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第73章

永骞是窦怀仁的长子,与和嘉公主所生。这些年,他除了偷偷养的那个外室之外,连个通房都没有,更没有其他的庶子庶女。

“你待如何?”窦怀仁问道。

“但永骞年岁渐渐大了,又有和嘉伯母在上,真到坐上皇位的那天,恐怕不会任您掌握大权。”赵€€却只静静看着他。

窦怀仁瞪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便见赵€€神色平静,语调平缓,说出的话来,却让窦怀仁瞪圆了眼睛。

“那么,如果登基的是申莺娘腹中的那个呢,伯父,可愿与我再作一次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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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窦怀仁和鸿佑帝很像。

他们都天真地觉得,有母家傍身的女人不可轻信,但若是柔弱乖顺的平民女子,便可任由他们摆布。

于是,威逼利诱之下,窦怀仁的太上皇的梦再度被赵€€点燃了。

他只当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自己妹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野心,却也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女人,再大的野望,也只能把自己娘家人推上皇位。

而作为挟制,赵€€也将窦怀仁的那处房产,转移到了自己名下。

窦怀仁那蠢货,却还天真的以为,赵€€此举是在帮着他欺瞒和嘉公主,以至于一月三回的鹊桥相会,直接改成了五次。

赵€€则懒得管他与那外室的风月情事,除了取地契的那一次,便再没去过春来巷。

这一回,是第二次。

马车上的赵€€神色阴沉,扣在膝头的那只手捏着丝帕,柔软的布料已经被他攥出了折痕。

窦怀仁那个蠢货,这几日朝中混乱,他早递信叮嘱,他却还偏要去趟那趟浑水,被人抓住把柄参了一本。

这便罢了,却没想到他竟早关照过那个外室,堂而皇之地拿着赵€€的名头招摇。

其实,这对赵€€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即便此事败露,也尽可以当做是他一时糊涂,替亲眷隐瞒了外室之事,无伤大雅。而至于窦怀仁的皇帝梦,这些年来他的势力早被赵€€掏空得七七八八,又有一大堆把柄握在赵€€手里,他想逃都逃不掉。

但是……

前去查问的,怎么会是方临渊?

这些烂事于赵€€而言算不得什么,可一想到方临渊就在当场,他心下不知为何焦躁得厉害。

马车车轮碾过砖地的声音充斥在他耳中,他心里泉眼似的不断往外涌出的,却是方临渊一切有可能对他的猜测。

他会以为申莺娘与他是什么关系?

想起这些日方临渊与他说话时,总是亮晶晶的那双眼睛,赵€€毫不犹豫地打起车帘,对车夫说道:“快一些。”

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车夫心下一凛,连忙扬起马鞭,催促驾车的马奔跑起来。

京中的砖地并不平坦,马车当即有些颠簸。赵€€单手扣在引枕之上,窗上帘幔被风撩起,露出了他一双惊为天人、却冷若寒潭的眼睛。

他知道,干净的光亮向来都是脆弱的。

洁净的魂魄如此,对一个人干净而炽烈的目光,也是如此。

轻而易举地就会被染污,就会变黯淡,就会在误会之后今非昔比,再见不到同样一片皎洁的光亮。

赵€€扣在引枕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怕看到方临渊怀疑的眼神,他不想看到方临渊打量着他,审视他,对他递来“原来你是这种人啊”的眼神。

即便生来轻贱的妖鬼,也需在犯过错后,再接受这样的惩罚。

马车飞快地驶过荣昌街。

距离花朝之夜的动乱已过去了多日,荣昌街复见繁华。此时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有几个十六卫骑马经过,还有卖糖人的小贩热情地招呼他们拿上两个。

马车减下了速度,拐进春来巷中。

春来巷里这会儿已经有十六卫在周遭戒严了,周围的住户都关起了院门,只剩下十五号的门前停着几匹高大的骏马。

马车缓缓在那里停了下来。

车帘打起,一见是他,周围的卫兵们纷纷抱刀向他行礼。

而马上的方临渊也是一愣,当即翻身下马,赶到车前。

赵€€谁也没管,一双眼只看向方临渊。

“这里的人……”

