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点点头,“很美。”
余星眺望远景,由衷赞美。
祁野侧头看€€余星,这样的美景他见过不€€少,唯独身边少了余星,这一次却完全不€€同,是不€€同以往的美景。
他道:“今晚月色真美。”
余星点点头,“对啊,真美。”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的祁野,和他曾以为的祁野完全不€€同。
此时的祁野冷漠中携着浅浅温柔,好像被€€寒风裹住一般,表面冷淡,实际上却心细如发,温柔体贴。
第30章 【太后】
日子过得很快, 那日抓到的小白兔,也习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小轩对它可谓是“宠爱有加”, 不仅询问了其他宫人兔子爱吃什么,又要了€€宫女不用的襦裙, 给白兔做了个小裙子。
余星见了€€都觉得好看€€,还想€€找个€€会作画的, 将白兔穿着鹅黄短裙的模样画下来。
他还未找到画师,休沐便结束了€€, 祁野也该上常朝,大臣和学子们也须得在晨钟初响时起床,在凛冽的秋风中, 穿梭于昏暗的街巷, 吃着巷口热腾腾的包子或胡饼;学子们则会选择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一碗馄饨下肚,腹腕暖洋洋,驱散了€€秋风里的萧瑟。
六学学子身穿儒生服,赶往皇城,倒与大臣们去的地方一致, 每到此时守卫都会认真盘查。
等全部人通过朱玄门,钟声远去,消散在东升的霞光里。
余星和祁野一起醒来,祁野今日得上朝,他也要去崇文馆,祁野为少年穿戴好后, 摸了€€摸余星额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便带着殿外候着的众人,前往宣和殿。
余星没让其他人伺候,偌大的外殿就他们三人,余星让小轩、小贵坐下,陪自€€己一起吃。
小轩说什么都不同意,跪坐在旁,身前有个€€凭几,小贵之前就和余星同案而食,此时毫不客气盘膝而坐,余星将靡肉蛋羹和鲢鱼粥推给小贵,又让小贵分给小轩。
余星饭量不小,以前吃的少只是食物有限,自€€打来了€€禹国,美食数不胜数,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好,晨食除蛋羹和鱼粥,还配了€€份辣€€。
先前他尝过一次辣€€(辛辣炒面)后,就喜欢上了€€这种刺/激/性€€口味,又辣又麻,面饼过油吃起来比汤面更香。
一顿饭三人吃得满足不已。余星要去崇文馆,小轩和小贵便送他到东宫西苑,小轩才返回宣明殿。
余星身份今非昔比,崇文馆学子都知€€道他身份,以前还会嚼舌根的几人,如今在余星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到余星后纷纷行长辑。
这样€€的变化令余星有些不习惯,他往后退了€€一半步,忽地想€€起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君后,一举一动皆代表着皇室,若他露出怯色,丢脸的只会是祁野。
他怯怯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目光中透着光彩,如熠熠生辉的银星,他往前一步,迎着众人的目光,毫不畏惧的道:“免礼。”
众人纷纷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余星的眼神带着些许异样€€。
余星瞧见他们脸上的古怪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告诫自€€己一定€€不能露怯,他深吸几口气,做好准备,才道:“我与你€€们一样€€都是来崇文馆学习的,除君后身份,我亦是诸位同窗,从前我们如何€€相处,今后照旧。”
众人不敢作声,最后还是祁复带头应是,他们才敢跟着应答。
余星让他们各自€€散开,便到自€€己书案前坐下,他刚一坐下祁复就凑了€€过来,笑嘻嘻盯着他。
余星心里不解,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臣弟有些好奇。”祁复笑眯眯道。
余星不解,“好奇什么?”
祁复眨巴眼睛,俏皮一笑,“你€€猜。”
余星:“好奇我身份?”
祁复摇头,“不对,我之前就觉得你€€身份不一般,崇文馆和弘文馆名额都是有限的,在限定€€的名额里,哪怕是王公贵族也不可能打破皇兄定€€下的规矩,再加上那些人我都熟悉,唯独你€€不一样€€€€€€”
“你€€的身份像一团迷,与其他人比起来,你€€显得更加神秘,知€€道先前他们都议论你€€什么吗?”
