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再次震动时,蛇人停下倾听,感觉到整座旅馆都在抖动。
“发生了什么?地震?”格雷手中的茶杯被打翻,他惊慌失措地跳起来。
“不是地震。”梵妮也站起身,“焚烧的味道正在蔓延,这是博格弄出的动静。”
“你刚才说什么?”格雷说,“他就是三岁小孩!他跟塔伯打起来了!”
“拿上你的斧头!”梵妮说,“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可是今夜之后我们怎么通过这里?”格雷甚至无法站稳,“他在爆发!”
“我说雄鹿终有一战,塔伯知道我们来了,他就没打算让我们轻易通过。”梵妮推开窗户,“这里还有巫师!”
街上已经开始聚集被惊醒的人群,震动的源头猛然爆出的光芒惊天动地,火焰夹杂着强风一并怒吼冲天。
“必须让博格停下!”格雷趴在窗口的风中大喊,“印记会让他失控!火焰会烧掉所有人!”
“冷静点矮人!”梵妮转身迅速下楼,“破晓之刃能吞噬火焰,博格的火烧不出那条街。你必须去召集人手,我们要即刻离开。”然后她又飞快地退了回来,将匆忙罩上的斗篷裹到蛇人身上,“放低你的身体!不要露出尾巴,跟着我们走!”
贝儿奋力舔着加尔的脸颊,可是没用,加尔已经停止了呼吸。先前带路的蛇人俯身摸了他的胸口,发现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我们离开这里。”蛇人抱起加尔,“就现在!顺着刚才术士离开的地方,我们必须在人来前离开这里!”
头顶的震动激烈,不等他们离开,通道再一次被震塌,甚至连钢笼都被砸掉了一半。活动空间极具缩小,蛇人们不得不退回最里面的狭窄地带,紧靠墙壁以免被上方坍塌砸中。
贝儿拱着加尔的脸,可是他毫无知觉。
博格的火焰汹涌澎湃,他与塔伯的每一次撞击都使一切在震动。强风刮动着他的头发,他们隔着刀锋相对时能隐约窥见一丝相似。
塔伯逐渐压制着博格后退,脚下的木地板已经变成灰烬,博格吃力地抵挡。
杀了他!
相同的想法从眼神中透露,相互的厌恶已经无法遮掩。火焰完全燃烧起来,甚至连破晓之刃都无法立刻吞掉,塔伯明显察觉到博格正在变得不同以往。
外围的巫师们忽然后退,因为温度已经抬升到无法令外人靠近,一切降温的咏唱都不管用。
“好烫!”格雷在马上摸出小瓶子,“梵妮!得靠你了!”
梵妮接了瓶子,打开后是一点剩余的沸腾之土。他们奔马经过街道,当马匹都不肯再往前跑时,梵妮将沸腾之土倒入她的药瓶里。
“来我的小可爱。”梵妮捧着药瓶,“快长快长!”
药瓶中忽然探出细小的丝萝,随后它娇怯地开始生长,过程迅速,但形状依然是一扯就会断的样子。冰凉的感觉扑面而来,随着它的不断变长越来越冷。这个神奇的植物扎根在小小的药瓶,却转眼长到满世界都是,它们自相纠缠织网,将滔天的火浪捕捉笼罩在其中,使得火焰无法再蔓延。
“沃夫都给了你些什么?”格雷打了个寒颤,“我说话都有了白气!”
“神殿新培育的捕火网,准备投入王国当作救火植物。”梵妮说,“但这家伙不会停下,它会找到火源,包裹它直至熄灭。”
“那我们得找准时机收网。”格雷说,“否则被捆住的博格就喂了破晓之刃。”
“你要相信智者。”梵妮说,“记得把你的斧头甩准。”
捕火网无声地向博格滑去,它们细密地交织在博格脚底,让火焰被消失在空中。当博格与塔伯终于分开的某个瞬间,捕火网迅速爬满博格浑身,紧接着格雷的马已经奔到了地点,他用尽力气将自己的大斧头甩了出去!
