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宴好进考场的时候,有几道视线飘过来,上下打量。

托江暮行的福,这样一幕最近每天上演,他已经习以为常。

宴好在座位上坐下来,手机揣书包里了,没敢带身上,怕被发现没收了去,他无聊的坐了会,把笔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再一样样放进去。

后背被轻轻戳了一下,宴好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是一个女生,此时正垂着眼睛,满脸难为情。

女生拿出一封情书,捏着往他跟前递过来:“同学,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在考场听到熟悉的开场白,宴好的眼底浮出阴翳之色,考个试怎么还要帮江暮行应付这种事?他正要打断,却在听见女生说出的名字时一滞。

“转交给谁?”

女生羞红了脸:“你同桌。”

宴好的脸色顿时好转:“好,我会转交给他。”

女生一喜,忙不迭地道谢。

卷子发下来,宴好粗略地翻了翻就开始做题。

前面还算顺利,到古诗词名句默写的时候,第二题就卡住了,宴好咬住左手的食指关节,感觉那两句昨天才在课本上看到过。

现在就是想不起来,突然智障了一样。

宴好拧眉抬起头,讲台前的监考老师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视。

“……”

宴好的思维彻底断层。

监考老师下了讲台,捧着茶杯站在宴好旁边,面对着后面的学生。

宴好瞪着填空题,脑子里一团浆糊。

没一会,监考老师突然走到一个学生的座位前,抽卷,找出小抄,动作一气呵成。

考场瞬间响起一片吸气声,氛围紧张到无以复加。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风是热的,没凉意,开着只能管点心理作用。

这会大家伙听着声响就觉得焦躁。

动桌椅,掉笔,咳嗽……嘈杂声全交织在一起,饱含了对这场考试的煎熬。

宴好搁在桌上的手臂已经压出了水印,又湿又热,黏着桌面跟试卷,他小幅度挪挪换个稍微凉点的位置,抹把脸深呼吸,跳过那道题往下做。

之后监考老师又抽了两个学生的卷子,人狠话不多,找小抄一找一个准,没谁能藏得住。

宴好考完回教室,把这事跟夏水杨丛说了,收到了两份同情。

“好哥,你这次运气不行啊,”杨丛嚼着木糖醇,“又是第一排,又被分到二郎神的考场,他有第三只眼,自动识别抄子,而且特别喜欢盯人,没事就盯着看,天要亡你。”

夏水问他要一粒木糖醇嚼:“是挺惨的,想开点。”

“其实也不算什么,抄不到就抄不到呗,老子就从来不抄,”杨丛不屑,“自己考的,就算是个鸭蛋,那也是自己的。”

夏水纠正:“鸭蛋不需要考吧。”

杨丛:“……”

夏水幽幽叹气:“我前桌跟我一样是买进来的。”

“这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都是自己考进来的一中,学霸聚集地,算是低概率事件,竟然都让我给碰到了,我也够悲催的,他要是年级前一百,卷子就在我眼前,那我还真忍不住。”

杨丛鄙视地看她一眼:“大小姐,你的骄傲呢?”

夏水耸肩:“考试的时候可以不要。”

杨丛满脸黑线。

中间那组后排有几个男生在说笑。

“听说这次的数学卷子会很难,下午我得想办法抄一波,不然活不下来。”

“那你得悠着点,被发现当场抽卷,你就只能干坐到考试结束。”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关键是太考验视力了,看不清啊主要是。”

“所以说我们要保护视力,我连视力表最下面那排都看得见。”

“……”

有一点点近视的杨丛:“嘁。”

打算暑假去配眼镜的夏水:“哼。”

两人不约而同地去看始终没吱声的宴好,发现他在发呆,根本没听他们说话,都有些慌。

这是卷子没做完还是……忘了写名字?

杨丛搭上宴好的肩膀,鼓舞士气一样大力拍拍:“你语文不是还可以的吗?”

宴好回过神来:“一般。”

杨丛斜眼:“有区别?”

