拿个相机来拍照留念。他酒喝得不少,这会儿也有点头晕了,撑着桌子站起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顾言一开门,就撞见站在外头的秦致远。秦老板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乱,像是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似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笑容。
顾言早料到他会来,但还是问:“什么时候来的?”
“不算太晚,正好看见你是怎么非礼我弟弟的。”秦致远答得很平静,一点不像生气的样子。
顾言偏着头靠在门边,伸手勾住他的领带,问:“秦总要不要也试试?”
“你喝醉了。”
“嗯,所以才敢借酒行凶。”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人已经往前倒了过去。
秦致远顺手扶住他的腰,道:“这个地方不太合适。”
“我敢打赌……”顾言舔了舔嘴唇,一个劲地盯住秦致远的喉结看,恨不得张口咬上去,“洗手间里现在没人。”
“若是输了呢?”
顾言将唇覆上去:“任你处置。”
秦致远的眸色转深几分,轻轻按低他的头,跟走出门来的秦峰说了几句话。
顾言的酒劲这时候才上来,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秦峰临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他表情那么凶,眼睛却有点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似的,害得顾言哈哈大笑。
笑完了才发现自己正被秦致远拖着走。
他脚下轻飘飘的,一下下都像踩在棉花里,进了洗手间后,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直接把秦致远压在了门板上。
秦致远似乎苦笑了一下,说:“以后少喝点酒。”
顾言连声应是,然后用唇堵住秦致远的嘴。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飞散了。
如果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挺乐的。
顾言后来靠在洗手台边休息,一边回味一边这么想。
秦致远已动手打好了领带,透过镜子与他对望,道:“是不是腿软了?去我那边坐坐吧。”
顾言就是为此而来的,这时偏偏以退为进,问:“会不会不方便?”
秦致远早看透他玩的那点小把戏,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眼角的细纹极有魅力,笑说:“明知故问。”
顾言用冷水拍了拍热意未消的脸颊,装傻混了过去。
秦致远也不追问,牵了他的手往外面走,直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才推开了其中的某扇门。这房间比秦峰订的大了一倍,右手边有一张台球桌,左手边的桌子上放了茶盘,紫砂茶壶里泡着铁观音。
而秦峰嘴里的那只小狐狸,则正窝在沙发上看剧本。
那是个年纪很轻的男孩子,眼睛黑黑亮亮的,穿一件低领T恤,露出黑发下若隐若现的白皙颈子,有种介乎少年与青年的独特气质。他原本是半躺着的,一见有人进来,就立刻像小学生似的端正坐好,大眼睛眨巴两下,很可爱的样子。
当然是一点暧昧气氛也无的。
秦致远这样的完美主义者,肯定不会让人抓到他偷情的证据。
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个男孩子的肩膀,很随意的介绍道:“这是张奇,公司最近在推的新人。他胆子太小了,我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你以后也多罩着他点。”
说罢,又指了指顾言,对那男孩子道:“大明星,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男孩子点点头,马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顾言跟前,甜甜的叫一声:“言哥。”
顾言对他有点印象,记得是以偶像歌手的身份出道的,据说嗓子不错,外形又清秀,很讨一些小女生的欢心。
“言哥,我能不能跟你握一下手?”他一双大眼睛望住顾言,小心翼翼地说,“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我、我是你的粉丝。”
顾言没兴趣追究这句话的真假,只是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的歪一下头,露出颊边的一个小酒窝。