斧头狠狠卡在两个人的空隙,梵妮一声令下,黑斗篷立刻拉起捕火网,想要将老大快速往回拖,然而博格先绊住了塔伯,两个人滚在地上继续互殴。
塔伯被砸得左颊泛红,他肩顶撞得博格闷声。博格反手卡住了他的脖颈,用力收紧了手指。可是塔伯抬臂圈住了他的后颈,强力下扳。呼吸艰难的搏斗中,博格先抬膝猛击在塔伯后腰,低头脱出钳制,随后扒住了他的手臂,将人直接翻过在地。博格骑压在塔伯身上,塔伯的脖颈已经被卡出明显的红印。
“流浪狗的伎俩你永远学不会。”博格低声,“自视甚高才是你最大的弱点,不要低估你我在搏击上的差距。”
塔伯擒着博格的手腕,呼吸困难。他的头发垂下来,那双颜色纯正的眼睛除了冷漠不存在其余情绪。
“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博格露出不友好的笑容,“我希望你能死在我后面,用一生去嫉妒一个杂种。他永远都有你得不到的东西,好好享受这个过程,我会让它贯穿你的生命。”
塔伯呼吸短促,手指在博格手腕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下一次握紧你的刀。”博格说,“你离不开它。”
“你还好吗老大?”格雷跟着博格,“你需要来点什么吗?还是立刻找个地方睡觉?你的衣服烂了,在失控之前我们……”
“闭上你的嘴。”博格接过梵妮递来的新斗篷,“我很好矮人。”
“我们现在该撤退。”梵妮说,“或者直接冲过去。”
“我们哪儿都不去。”博格说,“告诉所有人,烈焰游离就在这里,博格也在这里。讨伐令就在酒馆,他们随时可以拜访我。求之不得。”
“你是认真的?”格雷抬起手,“我们?王国内部?通缉犯!”
“是的通缉犯。”博格说,“但我们也有通行令。围剿我们可不是轻松活儿,谁愿意来干呢?他们都不是傻瓜。听着格雷,你对紫罗兰太过在意,实际我们作为佣兵团有合法通行令。”
“……他们可以合作。”格雷说,“神殿和伦道夫,或者和塔伯?”
“我们也可以。”博格看他一眼,“敌人即为朋友,他们在金钱面前没有什么跨不过去。朋友,有时候你得正视自己也是个有钱人的事实。”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梵妮说,“合作也需要时间来谈判。”
“在干别的事情之前。”博格咬起一只烟,没点着又扔掉了,“我得找到幼崽它妈妈。”
结果幼崽它妈妈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突然死亡。”蛇人在一片寂静中断续道,“他死在傀儡的撕咬之下,很突然。”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格雷艰难道,“嘿……别开玩笑了……他一拳能砸爆我的脑袋……”
“但他的确没有生命特征了。”梵妮冷静地检查,“我们最好尽快举办葬礼,我还挺喜欢他的。我可怜的幼崽。”
贝儿持续不懈地舔着加尔的脸颊,博格把它拎开,用手贴了加尔的脸颊,轻轻转过他的头。
脖颈处已经愈合到只剩齿痕。
博格将加尔抱起来。
“博格,我明白你的心情。”格雷转过头,大胡子失落地说,“我也很喜欢这个小鬼,虽然他偷过我的金币,但他很可爱,和他相处的日子很愉快。你能遇见合适的伴侣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我也希望你能够节哀。我们带他走好吗?离开紫罗兰这个伤心之地,他是个善良的家伙。”
“把蛇人们安顿好,他们也是任务一部分。”博格说,“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时间,除非教皇带着神石权杖来到门口,否则不要去吵我。”
“你要和他做最后的告别吗?”格雷甚至红了眼眶,“我劝你不要太过留恋这最后的时光。”
博格上了楼,连头都没回。
“他是认真的。”格雷说,“我从没见过他对谁如此留恋。太可惜了,我是说我很难过,也许加尔就是能带给他快乐的人。”
“我建议你把眼泪存起来。”梵妮架上眼镜,为擦伤的蛇人看伤口,“博格看起来很平静,你替他想了太多。”
“他只是不会感情外漏。”格雷顿了顿,“……夏戈死的时候他也是很平静,可那之后他就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我也建议你不要再提起夏戈。”梵妮打开药箱,“这里每个人都在提醒他,他将一生被夏戈的光芒埋没。别操心了朋友!你没有看出来吗?我感觉那小鬼还活着。”
“但是……活着?他连心脏都停止了!”格雷呼噜了一纸的鼻涕,“死而复生是神话故事。”
“就算他死了。”梵妮抬起手,“好的我很遗憾,我很可惜,我很难过。你能不能让开一点?你挡着我的病人了。去弄点吃的格雷,吃饱了我们再难过。”
“你怎么能这样!”格雷抽抽搭搭地走了,“你太过分了梵妮,你这个冷血的家伙!你简直让我难以置信……”
梵妮说:“顺便关上门,还有我想吃蔬菜。”随后她对自己的病人抬了抬药瓶,“我的朋友有点多愁善感,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大块头,但他其实内心纤细。别介意,好的,转个身,让我看看你的背?”
博格扣上了门,加尔浑身的污臭和血迹都没有处理。他在将人放到床上前,先解开了加尔的衣服。
脖颈和肩膀,背部和手部,伤口全部愈合,痕迹正在消失。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