他甚至难得地有些乱了方寸,方临渊一停在他面前,他不等下车,便飞快地开了口。

却见车下的方临渊抬起头来时,竟是先伸出手,是一个要扶他下车的动作。

“你怎么亲自来了?”只见方临渊问道。“什么情况,你派绢素他们来说一声就行了嘛。”

赵€€微微一顿。

他看向方临渊,恰好方临渊抬着头,他毫无阻碍地便看进了方临渊眼里。

仍旧是一双浓黑得鹿似的眼,里头含着两分荣辱与共的关切,却仍是亮晶晶的,半分未被损耗其中的光亮。

没有打量,没有审视,更没有怀疑与质询。

这一刻,赵€€清楚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一路忐忑烦躁的猜想,根本没有发生。

因为……

方临渊似乎并不关心院里的人是他的谁。

高悬云端的太阳,仍旧是光耀而明亮的。

它既不会被空中拂动的尘埃所污染,也不会被蜷缩在角落里的阴暗所打扰。

他本该高兴,却发现,原来自己就是那片污浊、却微不足道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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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里取出的房契地契上,落的都是赵€€的名字,并非是卷宗上的窦怀仁。而那女子则是扬州来的,本是个官妓,前些年被赎了身,脱了贱籍,如今是官衙登记在册的良民。

房子和人都与窦怀仁无关,自然这案子也就销了。

至于那院中的孩子是谁的,也就没人关心了。

毕竟公主殿下一介女子,收留个孤儿寡母也算不得稀奇。见着徽宁公主亲自前来处理此事,又有安平侯在场,谁也没有再对这双母子提出任何异议。

方临渊也将案卷详情写明之后,交给了李承安。

“你拿去卫戍司吧,明早卯时我再去取。”方临渊说道。

既然马车来了,又到了收队的时间,他便省得再跑一遍卫戍司了,不如今日早早回府。

李承安也懂事,当即接过案卷,与十六卫们一道送方临渊与赵€€的马车出了巷口。

方临渊在马车里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整天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当真将他的精力耗空了。他需回府好好吃上一顿饭,洗个热腾腾的澡,再猛睡它一觉。

却没注意坐在旁侧的赵€€,一双狐妖似的桃花眼直看着他,半天都没挪开目光。

伸完懒腰的方临渊骤然撞上那双眼,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忙问道。

“你知道那座院子里的是什么人?”只见赵€€问他。

赵€€这话问得方临渊一愣。

还能是什么人?赵€€心思那样深,八成的可能是什么要紧的线人,一成半的可能是替谁看管的家眷。至于剩下半成……

那就是当年赵€€犯下的风流错事,一时情动心软,将她们母子二人金屋藏娇了。

想起赵€€那副冷厉近妖的心肠,方临渊险些笑出了声来。

怎么可能啊,深宫重重,赵€€要是十四五岁就开始有那样浪荡的心思,就长不成现在这副断情绝爱的千年狐狸模样了。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揶揄地跟赵€€开玩笑道:“怎么,莫非真是你的外室?”

却见赵€€眉心一沉,看着他只不言语。

片刻,他听赵€€问道:“如果是呢?”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方临渊也全然没发现异样。

“若是如此,那你可得自己养啊,别走侯府的公账。”他笑着答道。

却未见赵€€本就复杂的目光,愈发地沉冷了:“你不在意?”

方临渊不解:“在意什么?”

赵€€没说话。

难道是在意他外头有人有孩子?

方临渊噗嗤笑了一声。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他说道。“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又不真是我夫人。”

他自认是个极其开明好说话的人,却见赵€€转开眼神,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只留给方临渊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和珠玉玎€€的发髻。

“你当时为何会向父皇求娶我?”许久,他听见赵€€这样问道。

方临渊一愣,眼睛眨了又眨。

……啊?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赵€€这话问得他猝不及防了。

这……他们俩大男人坐在一块儿讨论谁为什么娶谁,这玩得也太尴尬了吧?

可赵€€却似乎没有一点岔开话题的意思,像是今天非要将这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片刻,方临渊尴尬地笑了笑,服了软:“我不开你玩笑了还不行嘛。”

赵€€又不说话了。

“那不是我的外室。”片刻,方临渊又听见赵€€这样说道。

“嗯嗯。”他连连点头,积极接茬,等着赵€€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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