这一定是他的招牌动作。就跟顾言练习过无数次的假笑一样,他很清楚怎样把最光鲜的一面展露人前。
年纪还这么轻,但已经有些气势了。
顾言于是同他握了握手。
他佩服一切有本事的人,不论那本事是床上的还是床下的。
张奇显得很高兴,有点小兴奋又有点小局促,最后还是秦致远把他抓回了沙发上,说:“坐着聊。”
顾言只好也走过去坐下了。
他稍微有点后悔,早知道会变成座谈会,就不该来走这一趟的。没办法,秦老板总能想出花样来折腾他的神经。
张奇很会来事,马上帮他倒了茶,又缠着他问一些演戏方面的事。
顾言怎么答得出来?他根本没演技,天生当花瓶的料,演来演去就只有那么几种表情,被导演骂的经验倒是一大堆。
秦致远看出他的不耐烦,便开口解释道:“这小子刚接了部戏,正到处献宝呢,你别理他。”
张奇忙道:“只是演个小配角而已。”
秦致远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语气并不暧昧,但很亲昵:“总有你演主角的时候。”
张奇的眼睛立刻亮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真是神采飞扬。若没有旁人在场,他恐怕会直接坐到秦致远的腿上去。
顾言看得腻味,在旁边连连打哈欠。不过听那两人聊天,倒是知道了张奇的年纪果然很小,才刚过二十而已。难怪眼神这么亮,每一寸肌肤都像是鲜活的,让他都忍不住想摸上一把。
如此活色生香的□□,谁不喜欢呢?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也是专情的动物,二十岁时喜欢十八岁的,四十岁时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到了六十岁时,喜好依然不变。
想到这里,顾言抬手按了按眼角,发觉自己果然是老了。
再过两年就三十了,绝对拼不过这些二十来岁的男孩子,要想保住现在的地位,看来要多下点功夫,好好磨练下业务水平。
他这么琢磨着,不由得朝秦致远望过去。
不料秦致远也正看着他,狭长的眼睛里含着笑意,一边跟张奇打情骂俏,一边悄悄地伸过手来,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大小通吃?
不料秦致远说是聊天,就真的什么也没干,只是聊了一个晚上。
无聊得顾言直打瞌睡,张奇更是干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连入睡的姿势也好看,那么毫无防备的睡颜,脸庞清秀白皙,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颤啊颤。
顾言略微有一点惋惜。
秦致远看穿了他的念头,把他摁在沙发上亲吻,抵着他的额头问:“刚才在洗手间里还没喂饱你?”
“我以为秦总想玩刺激点的。”
“你非礼我的时候不够刺激吗?”秦致远低笑出声,又继续吻他,“这样就够了。”
顾言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没弄明白这个够了是什么意思。他身体一歪,正压在张奇的腿上,发现张奇的身体动了动。
哈,这小子原来在装睡。
顾言觉得好玩,就对秦致远说:“你先送小张回家吧。”
其实他就算不说,也肯定是这样的安排,总不能让睡美人露宿街头吧?反正已失了先机,他现在不表现得温柔大方点,什么时候表现?
秦致远的气息仍在耳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问:“你怎么回去?”
“打车啊。”
“好,”秦致远点点头,掏出手机来说,“我叫司机送他回去,我跟你一起打车。”
顾言愣了下,有些惊讶。
但大老板说一不二,谁敢质疑他的决定?
无论秦致远说什么,顾言一律千依百顺。只是临走的时候,看了眼还在装睡的张奇,颇可惜他费的那点心思。
晚上打车还算容易,路上也不堵车,没过多久就回了的家。秦致远偶尔也会像这样在顾言家过夜,单纯就是抱着他睡觉。
但这晚顾言特别睡不着。
他像许多个失眠的夜晚那样,起来拉开窗子,又扭亮床头的灯,看那些飞蛾循着火光扑过来,一次一次的撞向灯罩。
看得正开心的时候,秦致远被灯光弄醒了,爬起来抱住他的腰,问:“怎么又在看这个了?”
顾言头也不回的答:“好玩。”
“睡觉。”秦致远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脸,强行关了灯,抱着他照旧躺下了。
顾言没有抗议。
即使在黑暗中,他也想象得出飞蛾是如何奋不顾身地扑进火焰中的。
滋滋滋……
他仿佛听见了烈焰焚身的声响。
顾言安静地躺在秦致远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觉得这声音真是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