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二代战神皇帝成长史 第28章

可当他看见县衙门口,几个满脸皱纹的汉子舞龙舞狮,鞭炮声炸响,又有老妇人颤巍巍来送寿桃时,他软下神色,亲手接过装寿桃的篮子,拿一把钱塞过去。

“以后别来贺礼了,不然若是每个达官贵人过寿都要你们来,你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不能让这种事成惯例,开头都不要有,不然我又要费劲去砍人了。”

秋瑜在一边捂嘴笑,心想瑛哥在起居注里就抱怨过过寿太吵,讨厌生日,没想到从小就这样。

钱阿全等几个县官默默移开眼神,知道这是老板在敲打他们。

老妇人咧嘴,没有牙齿的牙床已开始萎缩,她颤巍巍、含糊不清地用土话说:“只有对孙少爷这样,只有孙少爷……”

老百姓的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他们知道是谁为定安县带来变化,才会如此感激、敬爱。

至于其他县官,他们是孙少爷的马仔和腿部挂件,没有孙少爷,原来的他们便是和其他县官一样的庸人,除了收税,没别的能耐。

等吕晓璇收到吕瑛的信时,她正在一处靠近边关的地方,查一桩千户之子卖禹朝养马的情报给北孟的案子,一个矮小而壮硕、戴着斗笠的男人找到养军马的马场,她认出对方是吕房的部下,惊喜道:“桉叔,你怎么来了?”

桉叔只递出一封信,吕晓璇接过,看到信封上的字迹,越发高兴,她迫不及待地拆信封、展信纸,然后顿住了。

短短一分钟,吕警官的表情从“看到我崽的信我好高兴”变成“这啥”、“奥买嘎”。

看着信中吕瑛对自己近日作为的阐述,吕晓璇喃喃:“这还是封建地主该干的事吗?”

截取税款都算了,反正吕家一直这么干,连皇帝大伯都没意见,毕竟琼崖岛太远了,朝廷管辖不到,与其给其他的贪官糟蹋,不如让吕家管着,名义上还是禹朝所属就成。

可瑛瑛直接占领县衙,改良税制,助农兴农,强制娼妓从良,还要带全县脱贫,这些操作都溜到不像禹朝人能干出来的。

看到最后,吕晓璇的表情又变成了感动。

原来儿子是为了多收税赚钱给她养难民才这么做的啊,改税是因为他要收到地主的税,脱贫是为了让穷人有钱交税,某种意义上也算众生平等了。

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到了定安县也得给小人家交税……

但是干得好,在办了那么多父杀子、夫杀妻、儿杀母、手足相残、军户叛国的糟心案子后,只有她家心肝宝贝的信让她觉得天晴了,雨停了,打击犯罪的吕警官又行了。

吕警官捧着信,心想,果然治理民生的事还得皇帝这种专业人士来。

她看着信纸末尾那句“待您再来琼崖岛,此处再无菜人哀”,亲了亲信纸:“瑛瑛,宝贝,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妈妈,为了消弭那些人间悲哀而行动起来。

一想到自家宝贝这么好,可历史上的他却早逝,吕晓璇就又难受了,史书上一句“武宗皇帝龙御归天时仅二十有七”已成了她的心病。

“他可不能累着。”吕晓璇去写信,叮嘱儿子脱贫的事不能急着来,他要多休息。好好吃饭睡觉。

在吕晓璇的回信前往琼崖岛时,秋瑜陪在吕瑛身边照顾他,都是小孩子,吕瑛的房间最好最舒适,干脆便让秋瑜和他住一间,秋瑜十分感动,还给瑛哥修了个冲水式马桶。

自然,晚上他们也是睡一处的。

照年古镜的映照下,吕瑛靠在秋瑜热乎乎的怀里,小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秋瑜侧躺着,轻轻搂着他。

梦里,建造得辉煌华丽的宫殿中,穿银白龙袍的青年坐在躺椅上,腿上搭着锦缎薄被,正翻阅着当日的奏折,时不时以朱笔批复。

黑曜石珠链顺着乌发垂落在他的肩头,莹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几个燃银丝碳的火盆摆在殿内,熏得暖烘烘,又有药香置一角,燃起一缕轻烟,就像他的性命一般,不知何时就灭了。

秦湛瑛放下奏折,活动脖颈,正好看到这缕烟。

不怪他如此想,寻常身子骨好的人,不会因为乘上轻舟携臣赏春风,回来就立时犯了咳疾的,这咳疾断断续续了半个月,咳不死人,也一直不曾好。

若天公不作美,让他这两年就走了,丢下这如画江山,倒是可惜……可惜那些组成江山的百姓,换了个人坐皇位,怕是顾不上他们了。

高大的青袍太监压低清亮阴柔的嗓音:“主子爷,钱大人求见。”