余星大致能猜出一些,“猜测我身份。”
祁复打了€€个€€响指,清亮的声音回荡耳边,祁复说:“一半一半,除此外他们对你€€身上的那种舒服感更加好奇。”
余星一头雾水。
祁复正€€要说什么,学士走了€€进来,祁复作为皇子自€€然要以身作则,将头转了€€回来,带着众人起身朝学士行礼,余星也要行礼,却€€被祁复叫住了€€,“您不用行礼。”
余星便没行辑礼,果然学士什么都没说,让他们坐下后,开始讲《论语.为政篇》。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依旧和从前一样€€,学士读一遍,再由三十名学子跟读,之后便是自€€由理解,学士会给一炷更香供众人领悟,之后再抽学子起来论述心得。
学士曾经点过余星,那时余星什么都不会,基本功不扎实,这一次学士直接跳过余星,点了€€祁复和其他几名学子。
余星稍稍松了€€口气,他的确没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祁复起身道:“为政以德是说,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譬如北辰则是会像北极星那样€€,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居于一定€€的方位,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学士摸了€€摸上唇蓄着的胡髭,对祁复的回答不甚满意,“这句话还需仔细领悟,抄写二十遍。”
祁复瞬间€€撇嘴,生无可恋的注视学士。
学士一连又找了€€几人回答,林林总总,大致相近,却€€都只循本义,不懂其真理,学士叹了€€口气,最后让所有人抄写二十遍。
余星对学士极其尊重,对他的安排毫无怨言,回到宣明殿便认认真真抄写,与一个€€多月前相比,如今的字迹算不得飘逸洒脱,自€€有章法,至少没缺胳膊少腿,字体规规矩矩,没甚大错,也不出彩。
余星写得认真,祁野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只在门口停留片刻,也没进去,看€€着余星端正€€的坐姿,与自€€己无疑的握笔姿势,虽然写出来的字迹同他天壤之别,但光是与自€€己姿同出一辙的姿态,便让祁野满意。
直到祁野离开,余星也没发现,沉浸在文章之中。
论语为政篇共二十章,这二十章不说全部理解,哪怕一半的内容他都知€€知€€不解,甚至有些地方读不通,他读了€€好几遍依旧一无所获。他想€€着一会儿问祁野,又觉得祁野已经够劳神了€€,不该拿自€€己的事打扰他。
余星做着思想€€斗争,好在没纠结多久,便决定€€不去打搅祁野。
接下来几天,余星不懂的内容越来越多,他再三思忖决定€€还是询问祁野,原本他底子就差,若此时跟不上,后面的内容恐怕会越来越晦涩难懂。
等到下学,他刚要起身就被祁复拉住,“你€€这就要回去了€€?”
祁复前几日有些接受不了€€余星身份的转变,不过对方态度还跟从前一样€€,隔阂感渐渐消失,他依旧喜欢找余星说话,而且他发现每次待在余星身边,都很舒服,这种舒适感源于身体内/部,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令他神清气爽,毫无烦躁。
余星在崇文馆很少和其他人说话,也就和祁复说得多,再加上祁复性€€子热络,两€€人相处倒也融洽。知€€道余星是皇嫂后,祁复更想€€和余星亲近,偶尔还会询问余星觉得他皇兄如何€€。
每次都会把余星问的脸红,久而久之他权当没听€€见。
余星点头,“今日所学我还没弄懂,想€€回去再好好读读。”
祁复拽住他不放,按理说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不合规矩,不过这会儿堂内只有几人,那几人各个€€东张西望,假装看€€不见。
“别急着走,我讲给你€€听€€。”
余星不相信的看€€着他,“可你€€不也回答不上来。”
祁复一哽,正€€想€€寻个€€借口留下余星,一道熟悉声音从后方响起,祁复瞬间€€眼前一亮,拽着余星袖袍不松,只扭头朝后看€€,见到来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四哥,你€€怎的过来了€€?”
少年与余星年纪相仿,眉眼间€€与祁复有些相似,却€€比祁复多了€€些翩翩风度。
“我见你€€迟迟没来,便过来找你€€。”少年手拿折扇,一拍折扇,嘴角溢出熙笑,顿时让人心生好感。
祁复忙跟余星介绍,“他是我四哥祁昭,同在崇文馆听€€学,只是和我们不在一个€€堂。”
余星见过祁昭,但都隔了€€不少距离,看€€得并不清楚。祁昭同样€€知€€道余星身份,对着余星就比对着祁复,恭敬客气得多,“臣弟见过皇嫂。”
余星被“皇嫂”二字弄得一阵尴尬,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祁复忽然道:“四哥,不用如此见外,我们本来就是同窗,直接叫名字即可。”
余星赞同点头。
祁昭只好按照两€€人要求,同祁复一般叫余星。
三人闲谈几句,祁复便软靠在祁昭肩上,盯着余星说:“我这会儿要回慈安宫,不如四哥和余星陪我同去?”
