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秋季围猎有趣,开始前要进行的仪式却是繁琐又无聊,还没有过一会,楚瑜就拿袖子挡住半边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后跟假装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边上的楚锐,乘旁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拿手戳了戳他的手背,压低声音问,“皇兄,还气着呢?”
楚锐暗暗瞪了他一眼,手掌一翻,就握住了他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手,“你什么时候能安分点?”
他发现他最近越来越有些无法无天了,他这个皇兄是一天威严都没有了,看来还是不能太惯着他。
楚瑜嘿嘿一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娇似的道,“皇兄,这得到什么时候啊,这里风好大啊。”
楚瑜本来只是无聊,想拉着楚锐说说话,没想到楚锐听了他的抱怨,回头看了一眼他被吹得苍白的小脸。
他皱了皱眉,拉着楚瑜的手,不顾身边的人的眼光,拉着他转身就走,“走了。”
“哎?”楚瑜愣了愣,另一只没有被拉住的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皇兄,这样不好吧?”
楚锐头都没有回,“没事。”
楚瑜听他说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一直注意这他们这边动静的人不少,楚倾刚还在与人交谈,遥遥瞥了一眼,就看到两个逐渐重叠在一起的背影,混在人群中越来越远,两人中间拉着的手格外的刺眼。
他抿了抿嘴,嘴角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离他最近的是蒋盈,看到楚锐把楚瑜拉走了,她不能看到她的小美人了,也格外不爽,不过她一转头就看到楚倾同样不太愉悦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心惊肉跳了片刻。
不过很快她又想通了,勾了勾嘴角,觉得楚倾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楚锐把楚瑜带到了围场内供人休息的帐篷里,楚瑜好奇地打量着帐篷里的布局,“皇兄,为何外面的帐篷的颜色都不一样?”
手下的人送了一条披肩过来,楚锐顺手就递给了楚瑜,耐着性子解释道,“不同的颜色代表了不同的身份,黄色是圣上的帐篷,紫色是皇家和王公大臣的颜色,红色代表品位低微的官员,绿色是太监和奴婢休息的地方,白色是普通百姓休息的地方。”
兰儿把披肩给楚瑜围好,楚瑜拢了拢披肩上的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楚锐见他的脸埋在纯白色的毛里,更加像个瓷娃娃,一双水眸正好奇地闪来闪去,原先只是想把自己的披肩借他穿一下,现在心思却拐了个弯,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低声咳了一下,赶紧拉回来像不受控的野马一般到处乱跑的思绪,“你就在这里休息,下午就可以出去骑马了。”
楚瑜摸了摸搭在肩膀上软软的毛,乖巧地点点头,“皇兄你呢?”
楚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里的伙食不是很好,我让府上的厨子跟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开个小灶。”
楚瑜欢呼一声,眼巴巴地看着楚锐,“皇兄,可以吃八宝珍珠丸子吗?”
楚锐,“”
“一提到吃的你就来劲,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帐篷里,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楚锐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说完他就出去了,楚瑜权当他答应了,美滋滋地在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毯子上面打了个滚,懒洋洋地躺在毯子上面。
还是躺着舒服,不用在外面吹冷风了。
没过一会,兰儿给他端来一杯暖洋洋的银丝水芽,楚瑜微呷了一口,看着杯底宛如银丝的芽叶,突然蹙起眉,奇怪地问,“这里哪来的这么名贵的茶?”
