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方仍然还是行动了。
“我明天去找一回张大哥。”
刘大郎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宁颂明明是与这吕四有冲突,却要去寻找张副掌柜。
翌日,张副掌柜没来细柳村,反倒是张家老爷子请宁颂过去说话。
“这事是我老头子该给你道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张老爷子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给宁颂拱手。
原来,宁颂被泼皮盯上,归根到底还是受到了牵连。
“最近一心堂的丸药卖的很好,卫所那边知道了,要统一采购。”
这是刘大郎不会知道,张副掌柜也不会轻易告诉宁颂的东西。
宁颂稍微思考,就听懂了张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影响了吕家的生意?”
“是。”
张家与吕家都是大户,可在临州卫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又都不算什么。
吕家丢了生意,损失了许多利益,不敢同上面发脾气,只好挑软柿子捏。
宁颂就是这样一个软柿子。
“颂哥儿,你放心,吕家的事情我们来解决,那个吕四也不会再去烦你了。”
婉拒了张老爷子请饭的邀请,宁颂带着张家赔罪的礼物回到了家里。
刘大郎来探望他。
一进门,只见宁颂单手撑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窗外。
“你这是什么表情?问题解决了吗?”
“颂哥儿?”刘大郎伸出手,挥了挥引起宁颂的注意力。
“解决了。”
宁颂回过神来,将张老爷子所说的话传达给刘大郎,并且说了张家的处理方式。
“欺人太甚!”刘大郎怒道。
与宁颂这个已经退出项目的一心堂人不同,刘大郎本人是知道一心堂靠着藿香正气丸赚了多少好处的。
算下来宁颂不过拿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报酬,却要承担来自于吕家的怒火。
“谁让我确实是比较好欺负的那一个。”
对于吕四来说,宁颂是不愿意去招惹的硬骨头。可对于吕家来说,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县丞养子,又算不得什么。
正所谓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刘大郎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硬,最终愤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又如何不知道宁颂说得是事实。
可他却仍然无可奈何。
徒然伤春悲秋不是宁颂的性格,他短暂地感慨之后,就想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路。
无论这家也好,那家也罢,归根到底还是欺负他弱小,没有倚仗。
空谈无益,更没有改变这个规则的能力,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既然如今有了一点点立足的资本,那么就应当立刻将读书提上日程来。
“刘大哥。”
刘大郎还在生气,宁颂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对周围村都很熟悉,可否帮我找找还收学生的书塾?”
刘大郎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宁颂说什么时,眼睛中散发出惊喜的光芒:“颂哥儿,你终于要去读书啦?”
第19章
刘大郎的执行力与他的性格一样,风风火火,十分迅速。
前一日,宁颂请他帮忙找一找附近几个村的书塾,第二日他就有了回声。
“这不是颂哥儿的大事吗?”