“让他进。”

通传的太监脚步极快,迎进一红袍官员,正是当朝首辅,钱阿全,他看起来四十来岁,气度威严,任何被他注视的人都后脊一紧,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

可这人人畏惧的内阁首辅在君王面前,却不自觉矮了一截,如同仰望春神的凡人,难怪去年的状元郎酒后写诗夸陛下气度卓绝,不该人间所有。

秦湛瑛不说话,只是好奇这位老部下要和他说什么事,就见钱阿全肃正跪地,将朝冠摘下,此举令殿角书案上整理奏折的女官面上一惊,唯有帝王饶有兴致。

“陛下,有关昨日您在船上说的话,臣想了许久,想请您收回去。”

秦湛瑛漫不经心:“收回去?哪句话要收,哪句话不收?只是几句话,还劳你摘了官帽与朕说话。”

钱阿全跪伏余地,额头触到冰冷的黑色瓷砖。

“陛下,您说的那句,我走后,诸位该慎言慎行,避开祸事的话请收回去,您未至而立,正当壮年,怎么也不会走在微臣前头,此话不祥,收了吧。”

秦湛瑛怔了怔,想笑,又别过脸咳起来,祝大午为他拍着背,他挥挥手:“只是为了这个?大可不必如此郑重其事,起来吧,阿全,下次再因这种小事烦我,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钱阿全依然跪着,只是起身,看着光可鉴人的砖地,秦湛瑛也不在意,将一本奏折扔到地上,钱阿全的面前。

“谈正事吧,刘紫妍呈密折给我,说云省有疫疾,她想开药库救人,就有人赶在她前头把药库烧了,她只好从别处筹药材,请了大夫将疫疾压了下去,这烧药库的案子却要我派人去查。”

“火龙烧仓,上千年的老招了,却总是那么管用。”秦湛瑛意味深长。

钱阿全做首辅前是刑部尚书,闻言便说:“刘巡抚必是心里明白谁放了这把火,却不好处置,才请陛下派人。”

秦湛瑛:“紫妍是女人,很多事不好办,她要我做靠山,我就让她靠嘛,皇帝就是干这个的。”

给老百姓靠,给臣子靠,给这个国家所有需要他的人靠。

“去吧,和王周周商量一下,带人带刀子过去,该杀就杀。”

秦湛瑛起身,懒得穿鞋,脚上只有厚实的袜子,他踩着地面,走过去将钱阿全扶起来。

吕瑛醒来,手撑着床坐起,发了一阵呆,敲了敲脑袋。

秋瑜走进屋:“敲什么脑袋?别敲坏了,哪里不舒服和我说,头疼得话我给你揉揉?”

他将窗户打开,天光映入室内,照得亮堂,屋里的药香也顺着流动的空气飘出去,有鸟雀叽叽喳喳,但没人声吵。

秋瑜又拿外套罩吕瑛身上:“别冻着。”

吕瑛还是想不起梦里有什么,只记得自己在梦里很冷,是烧了很多炭盆都暖和不起来的冷,冷到身体发麻,在麻木中又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扯着秋瑜的袖子:“我脚冷。”

“知道了。”

秋瑜坐在床边,双手将吕瑛的小脚丫一包,揣怀里,顺带做个足底按摩,据秋瑜前世的爸爸说,给儿童做足底按摩可刺激孩子更好的生长发育,结果给秋瑜刺激过头了,长出个打排球的个子。

秋瑜说:“我给你做双毛拖鞋吧,那个比靴子穿着方便,比布鞋暖和,对了,有人给琼崖岛送了信,指名道姓要找你娘。”

吕瑛:“谁?”

秋瑜:“刘紫妍,就是湖湘巡抚刘千山的独女。”

第29章 春汛

说起刘千山,吕瑛就有记忆了,他是湖湘巡抚,吕晓璇带吕瑛出游时,曾在香江上剿匪,帮这位刘巡抚打击了盐帮的势力。

刘紫妍则是刘巡抚的独女。

吕瑛的记性很好,只是奇怪的是,说起刘巡抚,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却不是刘千山,而是另一个模模糊糊、看不清脸、很是干瘦的尸体,宽大的官袍挂在那枯败的躯壳上,显得空落落的。

有人和他说:“谢陛下许臣一展抱负,臣必不负陛下,愿以命许江山,许百姓。”

