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人€€以外,宁颂还有不少眼熟的学子。
其中包括好几个来自乡下的,与临州府当地学子吵架的“激进派”,宁颂对这些人€€都有一些印象。
然而今日似乎也有些不同。
那些个之前穿着朴素的乡下学子们似乎一朝之内有了钱,身上或多€€或少都多€€出了一到两件金银玉饰。
与临州府当地的学子说起话来,语气中也没有了以往的攻击性,显得柔和又通情达理,颇符合自己的“身份”。
“考上秀才真好啊。”
宁颂忍不住想要叹息。
怪不得无€€论是话本子里还是现实中,穷书生们都要努力读书€€€€谁都知道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条通天道。
宴会结束,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小€€院。
出乎意料的是,本应该早早休息的郑夫子没有睡觉,而是在堂前等着他们。
“之前一直在等学政大人€€的宴会,所以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这件事。”郑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郑重。
“如今宴会结束,按道理说在临州府的行程也结束了,接下来,诸位有什么打算呢?”
宁颂陷入了片刻的茫然。
一直以来,他的目标都颇为清晰,就是读书和考试。
县试准备八个月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太过紧迫,因€€此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用来读书。
但到现在为止,他不但考完了县试,还顺利地考完了府试和院试。
摆在面前的,变成了新的问题。
“我打算先回家。”同窗们对于这个问题,亦有着自己的思考。
他们这个年€€纪,家中亦有父母,对于接下来在哪里读书这件事,还需要与父母商量。
“你呢?”
郑夫子问了一圈儿,终于问到了宁颂面前。
“我想先留在临州。”
虽然考完了试,可宁颂还想再留下来看€€看€€。
第50章
既然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宁颂的同窗们在三日之内就走了个精光。
离开时,有人依依不舍地说:“颂哥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日子€€, 虽然他们身在临州, 可仍然和家中通信。
家人都知道了宁颂在临州对他们的照顾, 想要邀请宁颂去他们家里€€做客。
“很快。”宁颂安慰说, “总有再见的时候。”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同窗们,小院里€€安静了€€不少, 只剩下了€€郑夫子€€与宁颂及工作人员。
“你为€€什€€么不回去?”郑夫子€€好奇地问。
郑夫子€€本人之所以不走, 是因为€€在不久之后乡试即将开始, 他需要留在临州考试。
这一点, 一心堂的东家也知道, 因此专门将小院儿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郑夫子€€。
可宁颂忙完了€€, 没道理仍然留在这里€€。
“我想去见一个人。”
宁颂留在临州,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与齐景瑜有约。
后者说是最近白鹿书院里€€会€€有一次讲学€€, 是开放式的, 可以供临州府的所有弟子€€观看。
宁颂好奇于这位声名€€远扬的儒学€€大佬,因此拖延了€€回家的步伐。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隐藏在心底的目的, 便€€是想要趁着自己留在临州时, 带着宁淼与宁木逛一逛。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宁颂上辈子€€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当了€€旁人的兄长,却想要将最好的体验带给两个小朋友。
“……你说得对。”
也不知道那一句话的打动了€€郑夫子€€, 在宁颂拜托刘大郎回家接人时,郑夫子€€也请他带上郑墨。
“我一把年纪了€€, 还不如你。”
这个“不如”,说的自然是照顾小孩这个方面。
在宁颂考试这一段时间,刘大郎都在一心堂临州府的分店里€€锻炼,久不见,他的口音似乎都有所变化。
“颂哥儿,恭喜,贺喜。”
虽然在放榜那日刘大郎来恭喜过,可当两人单独见面时,刘大郎仍然忍不住道喜。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清楚宁颂这一路上走过来所付出€€的艰辛和不易,刘大郎是最好的人选。
“也恭喜刘大哥。”
瞧着刘大郎满脸红光,双目含笑,便€€也知道对方在临州干得不错。
“多亏了€€东家看重。”有在临州府开疆辟土的经历,眼看着刘大郎也有着更€€好的前程。
两人的日子€€都在往前走,想到这里€€,不由得相视而笑。
例行的寒暄之后,宁颂说了€€自己的打算,刘大郎毫无迟疑地答应了€€。
“我也想让我娘来临州看看。”
恰好,一心堂近日在两地之间的货运通畅,路上的一些关节都打通了€€,普通人行路也比往日方便€€一些。
“那就€€谢谢刘大哥了€€。”
刘大郎出€€发、回家之间仍然需要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内,宁颂就€€将自己的精力放在了€€抄书上。
托学€€政大人的福,府学€€的书库对于他仍然没有关闭,借着这个机会€€,他继续吸收着来自于书本之内的知识。
窝在屋里€€抄书一连抄了€€两日,等到第三日,小院里€€的管家终于受不了€€了€€,前来找宁颂。
“颂哥儿,你快去劝劝你师父。”
管家负责煤油灯的添置,今日打扫各个房间时,才发现郑夫子€€房间里€€的煤油都用完了€€。
“我三天前才添过呢。”
灯油用得如此之快,唯一一个解释就€€是郑夫子€€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晚上都在熬夜读书。
“这日子€€长了€€,身子€€哪能€€熬得住?”