兰儿笑了笑,“六皇子殿下,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过来的,说是让六皇子殿下先尝尝,晚点再送杯驱寒的姜茶过来。”
楚瑜听完后马上觉得手里这杯茶烫手起来。
原先以为是楚锐带来的,没想到居然是楚倾送的,楚倾大抵是看到他和楚锐偷偷跑回来了。
不过既然都送来了,也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他只能心中默默对楚锐说了一句对不住二皇兄了,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半天没有等到楚锐回来,楚瑜无聊地起身,在帐子里走了几圈,听到外面战鼓擂旗鼓宣天,好奇地撩起一点儿帐子的帘子,往外面张望着。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了围场内,所以这里不过几个士兵在守着,一阵冷风吹过,楚瑜又乖乖地缩回了头。
中午楚瑜是和楚锐一起用餐的,为了不让楚锐忘了,他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遍,“皇兄,你答应下午教我骑马的。”
楚锐手上动作一顿,那张刻薄嘴居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下午楚锐果真履行了诺言,牵了一匹马过来。
只不过这匹马和楚瑜想象的有些出落。
楚瑜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马驹,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楚锐骑着那匹威风凛凛的战马,眨了眨眼睛,看着楚锐,“皇兄,这是何物?”
楚锐看上去坦荡荡,“你的马。”
这匹小马驹也不知道楚锐是从哪里牵来的,才刚到楚瑜的腰高,白色的皮毛很干净,油亮的鬃毛光滑细顺,眼睛纯澈,马厮给它配了副赤色的马鞍,看上去还有点威风。
马厮牵着小马走到楚瑜身边,那匹小马一见到楚瑜就主动黏了上来,不停地用它的头蹭楚瑜的胸口,想让楚瑜抚摸它。
吓得马倌赶紧把小马拉开,跪倒在地,“请六皇子殿下恕罪,二皇子殿下恕罪,这匹马平日不是这样子的,冒犯了六皇子殿下。”
楚锐淡定地冲楚瑜抬了抬下巴,“皇弟你看,这匹小马多喜欢你,你忍心拒绝它么?”
楚瑜,“”
他和那匹眼巴巴看着他,想挣脱缰绳靠近他的小马,仔仔细细想了一下,他还真不忍心。
可是,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高度,又比划了一下小马的高度,叹了口气,“皇兄,我还是与你同乘吧。”
这么小一匹马,骑在它身上他会有罪恶感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小马一听到楚瑜不要它,可怜巴巴地叫唤了起来,还一直像挣脱马厮往他身上拱。
就在楚瑜差点都要心软了的时候,楚锐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然后冲马厮挥了挥手,“把它拉走。”
马倌把百般不情愿的小马拉走后,楚锐冲楚瑜伸出一只手,“坐我前面来。”
帮他牵缰绳的马倌一听,诚惶诚恐跪倒在地开口道,“二皇子殿下,您的马性格暴烈,除了您谁都不爱亲近,若是六皇子也要乘,它怕是会发狂啊。”
“若是马真的发狂伤了二位贵人,奴才奴才可担不起啊!”
楚锐的马膘肥体壮油光水滑,面容桀骜,身体是红棕色的,高昂着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屑的看着远处,一条马尾像鞭子一样有力地甩来甩去。
这匹马平时养在皇家马厮里,除了平时一个固定的马倌喂养,谁喂的草都不吃,一有生人靠近就要发狂,一双又大又圆的蹄子尥蹶子可以踢开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
一听马倌的话,楚瑜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匹马,后退了几步,咽了一口口水,“要不还是算了吧,皇兄,我也不是很想骑马”
楚锐却丝毫不在意似的,皱着眉冲着他招了招手,“我让你过来。”
楚瑜磨磨唧唧地小步走近,一靠近那匹马它就注意到了楚瑜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着他,吓得楚瑜一动也不敢动。
楚锐拍了拍那匹马的头,淡淡喊了声,语带警告,“踏云。”
他的马踏云一动也不动,盯了楚瑜半晌后,主动走近他,居然在楚瑜面前垂下头来。
楚瑜试探地抬起手,摸了摸它的鬃毛,踏云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抚摸。
马倌在一旁目瞪口呆,拼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他喂养的那匹马吗?
楚锐却很淡定,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凉凉在一旁开口,“你们还要交流感情到什么时候,还不上来?”
