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虹珠掐手指:“目前琼崖岛加热罐头时间是50分钟,这方面我没省柴火,保证食物消杀到位,不坑人,完成加热工序后,再用蜡密封,这就是最基础的罐头了,不过我们采用的技艺更好,我手头有玻璃技术,这是我妈那边……”
秋瑜:“你妈妈也是企业家?”
金虹珠:“她搞艺术的,成名作是用玻璃整出了全市最大的市长像,成本很便宜,但差点让人以为市长贪污受贿,把人给坑进去。”
秋瑜:“额,为什么是市长呢?”
金虹珠:“因为市长是我妈妈的二爷爷的三儿子,大家比较熟,那阵子我妈给所有亲朋好友做了玻璃像,都没收钱。”
话题收回来,总之,金虹珠手头是有玻璃工艺(虽然不详细,但能和工匠们合作),也知道怎么做罐头的(比较熟),所以经过她一番努力,泽国就开办了第一个水果罐头工厂。
金虹珠说:“我们造不出马口铁,只能搞玻璃罐头,目前水果罐头主要在南边搞,北边则可以把肉类罐头做起来,可以作为军粮的有效补充,除此以外,我听说古代也有方便携带的军粮?比如说萝卜砖?”
萝卜砖据说是以萝卜为原材料制作的一种很硬但方便保存的食物,可以砸人用。
秋瑜:“那是一百年后才会出现的东西,目前还没出来,而且我也只是听说过,不知道怎么做。”
金虹珠一拍手:“但我们可以做别的,比如用坚果花生这种高热量的东西搭配糖、肉松,压缩成小块,然后和肉干一起密封到罐头里,做成军粮,对了,还有炒面粉,瑜兄,这可是一笔好生意啊。”
秋瑜:“你知道这些生意必须让皇家,尤其是皇帝持股的对吧?最好是让这些股份和皇位绑在一起,谁是皇帝谁就自动继承这些生意,就和盐铁一样。”
金虹珠:“以你和那位的交情也不能通融一下?”
秋瑜淡然道:“本人不慕名利,不贪钱财,甚至不喜美色,只想在这个时代追寻人生的价值,帮助这里的老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金虹珠面无表情:“如果是我的上司这么说,我信,你的话,我不信。”
秋瑜破功:“为什么啊!”
金虹珠没说话,只呵呵一笑:“算了,本人把罐头搞出来的诉求实则只有一个。”
她激动起来:“只要后人不用再学英语就可以了!瑛哥没罐头也能打到西伯利亚,有了罐头,他肯定能打更远了吧!”
秋瑜:“他应该很高兴你这么看得起他,可惜咱们不能透露历史相关的事情给他,目前他也就是通过我和吕阿姨的言行,猜出一点我们的来历。”
像瑛哥曾经用三宝想送妈妈回家,结果一个乌龙把外祖父送走这种事,他就不说了,在不揭瑛瑛黑历史这件事上,他们俩还是有默契的咳咳。
无论如何,罐头这个生意是可以做的,金虹珠连烧玻璃罐头的匠人都带过来了,秦湛瑛立刻就把人安置好,又接过金虹珠的《食品业发展展望》看完,回了一份读后感给金虹珠。
大意:此事大有可为,金尚书果然是大才。
这篇读后感不仅言之有物,理解深刻,字儿还写得特别好看,金虹珠美滋滋,想起这位历史上书画SSR的身份,当即要把这些笔迹珍藏起来,万一她将来想在这个时代养男宠了,又搞出个孩子来,这字就能留着做传家宝了。
谁知事还没做完,人就被叫进宸庆宫,秦湛瑛就不懂的地方不断询问,把金虹珠肚子里的干货掏了一把又一把,每个问题都问到了要害处。
金虹珠莫名感到了一种压迫感,精神随之紧绷,很快,她发现王周周这位历史名臣,还有禹国第一女官刘紫妍也过来了,然后三个人排排坐一起被问问题,还有安排工作。
回家睡觉的时候已经快亥时(晚上十点)了。
同行的刘紫妍安慰小妹妹金虹珠:“太子爷是这样,遇到不懂的,就一定要弄明白才成,他说了,做正事就得把前前后后都搞清楚,这样才不会坏事。”
金虹珠:……
给瑛哥干活好像和不断加班是划上等号的,金虹珠心中不安,正想要跑路回泽国,就在第二天得知太子爷让承安帝给金虹珠封了个弗出男爵的爵位。
弗出这个地方吧,是北孟和高丽接壤的边境小镇,弗出二字也是孟语音译过来的,也亏得秦湛瑛翻地图翻前孟藏书居然还能找到这么个地方。
但太子爷做事令人舒坦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如果他给金虹珠封县主、郡主,自然是听着好听,但这种贵妇特有的头衔是没有参政权力的,县主和郡主、公主,这些存在去追逐权力最好的方式是通过丈夫和儿子,她们获得晋升,也多是通过丈夫和儿子!