“区别大了,”宴好说,“还可以是还可以,一般是一般。”

杨丛跟夏水:“……”

宴好把手伸进刘海里,抓几下冒热气的额头:“吃饭去吧,肚子饿扁了。”

“哦对了,丛丛,这个给你。”

他想起来地拿出那封情书,放到杨丛桌上,“诺。”

杨丛眯了眯眼睛:“上次我看到一女生让你把一盒饼干转交给咱班长,你当场拒绝了,怎么到我这就收?”

宴好转头看夏水:“吃饭去。”

胳膊被拽住,杨丛不让他走,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酸溜溜到不行:“你替同班同学挡事儿,却不管你发小,死党,铁哥们,像话吗?”

宴好不配合他演出,揣了把零钱在兜里,扳着杨丛的椅子,侧身从里面出去。

杨丛情绪正饱满着呢,搭戏的没了,他就拉了个观众找说法:“你说过不过分?”

夏水点头:“是有点过分。”

杨丛刚要发挥,就听她来一句:“但你更过分。”

“???”

老子信了你的邪!

“高温不是你无理取闹的理由。”

夏水老太太般念叨起来,“年轻人,如今这个时代是浮躁了些,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

杨丛翻着白眼走了。

不多时,三人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店,吃水煮。

店里热气冲天,麻辣的诱人香味四处飘散,十分浓烈。

宴好更饿了,他匆匆拿了个小框子,去货架前随便选了一些菜就递给服务员,接过来一个红色小号码牌套食指上面,转着去找位子。

夏水喊道:“小好,你土豆片不要了?”

“忘了,你多拿一份。”宴好回了声,找到位子坐下来,垂头刷起手机,没忍住地去翻江暮行发过的那些信息。

听说江暮行是提前交的卷子,交完就出去了,没回过教室,宴好没见到他,有点想了。

宴好扶额,没救了呢。

没救了。

宴好点着一条条信息,周身的气息不知不觉变得很温软。

“操,快热挂了。”

杨丛坐过来,大咧咧地拽着领口扇扇,“这鬼天气吃水煮,谁想出来的?脑子秀逗了?”

宴好耍起俄罗斯方块:“夏水想的。”

下一秒就提醒道:“你没拒绝,并且比她还积极。”

“你们俩轮流刺我。”

杨丛的脸很臭,“我失恋了,脸还磕烂了,一个身心受伤的病人,你们有没有点良心?”

宴好嫌他烦,丢给了他一颗水果糖:“夏水呢?”

“wc。”

杨丛吃着糖装可怜,“小好,我脸上的纱布该揭了,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成以前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样,要是我毁容了,你还认我这个兄弟吗?”

宴好:“不认。”

杨丛抖着腿瞥一眼:“哎哟,死了啊。”

宴好淡定的重新开始。

“你看我玩一把给你……”杨丛在口袋里摸了个空,表情变了变。

宴好转头:“手机丢了?”

杨丛的脸色很难看。

宴好游戏也不耍了,立刻拨了他的号码,提示无人接听:“会不会在学校里没带出来?”

“带出来了。”杨丛踹了下桌角。

“你一米八多,长得一看就不好惹,应该不会有人敢对你下手。”宴好说,“是走路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说完就沉默了。

那也找不回来了,掉在马路上,大白天的谁看不见?

宴好再打一次,从无人接听变成了已关机,这是真没了,他看看自己的哥们,一言难尽。

先是被劈腿,失恋,然后受伤,现在又丢了新买的手机,太衰了。

杨丛呵呵呵笑起来。

宴好被口水呛到,咳两声问:“怎么了这是?”

杨丛咬着糖,帅气地扬扬眉,“霉运后面就是好运,老子要发了。”

宴好:“……”

杨丛又变脸,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三星滑盖的,四点多快五千,我操!”

宴好安慰他:“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你手机有锁屏密码吗?”

“没搞那玩意,里面也没什么隐秘的东西。”杨丛喘口粗气,“我不存信息,有一条删一条,强迫症。”

宴好没强迫症,手机里全是他惊世骇俗的暗恋,被人知道了要天下大乱,他啃了啃嘴角,以防万一,保险起见得尽快把短信都抄下来,再清除掉。

还有他的草稿箱。

夏水知道杨丛丢了手机,大方地说要送他一部诺基亚。

杨丛:“8800a?”

夏水:“1200。”

杨丛:“就那老年手机?”