楚瑜弯了弯眼睛,拉着楚锐的手踩着马鞍一跃而上,坐在了楚锐的前面,楚锐把他半拥入怀里,接过马倌手里的缰绳,“驾。”
踏云走了几步之后就像解放了天性似的撒开蹄子,在辽阔的围场内奔驰起来。
踏云不愧是一匹有脾气的马,跑起来真的如同踏在云间一般,又快又稳,第一次坐马的楚瑜也没有觉得不适,反而觉得很爽快。
风吹得楚瑜的头发猎猎作响,身旁的风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好像所有的凡尘俗世都被他们抛在了脑后,这一刻,什么都不用想。
楚瑜笑着回头跟楚锐说了一句什么,楚锐听不清他说的话,凑到他耳边问,“你说什么?大声点!”
楚瑜笑了几声,提高了声音大声道,“我说!好好玩!”
楚锐勾了勾嘴角,等楚瑜玩够了,才拉停了缰绳,带着他在马场慢悠悠地转悠。
楚瑜深吐出了一口气,轻声道,“皇兄,我未觉得如此肆意过。”
楚锐竟然也没有嘲笑他,而是用一只手拉着缰绳,空出一只手搭在楚瑜的头上,半晌,他突然来了一句,“你很喜欢楚倾这么摸你的头?”
说着,他动作僵硬的学着楚倾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
楚瑜被他摸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希望他不要再提这件事,赶紧开口,“不喜欢不喜欢,皇兄你快放开我。”
楚锐坐在他身后,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以后楚倾再摸你的头你就直接这么跟他说,懂了么?”
楚瑜乖乖点头,“我知道了,皇兄。”
他赶紧转移话题,好奇地问道,“皇兄,你刚才怎么知道踏云它不会伤害我的?”
刚才他是真的很怕踏云因为不认识他突然暴走,他自己吓着不要紧,要是把还坐在马上的二皇兄摔下来他就罪过大了。
说完,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楚锐开口,好奇地转过头想看楚锐一眼,没想到楚锐捧住他的头,又重新把他的头掰了回去。
半天,他终于开口,冷淡清越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因为它是我的马。”
我的马,怎么会伤害你。
楚瑜的心落了半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半天,还是楚瑜开口打破了寂静,他小声道,“谢谢皇兄。”
楚锐没有说话,把缰绳塞进了他的手里,“以后踏云也是你的马,想骑马就去马厮吩咐一声,宫里有马场,不过要注意安全。”
他顿了顿,“我可以勉强陪你一起。”
楚瑜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没忍住,偷偷勾了勾嘴角。
楚锐见他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指了指围栏外面的围场,“那边在举办射猎比赛,要不要去看看?”
楚瑜眨了眨眼,“都是些什么人参加的?”
楚锐看了看天色,想了想,“现在应该是皇子和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儿们在比赛。”
楚瑜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楚锐带着他骑马越过围栏,朝着人群鼎沸的地方走过去,看到他们骑马过来,人群中都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楚瑜好奇地抬起头张望,就看到楚骄穿着一袭赭色的骑装,正拉了一个满弓,闭起一只眼睛瞄准了一个地方。
还没等楚瑜看清他的目标,他就已经松开了手,离弦的箭咻得一声飞了出去,不远处,一只大雁一头坠了下来,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叹,又有一只雁紧跟其后落了下来,竟然是一箭双鸟。
人群中发出了惊叹和欢呼声,楚骄得意地抬起下巴,刚好和人群中的楚瑜对上了视线,他高兴地冲着楚瑜挥了挥手,“六哥,看见了吗?我厉不厉害?”
楚瑜垂下眼看了一眼楚骄,越发觉得他得意的像只小公鸡,笑得眯了眯眼,抬起手对着他挥了挥手,刚要回他,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楚瑜眼前一黑。
然后是楚锐提起声音冷冷地回道,“他没看见。”
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