而一个男爵的爵位,代表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即使将来国家走向我这位男性皇帝掌权的时刻,权力依然属于你,属于女官。”
秦湛瑛管金虹珠叫金尚书,或者直呼其名,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对于一名事业型女性来说,秦湛瑛的态度简直无比令人安心。
这么说吧,对金虹珠这一代人来说,如果穿越到了古代,又适应力强一点,那么被逼无奈地给某个古代人做老婆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也是无奈之举,但只要她们有得选,比起给皇帝当老婆,她们会更愿意给皇帝做马仔。
为此即便是瑛哥拥有当世第一的美色,金虹珠都没生过任何“要不要搏一把拼上太子妃皇后位置”的念头。
言情小说里把躺平做咸鱼当皇后、贵妃、贵夫人、娇妾、万人迷外室写得那么好,可实际上从读者到作者,但凡遇到想要剥夺女人工作机会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呼过去。
靠嫁人吃饭和靠本事吃饭,从来就不是一回事!
金虹珠被一个爵位哄得留下来,稀里糊涂开始帮瑛哥主管罐头厂建立的事情,而泽国女皇要人的信件直接被秦湛瑛挡了回去。
小太子在信中说【明年再还。】
吕晓璇看到回信,扶额,长长地叹息。
她就知道会这样。
暂时将金虹珠捞过来干活并没有让秦湛瑛肩头的工作量减少,甚至还更多了,他忙而不乱,准时准件在十月到来前将大军出征的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出征那日,承安帝身披一身黑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城门口,拍着秦湛瑛的肩膀。
“朕有生以来第一次粮饷齐备、没有听到户部的人推诿的声音,带齐兵马粮草准时出征,湛瑛,你是个好样的。”
他看了一眼洛皇后:“大伯走了,照顾好你大伯母,照顾好禹国的百姓们。”
秦湛瑛郑重应下。
秋瑜站在承安帝身后,正好看到了穿着全套礼服的洛皇后正在抹眼泪,原本按照宫规,她是只能将丈夫送到宫门处的,但女官都能上朝了,很多规矩破就破了,她才破例送到了此处。
承安帝深深看了一眼洛皇后,点了点头,倏然转身上马。
“出发!”
第133章 女仕
随着太子入禹以来,朝堂上就有了变化,一茬一茬的人进监狱悟道去了,又有几个女官冒头。
这些大多出身于泽国的女官也都不是凡人,说话办事都很是利落,性子也强势,许多男人都是嘴上说着“这样的女人哪有男人要”,实则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惦记着要不要做这吃螃蟹娶悍妇的第一人。
别的不说,那刘紫妍在湖湘道的势力当真是极大,好几个矿开着,又富又有势力,若是娶了她,再多让她生孩子,把人困家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手头的势力接过来。
如此一想,刘紫妍又有身体不好这个缺点,于生育怕是不好,不过这也算优点,她若时常生病,死起来也就容易了嘿嘿,待人一死,遗产一吃,再娶个能生的柔顺的美娇娘,岂不是人生至乐?
王旭是刘紫妍手下一名小吏,四十多岁,原来在礼部混日子,直到科举作弊的案子出来,他因为地位太低没被牵扯进去,竟是在朝廷缺人时被提拔起来做事,一路升到了户部库藏司的员外郎,突然就跳到五品的位置上了。
这些日子他跟着刘主事一起干活,很清楚这位手腕过人,更知道户部有些人对刘主事动了不好的心思。
王旭犹豫许久,一直到办完差回家吃晚饭,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老妻夹了一筷子肉在他碗里:“当家的,今儿做了你最喜欢的黄酒炖肉,怎么不多吃些?”
“唉,衙门里事多,操心得很,这就吃这就吃,”王旭摇了摇头,又夹了肉放到守寡后回家住的大女儿王乐碗里,对才十六的小儿子王壑说,“为父买了今年的《科举精要》,听闻收录了太子爷考殿试时的文章,可要多钻研才是。”
王壑倒了肉汤拌饭,正吃得香,听到父亲说话,也只是含含糊糊应着:“已经看了,太子的文章好找,最雄浑和言之有物的那篇就是,但是爹,太子的才华我学不来。”
王旭叹气:“唉,太子若非自己退出了科举,考状元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求你有那才华,只是要你弄明白太子的行文风格还有喜好,为父观着,这位是个有作为的,又年轻,还是吕家后人,那一家活个八十多岁和玩似的……”
言下之意,不仅是王旭,还有王壑这一辈的人,包括王壑的下一代,大概都要在如今这位太子手下过完一辈子,可不得多钻研人家喜好么!
思来想去,王旭看向大女儿王乐:“乐乐,近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王乐才丧夫不到半年,守孝之人不好吃荤,便将肉放在母亲碗里,条理清晰地回道:“帮娘盘账,京中居住大不易,女儿便想着要不要开一家铺子卖些老家的糕饼。”
他们老家是浙航道一个县城,别的都不发达,就是糕饼做得小有名气,若放在京城,也能做个稀罕物卖。
王旭说:“不急,如今朝廷增加了官吏俸禄,一年四季的官服和衙门里的饮食都有补贴,咱家的人情往来也少,且不缺钱。”
王乐问:“那日后要打点上官时该怎么办呢?”