在面对宁颂惊讶的眼神时,刘大郎笑了一下,挠了挠头。
事实上,刘大郎并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清闲,一心堂正是用他的时候,许多担子都压在他身上。
可哪怕是这样,刘大郎也在尽心尽力地给宁颂帮忙。
这是恩情,得记着,宁颂心想。
就如同细柳村的读书人具有稀缺性一样,教人读书的私塾一样稀少。
就整个青川县来说,正儿八经的私塾不超过十个。
细柳村里有一个,但却不是那位唯一的秀才老爷开的,而是由一个老童生经营。
所谓童生,只指通过了县试、府试的读书人,因为没有考过院试,因此没有获得秀才的功名。
这位老童生,考了不少时日也未通过院试,拿到秀才的功名,因此开私塾的目的,大多是为了给学童启蒙。
“我看颂哥儿不太需要这个。”
宁颂点点头。
他自己是读书人的,对原身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作为县丞的公子,原身当然是正儿八经读过书,尝试着考过童生试的。
只不过,原身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一再落榜。
这也是养父对他失望的重要的原因。
“除去这个,就得是邻村了。”
与细柳村不同,隔壁西山村是个大村,人口多不说,连富户的数量也比细柳村多得多。
相比于普通的农户来说,有了一定家财,不愁吃穿的富户子弟才是科考的受众,因此需求催生市场,西山村统共有两个私塾。
“这两个私塾,颂哥儿都可以去看看。”
宁颂从刘大郎这里得到了消息,也不迟疑,第二日就将宁淼与宁木寄存在刘大娘家里,自个儿搭着便车去了。
到了私塾门口,谁知道对方听了他的情况,再问问了年龄,就拒绝了他的入学请求。
“抱歉,我们这里不收人了。”
宁颂不曾想,自己还未入门,就先吃了个闭门羹。
“可否告知我理由?”虽然被拒绝,宁颂仍然客客气气地问。
或许是因为宁颂一身青色直裰,加上说话容貌气度极佳,那童子小声说:“我们最近都不收人。”
宁颂若有所思,拱手道了谢。
被连续两个私塾拒绝,宁颂哪怕对这情况不熟悉,但也晓得是有些问题。
辛苦跑一趟并不容易,宁颂遭到拒绝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返回家里,而是找了个在私塾附近的摊子,点了杯茶喝。
“书生郎是来找郑师的么?”
此时还不是饭点,茶摊上上的人不多。店家正准备着午饭,蒸笼里冒着腾腾热气。
宁颂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笑着点了点头:“可惜没能进去。”
店家原本就是因为无聊而搭话,此刻见宁颂一张笑脸,语气柔和,没有那些读书人眼高于顶的傲气,顿时来了谈兴。
“郑师最近有些忙,经常不在这里,你要是想找他,须得在这里等,有时候下午才会来一趟。”
此处的“郑师”正是一位秀才,平日里除了教授弟子学习《四书》、《五经》等内容之外,自己也要偶尔去青川县的县学里报到。
去年本省来了新的学政老爷,按照惯例,在学政上台的第二年,要在整个省内进行岁试,所有秀才都要参加。
若是在岁试上遭了训斥,降等是小事,若是被革除功名,就得不偿失了。
宁颂是现代人穿越,原身本人也过得浑浑噩噩,对这些门内的弯弯绕绕并不熟悉,此时听摊主讲些八卦,自己也觉得津津有味。
“您懂得真多。”
“嗨,我都是听来这里吃饭的书生们说的。”摊主摸了摸后脑勺。
宁颂趁机请教私塾里读书的问题。
“看个人情况吧,”摊主说道,“郑师当年府试的成绩很好,在咱们县也小有名气,很多人都愿意把孩子送过来的。”
在郑师这里学习的蒙童,入学之后要先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与《千家诗》。
因为郑师自己的师承,还会多读一个自家座师写的《训蒙诗》。
过了念书识字阶段,许多学生就不来了。
一是孩子学了这么久,资质如何都有了大致的定数,家长也得考虑花这么多钱值不值得。
二嘛,仍然是经济上的考虑。孩子识了字,会念书,就已经能够学别的技术了,这时候送去学手艺,能够事半功倍。
如此,光是识字关,就筛走了大部分的学生。
剩下的学生们过了启蒙阶段,就会开始学习《经》与《书》,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四书五经。
除此之外,因为大雍朝仍然有着作试帖诗的习惯,因此初学者们还要加上《声韵启蒙》、《笠翁对韵》的课程。
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堪堪入门。
因乡试会试的内容要求,考生们正式考试要考三场:
第一场考察《五经》与《四书》义;第二场试礼乐论,考察诏、诰、表、笺的写法;第三场考经史实务策论。
在这三场中,以第一场为重中之重,初场不过,会直接丧失二、三场的资格。
因此,一般学生们在启蒙之后,须得先学《四书》,并且从《五经》中选择一经作为自己的本经。
之后才是学习做策论,也就是所谓的时义。
论起来,都是水磨工夫。
“多的是一大把年龄考不过童生试的呦。”摊主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