“陛下,臣先走了,请您千万保重龙体。”

那声音隔得太远,吕瑛越想听清楚,越是头疼,胸口也闷,他捂着额头倒进秋瑜怀中,秋瑜搂着他紧张起来:“怎么了这是?难受?要不我多留几天。”

吕瑛缓了一阵:“用不着,就是没睡醒。”

秋瑜:“你是不是又低血压了?来,擦擦脸,会好受一点。”

照年古镜在床头静静立着,秋瑜嫌这古董镜子的镜面反光晃眼睛,将它挪了角度,使镜子照不到他们,帮吕瑛套上鞋袜,又将浅青色的夹袍给他穿上,扣好外套。

见吕瑛脸色好一些,秋瑜说话转移吕瑛的注意力:“说来刘紫妍找的也不是你娘,而是刑部员外郎吕玄。”

吕瑛:“可知是什么事?”

秋瑜:“春汛,让姜平和你说吧。”吕家不光做海贸,在内陆也有卖洋货的商行,能搜集到的信息多得很。

他们也不去餐厅吃早饭了,直接让下人端到屋里,热腾腾的鸡汤细面,加了荷包蛋,撒了葱花,搭配几碟腌制的小菜,咸鲜可口。

吕瑛其实口味偏重,爱辣味、咸味,秋瑜也由他,寻常人吃得咸了怕高血压,吕瑛却是低血压,在保证健康的范围内吃咸一点,正好把血压顶起来,省得他一发火就扔柳叶镖,又眼黑头晕,一不小心就栽地上。

果然,吃完一碗面,吕瑛的脸色就好多了,秋瑜叮嘱:“你以后早起还是让人伺候着,我怕你摔跤,磕到哪就不好了。”

姜平过来汇报情报。

吕瑛听着,得知湖湘之地水系丰沛,滋养无数农田,也养活了诸多百姓,可一旦发了水灾,对老百姓的打击也是毁灭性的,今年那边就发了大水,淹没诸多田地,滋生了大量流民。

姜平:“朝廷大约没什么钱,给的赈灾银子不够,刘千山要与盐帮斗智斗勇,又要找钱粮赈灾,有些流民顾不上了,刘家小姐一腔慈悲心肠,想起吕大人收留过难民,便过来问琼崖岛还要不要流民。”

吕瑛:“还有呢,若只是难民,薇妈妈就能做主给我收了。”

姜平一叹:“她到东滨港寻商行递帖时,还说想和吕家人面谈一些事。”

吕家如今只有吕瑛在岛上,诸多事宜是姜平、老管家、薇妈妈、厘人头领岚釉打理,除前三人,岚釉又是岚山的亲生父亲,可见吕房留的都是铁杆忠臣。

大多数人找上吕家,也只能见到这四人,身为神裔的吕家人是不会轻易与人见面的。

吕瑛看着秋瑜:“我可以见她,正好要回琼山一趟。”

秋瑜说他要去中原做生意,吕瑛本就打算送一送朋友。

但事是不能急着办的,吕瑛走之前还要再看看定安县的工作。

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吕老板比起来,下头的马仔们可勤快多了,大多数人恨不得住田间地头,过着吃饭如打仗、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日子,辰时之前,县衙就开始忙碌了。

钱阿全满脸劫后余生的喜庆:“海盐已收了二十万斤,本县再无食盐之忧,春耕也办好了,接下来总算能闲一点。”

陈钧捶着肩膀:“哎呦,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忙。”

然后吕瑛来了,氛围紧张起来。

还是那张圆桌,吕瑛坐在圆桌一端,其他人都缩在另一边,仿佛这小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吕瑛翻着账本:“春耕忙完了,就给我去夜校教课,还有,秋瑜给了我一套教算术的数字,你们学一学,再给我装十五万斤盐,我要拉去琼山出掉,糖也是。”

这是要准备出货了,盐是盐工们努力干出来的,总要拿盐换钱给他们发工钱,糖更是琼崖岛的传统产品。

吕瑛指杨添胜:“你带着盐工头子一起和我走,还有运盐的、护盐的,让他们自己把人选好,你再看一遍有没有疏漏。”

商路等于财路,谁掌握了这条路便有钱赚,盐工们如今归官府管理,也要日日上夜校认字,晓得其中利害,必然会为了去卖盐的名额争抢起来。

让杨添胜压阵,一是为公正,二也是看有没有人才从争抢的过程中显出来。

杨添胜恭敬应是。

“王周周呢?让他做的户籍册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在这呢,但王周周今日来不了,他在绣坊催吉叶子和纭娘子的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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