祁昭没拒绝,“我也有许久没去请安了€€,是该去见见娘娘了€€。”
余星听€€到“娘娘”二个€€字,就想€€起小轩曾说过慈安宫是太后的寝宫,想€€到太后是祁野的母亲,余星也想€€跟去见见,但第一次见太后,免不了€€有些紧张。
不等他犹豫已经被祁复拉走,一路上祁复和祁昭不时闲谈,反倒余星插/不进话,但从他们的话语中余星得知€€,祁复如今住在慈安宫,祁复与祁野都是太后所出,两€€人是胞兄弟,这也是祁复为何€€在得知€€余星是君后之后,比先前更亲近他。
祁昭是先帝四子,十六岁,尚未出宫建府,同他的母妃贤太妃一起住在太和殿。
祁复道:“我倒是羡慕大哥、二哥早早就出宫建府,轮到我还不知€€得到猴年马月,说起这个€€,四哥何€€时出宫建府?”
祁昭:“母亲年前提过,等我成婚时便出宫建府。”
祁昭和祁复都没有封号,如今还被宫人们称为皇子,只是他们觉得奇怪,便让宫人唤他们四王爷、五王爷。
余星一路听€€下来,摸清了€€不少。
他们身后没有宫人跟着,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祁复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他看€€向余星突然问:“兄长是不是特别严肃?”
余星微微一怔,等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兄长指得是谁,余星反问:“为何€€这么问?”
祁复撇撇嘴,“兄长他总是冷着脸,而且他天赋极佳,但所面临的折磨也是最严重的,长这么大我几乎没见他笑过,平常人是一月或两€€、三个€€才会遭受一次折磨,但他几乎随时都能被……”
注意到余星不解的目光,祁复瞬间€€止住话音,改口道:“总之就是兄长为了€€变得更厉害,能胜任这个€€位置,付出了€€其他人数倍的努力€€,所以从小才会被父皇寄予厚望。”
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父皇并不喜欢祁野,对他从未给予过任何€€父爱,因为他不讨喜,皇后对祁野也是不闻不问。
但祁野自€€幼就天赋极高,在所有皇子中出类拔萃,先帝并不昏庸,他知€€道只有祁野才能带领群臣,带领百姓将禹国发展得更好,同时也只有他才能找到他们世世代代所寻找的“希望”。
余星听€€着祁复说着祁野从前的事,渐渐便听€€了€€进去,等回过神,他们已经在慈安宫外,候在外面的老太监,见到他们上前行礼,他的目光流连在不曾见过面的余星脸上。
余星还未说话,祁复皱眉道:“赵公公,这是君后,我带君后来见娘娘。”
赵公公急忙告罪,“是老奴莽撞了€€,求君后赎罪。”
余星没放在心上,“不知€€者无罪。”
赵公公带三人往太后所住的寝宫去,慈安宫不比宣和宫大,但也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壁画精妙绝伦,其上人物活灵活现,似要从墙上走出来一般,壁画上有男有女,众人围绕着一个€€东西跳舞,那个€€黑色的东西,余星从未见过,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他多看€€了€€两€€眼,只觉得那黑色方方正€€正€€,木匣一般的东西吸引着他。
老太监带他们穿过游廊,到太后寝宫前,向守在外面的老麽麽说了€€几句,老麽麽请示了€€太后,才放三人进去。
余星头次见太后,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跟着祁复和祁昭走进外殿,殿内一保养得当、容颜姣好的贵妇坐在高足软塌上,随着三人站定€€,她的视线定€€在了€€余星那张娇艳的脸上,眉宇微皱,似乎对余星不太满意,又或是别的原因,她看€€向余星的眼神显得挑剔冰冷。
像打量一件物品,审视这件货物的价值。余星不喜欢这样€€的端详,他稍微侧过身子,与太后的视线错开,便听€€见上方传来冷哼声。
下一刻,太后清冷不喜的声音传出,“你€€就是他找来的人?”
这个€€“他”不用太后明说,余星也能猜出大概。
他没有搭话,气氛有些滞重。
祁复适时朝太后请安,打破僵局,令场面少了€€几分凝重。
祁昭也跟着行礼请安,太后对着祁昭也没什么好脸色。
余星直觉太后不喜欢自€€己,但想€€到她是祁野的母亲,若跟她闹得不愉快,祁野应该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想€€到这里他心口涌起一股酸涩,正€€想€€找个€€由头离开。
太后忽然冷冷道:“既如今已是我大禹君后,那就要按照我大禹的规矩,做好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