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间车速快,程几搭乘的出租车在十分钟后驶上环城高架,往第四人民医院而去。

与此同时,仍留在水月山庄388包房的齐北崧终于赶在半个小时的期限内解开了自己手上的绳子。

他刚火急火燎地把内裤套到膝弯,前台小姑娘就来敲门送温暖了,还好他的保镖们尽职尽责,没随便放人进来,保住了他最后的脸面。

“北崧”保镖甲小心翼翼地在门外问,“这个,有人送了一件衣服来,我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给我拿着”齐北崧一边穿裤子一边恶声恶气地吩咐。

保镖甲说,知道了。

保镖乙比较憨,追问道“齐少,你的衣服怎么跑外面去啦”

齐北崧提好裤链,随便套了件浴袍,猛地拉开了门。

前台姑娘是老油条了,见过的帅哥没有车载,也有斗量,但看到齐北菘的瞬间还是眼睛一亮,因为嫖客常有,美如画的不常有。

齐北崧黑着脸挨个打量门口的三人,说“给我进来”

前台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包括我”

“包括你”

前台姑娘犹豫,后又想到齐少向来对女人没兴趣,加上她自己胆大好奇,于是跟着保镖甲和保镖乙进了门。

进门之后,保镖甲乙察觉屋内好像只有齐北崧一个人的动静,不由得纳闷,心想刚才进来的那个酒吧服务生上哪儿去了

保镖甲比较了解齐北崧为人,知道他虽然混账,但不会太过分,大约是把人关房间了。

保镖乙新来的,是个二货,当即脸色大变,心里叨叨说完了完了死人了,刚上班三个月就要帮老板处理尸体,作孽哟

前台姑娘摸着脸继续欣赏齐北崧,心想啧啧,怎么能帅成这样真他妈勾人

齐北崧说“把门关上”

保镖甲轻咳,问“要不要叫吴总”

吴总就是那位青水面皮滑溜溜的男子,此时也不知道在哪个房间里嬉乐。

“别提他”齐北崧吼。

他现在往死里恨那个姓吴的,因为就是那王八蛋一开始就把程几和周经理赶出去的,如果那时候把程几留住,齐少爷后来就不会受许多鸟罪

其实齐北崧逻辑混乱了,他就算那个时候把程几留住,还是会挨打,而且挨得更重,因为程几保护别人屁股时大约会用五成力,保护自己就是十成十,齐北崧的脖子都可能被他绞断。

顺便说裸绞除了从后方发动外,还有前方裸绞,俗称“断头台”,主攻敌人脖颈两侧大动脉,短时间之内就会造成休克。

“门反锁”齐北崧说。

保镖甲赶紧照做。

齐北崧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两手搭在靠背上,胸膛起伏,怒得眼睛发红,额上青筋毕现。

后头的三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敢说话,屏息静气地等着他。

齐北崧平复了一下呼吸,先问前台姑娘“衣服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前台说“先前有个男生送来的,让我半个小时之后送来388包房。”

“什么样的男生”齐北崧问。

前台姑娘说“就是我们这儿的员工嘛,干那事的。他偷了你的衣服”

齐北崧问“知道名字吗”

前台还真不知道,因为程几是第一天上班,脸生,她只记得程几来领东西时报的寄存号码。

水月山庄的员工来来去去特别频繁,除了几位固定的高管和经理外,其余人员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批,尤其是像b这种。要想客人常来常往,就得补充新的,淘汰旧的。

齐北崧问“下次碰见了,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前台姑娘犹豫“不一定,他把妆化成那样,洗了脸我估计就不认识了。”

见齐北崧很不高兴,她赶紧补救“但我记得他的特征。”

“什么特征”

前台姑娘说“他脖子后面有颗痣,虽然被头发挡住了,但一低头就能瞧见。”

齐北崧没注意到程几身上有痣,当然就算脸上有痣他也来不及看,他正挨揍呢

“还有吗”齐北崧问。

前台老实地说“没有了。”

齐北崧说“调监控。”

“嗯”前台姑娘问,“什么”

“把你们山庄内部的监控调出来”齐北崧命令。

“北崧,出什么事了”保镖甲问。

“没事”齐北崧粗鲁地说,“雷境,你跟着她去看监控,就找她嘴里说的这个人。”

保镖甲雷境楞了一下,说,好。

齐北菘转向保镖乙,问“王北风,你什么毛病抖什么抖”

保镖乙王北风脸色蜡黄地说“齐、齐少,你放心吧,我一定做好善后工作,做到不留把柄。”