一直以来,在宁颂的心中,郑夫子€€都是一个合格的大人€€€€对人周到、体面,做事也认真负责。
这样的成€€年人,是不需要另外一个人去管束的吧?
一直以来,宁颂都是这样想的。
可谁知道,郑夫子€€表现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另外一面。
这一日,宁颂发现郑夫子€€为€€了€€温书,连饭都不吃了€€。
这哪里€€行?
管家与厨娘都是外人,自然管不到郑夫子€€身上。因此,唯一一个能€€够劝解郑夫子€€的,只有宁颂了€€。
宁颂不方便€€直说,想了€€个法子€€,将郑夫子€€诓了€€出€€去。
“……你不是说秦通判约了€€我,是有事请教吗?”秦通判有约,宁颂说对方专门有事请教,所以郑夫子€€才出€€门的
见了€€面,秦通判的确是有事说,可说话的对象大多都是宁颂。
“可是您聊得不也是很开心吗?”
同样是聊天,宁颂同秦通判说的是奇奇怪怪的政策和策略,偶尔聊一聊历史。可郑夫子€€同秦通判所能€€聊的,就€€完全是学€€业了€€。
一顿饭下来,两人说的相当愉快。
“别打岔。”到时候熟知宁颂的性€€格,郑夫子€€没有被绕进去,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宁颂笑眯眯地没有说话。
郑夫子€€这就€€明白了€€宁颂的目的€€€€这一回与秦通判的见面,是为€€了€€他而安排的。
“秦通判读书读的也很好,他夸您水平很高。”
能€€够在临州府任一官半职,秦通判自然也是科举出€€身,正儿八经考出€€来的官员。
秦通判的认可,自然比旁人说的更€€加有说服力。
更€€妙的是,秦通判与郑夫子€€不熟,是直言不讳的性€€格,也没有必要为€€了€€哄骗郑夫子€€而说假话。
郑夫子€€深吸一了€€口气,苦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自己是什€€么水平,郑夫子€€心里€€有数。
只不过,在面对即将到来的重要考试时,郑夫子€€会€€抑制不住地紧张。而他又不是一个擅于调节心情的人。
于是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相比之下,无论是考县试、府试还是院试,宁颂都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那不是您劝我们不要紧张,说紧张没用吗?”
郑夫子€€:“……”
若他知道的道理都能€€做到,那他现在也不只是一个小小秀才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证明,宁颂的这一番打岔是有用的。在约了€€郑夫子€€出€€门之后,他终于没有再熬夜了€€。
宁颂乘胜追击,约郑夫子€€出€€门散步。
“你知道乡试统共考几日吗?若是身体不好,怎么能€€熬得出€€来?”
乡试是需要在考院里€€过夜的。
这一番话成€€功地打动了€€郑夫子€€,从这日开始,郑夫子€€开始早起与宁颂一起晨练。
睡觉、锻炼规律之后,要不了€€多少时间,郑夫子€€饮食也恢复了€€,不过几日的时间就€€重新恢复了€€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