王旭:“做到员外郎已是幸事,咱家没背景人脉,向更上一步,靠人情是没指望的,何况为父的上官家里有好几个矿,可不差咱们这点,她平时也是不收贿赂了,女官么,总是更注重清誉。”
王旭看得明白,因世人对女子那较男子更加苛求的道德准则,许多女子都是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尤其是那些女官,她们大多不缺钱,做官就为了一个权字,所以会更注重自己的清白,好维系住太子的信任。
没野心的话,在这些女官手下做事还挺舒服,她们大多不贪不腐,也不爱搞酒局不狎妓,能以女子之身为官,办事手腕也是可信的。
如今太子爷登基肯定是板上钉钉了,那以后女官一事怕是要成惯例,皇帝手里有太监,有女官,也是多一重制约文臣的力量。
王旭看的分明,心想自己在做官这条路上是可以看得到极限的,但女官这条赛道上人还少,若是能抓住机会,也不是只有培养好儿子这一条光耀门楣的法子。
思虑片刻,王旭说:“乐乐,礼部那边,近些日子一直在招扫盲班的教师,不拘男女,只要进去上课,通过考试,就可以去做拿礼部俸禄的先生,你若想给家里添些进项,不如去试试,那位告死了浙王府一家的徐先生教书极好,你过去,也有女上官照应。”
王乐一惊,立刻听明白了父亲的言下之意。
女人们等了千年才等来一个名正言顺出仕的机会,这个机会由泽国那边传来,只因那边的皇室先祖是女人,现在的皇帝也是女人,自然也就能衍生出女官。
禹国的女人要不要借着这份光也踏上追逐权力的道路呢?哪怕那条路陌生而危险?
答案几乎不需过问,总有人会为了站着活去挑战危险。
王旭知道女儿的性子,也早清楚她的回答,因此只是点了一点:“可若是走了这条路,就要提防日后做出成绩来,有男儿要娶你了,因为到时候那男儿娶得肯定不止是你,还有你的权,你的钱,你的命,乐乐,此话也就是亲爹才与你说。”
王乐将这事记在心上:“女儿省得。”
她想了想,主动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王旭欣慰点头,若想出仕,就该有吃肉的气魄了。
王壑则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透明的、装着黄桃果肉的玻璃罐子,他试着敲了敲瓶底,涨红着脸使劲把瓶盖扭开。
“姐姐,来吃果子,这是近些日子秋家椰子炖鸡的店里卖的一种水果罐头,里头都是最南边的泽国种的果子,泡糖水里,密密封在这瓶子里带到北边来的,吃起来还是新鲜果味,特别甜。”
小伙子殷勤地给家人们分了果肉,糖水则要加了开水稀释一下,不然就会€€得嗓子疼啦。
王壑说:“这还是我一起在先生家念书的齐麻子送的,他说京里有些大夫,甚至会把这玩意当药开,说是能治嘴里流血、腰酸背痛的毛病,可惜贵,从南边走海路运过来得要20文一罐。”
王夫人笑道:“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来,咱们一家四口碰一个。”
王旭、王乐、王壑纷纷举起碗,随着碗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人都笑着说吉利话。
“前程似锦。”
“万事顺心。”
“身体康泰。”
而许多人都会谈论的“告死前夫一家的妖女”徐静则正在京郊大营不远处的村子里上夜课。
她领的俸禄不多,工作则是每日去军营教书,总共四堂课,上午下午各两节,每节课有五十个军士来上,徐静则是这儿唯一的女先生。
最初自然是听了些风言风语的,更过分些的直接就说些污言秽语,徐静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外柔内刚,就是要说些荤笑话,她在浙王府里被侮辱时也被迫学会了。
可尊严既然重新捡起来,就没有自己丢掉的道理,徐静也不激进,只是在军士们训练辛苦时多多关怀,又格外关注班上那些家中缺乏女性长辈的小孩,如同母亲和姐姐般照顾他们。
徐静会做一种包了豆沙的糯米粑粑,都是嫡母传给她的手艺,原本是想着学一两道简单的小点心,嫁人后讨好丈夫用的,但她从没讨好过浙王世子。
没别的缘由,浙王世子干瘪得像一条瘦狗,当他脱下衣物时,徐静有时会产生作呕的冲动,她嫌对方丑。
可对于那些逐渐被她折服的小兵,徐静就温柔亲切得仿佛那些人的亲姐姐。
她说:“别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做你们的父亲,却可以做你们的姐姐,日后有事了,也可以来找阿姐商量。”
说着,她将那豆沙糯米粑粑递过去,粑粑拿平底锅煎过,吃起来有着带着浓郁油脂和粮食结合过后产生的焦香,咬一口,又有甜糯的豆沙馅淌进嘴里,带来含着烟火油盐气味的满足。
那些出身贫困家中,几乎没怎么享受过女性温情照顾的小兵,就没有不被折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