他想尸体是不是在浴缸里一定是

妈哎,这是该整体搬运呢,还是切成一段一段的运出去比较好往后案发,我是不是要跟这姓齐的同案论处

不对不对,他是没人敢管的,我他妈得被抛出去当替罪羊啊唉,早知如此,仨月前就不该投简历

齐北崧又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五大三粗,怎么老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遂不理,独自生闷气。

总之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齐北崧连续灌了好几杯浇愁的红酒,王北风还在琢磨他把受害人尸体藏哪儿了,跟去看监控的雷境回来了。

齐北崧问他“看到了吗”

雷境说“北崧,你应该是遇到一个特别狡猾的人了。”

“什么意思”

“他知道怎么回避探头。”雷境说,“水月山庄这么多高清红外线探头,居然没一个拍到他的脸。”

齐北崧问“那前台的探头呢,那总是对着人拍的吧”

“前台有一个探头,他正好站在拍摄死角,所以只拍到了他三分之一的后脑勺。”

齐北崧将剩下的红酒抿入口中,又问“老雷,王北风,你们在部队的时候练过格斗吗”

“都练过。”雷境说。

齐北崧问“练的是套路还是非套路”

雷境回答“其实都是套路。”

“有人练非套路吗”

“也有。”

“什么人会去练非套路”

“通常是需要真刀真枪干架的人。”

“这种人多吗”

“相当少。就算有也隶属于特种部队了,当然一小部分侦察兵也行。”

齐北崧想全球的特种部队都找不出那么朋克的人,能把人眼睛都闪瞎了,所以一定不是

“除了特种部队的,还有谁会练非套路格斗”

雷境说“特警里有一小部分机动人员,专门处突的。”

那个穿网眼袜的也不像特警啊

“还有吗”齐北崧问。

雷境想了想“还有就属于地下组织了,涉hei的,涉恐的,国外训出来的杀手。”

齐北崧依然觉得不像。

“剩下的要么是综合格斗的选手。”雷境说。

齐北崧心想就那货色还能打综合格斗小身板就算上了场也得被人嘘下去啊况且他前一秒还卖屁股,后一秒怎么就能上擂台呢

其实程几不矮,一米七五绝对有,只是内忧外患之下,人比较瘦。

齐北崧埋头不语,随后冷笑“算了,只能打草惊蛇了,去把那个姓周的经理给我喊来。”

雷境再次出门,王北风终于忍不住问“齐少,尸体呢”

齐北崧怒道“什么尸体我差点儿成为尸体知不知道”

王北风说“就就刚才进来送红酒的那个酒吧服务生啊。”

“谁”

事情的变故太离奇,齐北崧都快把沈子默给忘了“哦,他啊跑了。”

“跑了”王北风惊讶地问,“怎么跑的从哪儿跑的”

“有人帮他跑了。”

王北风恍然大悟“哦,是不是那个连监控都拍不到的家伙”

“闭嘴”齐北崧不能想,一回想火又上来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吩咐王北风“你快在屋里找找看,那人好像丢了一只鞋。”

王北风人虽然二,找东西却挺灵光,不多久就把程几遗落在卫生间洗手台下的bgbg鞋摸出来了。

“女的啊”他问齐北崧。

齐北崧骂“这么大鞋码能是女的吗我碰到神经病了你看不出来”

王北风说“神经病还挺浪漫的,我们是不是得拿着这只鞋挨家挨户地去找他呀”

“滚”齐北崧吼。

第四人民医院到了,程几跳下出租车,进入住院大楼,直奔12病区。

临近午夜,病区电梯口的玻璃门早已经锁上,他本来不想惊动任何人,此时却不得不拍打玻璃门,提醒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来帮他开门。

护士看到他的脸吓了一跳,半晌才蹭过来说“是小程吗你干嘛弄成这个样子”

程几说“我今天到一个公司的联谊会上表演,怕拖得太晚,所以没卸妆就赶回来了。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护士说“没事。我这儿有洗面奶,一会你拿去用。”

程几向她致谢,故作平静地问“我妈今天怎样”

“老样子。”护士说,“对了,你收拾干净就到医生办公室去一趟,朱医生今天值夜班还没睡,刚才跑来问你回来了没有,他有话对你说。”

“好的。”程几点头,接过护士的洗面奶。

为了不露怯,他在护士站多呆了十几秒,扫视周边情况,很快发现了水房的指引箭头,便先往那边走。

水房里有开水炉子,有洗手池,还有一面时日久远的镜子。

他洗了好几遍脸才把脸上厚重的粉底搓掉,奈何睫毛膏防水,越揉眼圈越黑,一时间无计可施。

他终于看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客观来说是个美人,然而身板孱弱,肤色苍白,眼下发青,头发蓬乱,由于疲累而垂头丧气,总体上讲还是像个鬼。

他只得就这样去找了姓朱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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