“什么老年手机,”夏水一脸诚恳,“我觉得1200很符合你的气质。”

杨丛扯扯嘴皮子:“谢谢你了哦。”

“不客气。”夏水在碗里找到一个鹌鹑蛋吃掉,声音模糊,“那可是班长的同款,我让你跟我偶像拉近一步。”

杨丛轻嗤:“你自己拉近不是更好?”

夏水羞涩一笑:“人家不好意思。”

杨丛把筷子一撂:“妈的,吃不下了,小好,咱走。”

宴好:“我吃得下。”

杨丛:“……”

宴好捞着粉皮吃,思绪飘飞,江暮行是用过那一款,他也买了。

为的是跟江暮行用情侣款。

1200唯一的好处是继承了诺基亚的优点,抗摔。

不好的地方抛开外形,配置是硬伤。

两三百一部,价钱摆在那儿,宴好有心理准备,真用了还是会抓狂。

只能接打电话发发短信,没有摄像头,不能听音乐,不装qq,不能上网。

最要命的是收件箱和发件箱加在一起,只能存200条信息。

空间说不够就不够。

宴好把手机跟sim卡都挤爆了,导致手机频频自动关机,实在是没办法了,高二不得不换了索爱。

江暮行现在用的也不是1200了,他是两个月前换的,还是诺基亚,配置比之前的高不少。

起码能下载qq,能上网。

宴好心想,幸好江暮行换了手机,不然自己都没办法跟他聊q,也不敢给他发太多短信,怕他内存不够。

吃饱了,宴好跟夏水陪杨丛去挂失手机号。

阳光刺眼,地皮都是烫的。

夏水本来说既然是考试,中午就不回去吃了,说要在学校午睡。

结果饭是吃了,半路却热得够呛,还是扛不住地打车回家了。

杨丛拉着宴好找地儿打游戏,换了两兜硬币,沉甸甸,走一步响一下。

宴好心里惦记江暮行,没玩一会就回了学校。

班上就两个人,都在一手拿着本子扇风,一手做题。

徜徉在闷热的空气里,定力惊人。

宴好抓了几颗糖就去楼道里,坐在台阶上抖衣服,汗涔涔的,很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宴好看见了上楼的江暮行,拎着一个蓝色杯子,带着一身午后的热气跟阳光味道。

宴好吸一口气,又嗅到了自己喜欢的肥皂味,他没起来,就从上往下看。

“班长,你没在家里午睡?”

江暮行踏上几层台阶,不答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宴好说乘凉:“班上太闷了,我那位子不在风扇底下,又挨着窗户,椅子烫屁股,现在没法待。”

江暮行又上台阶,停在他下面那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不回去?”

宴好微垂的睫毛颤了颤,因为我想在你来学校的时候就见到你。

“考试也睡不着,就懒得跑了。”

江暮行脚一抬,踩上了宴好坐的那层台阶。。

宴好发现他手背上的创口贴都撕掉了,露出了好几道细长的浅色印子。

不太明显,要近距离才会看见。

没好的时候不用创口贴遮挡,那样的抓痕,肯定会被人议论。

宴好见江暮行要往上走,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裤腿。

江暮行停住,侧低头,半睁着眼俯视过去。

“宴好。”

被叫到名字,宴好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对上江暮行深黑的目光,他的心口一窒,被烫到一样瞬间缩回手。

“那个,就是,班长,你裤腿上有只小瓢虫。”

宴好舔了舔唇笑,“大概是你在路上骑车的时候扒上去的。”

江暮行听完没什么反应。

宴好临时扯了个慌,心虚的不敢跟江暮行对视,怕眼里的惊慌失措露馅。

时间在楼道里流逝。

宴好的嗓子干涩,呼吸放得很轻,他扣紧了刚才做坏事的那只手,头顶冷不丁响起江暮行低沉的声音:“虫呢?”

“啊?”宴好愣了愣,看着鞋面说,“飞走了。”

江暮行抬手挡在唇边,视线偏向旁边的石灰墙壁,又偏回去,落在他的黑色发旋上面:“飞走了?”

宴好认真点点头:“嗯对,嗖一下就飞走了。”

江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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