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他刚刚说的话因因都听到了吗!
怀若云一愣,也停住了脚步:“因因……”
“妈妈。”
怀烟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怀若云看着他,拿下了解正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套到了怀烟身上。
她温和而又若无其事地说:“夜里凉,出门要多穿一点。”
怀烟眼睫闪了闪,默不作声地抱住了她。
他像小时候一样,用撒娇的语气低声说:“妈妈,我眼睛酸。”
不过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抬起手臂只能攥住妈妈的衣角了,现在的他比母亲还要高出很多了。
“我要哭了。”怀烟低头,抵着怀若云单薄的肩膀,声音变得更低。
半晌,怀若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居然还是和很多年前哄年幼的小宝贝睡觉无异:“就是不想让你哭,才不告诉你的。”
怀若云生他的时候不轻松,养他的时候也不轻松,小小的一团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冷了要哭热了要哭,比什么都要娇气,又那么会撒娇,调皮惹她生气了就钻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要生因因的气。
怀若云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惯着他,知道这种教育方式不好,但是没办法改。
他被娇惯坏了,其实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她的病治疗时间又很长,她不想让怀烟一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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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再想办法瞒着怀烟,解正很快就给怀若云办理了住院手续。
手术时间也定了下来,争取给她做完手术,出院就能过上新年。
怀烟本来想住院陪她,怀若云态度很坚决:“不用住进来,我还没有得不治之症,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啊,”怀烟生疏地拿着水果刀,想给她削个苹果,“陪妈妈治病就是我现在该做的事。”
怀若云既感动,又于心不忍地看着他手里被削得七零八落的苹果:“因因啊,有些事不能勉强可以不用勉强的,不要削了,把刀给你爸,让你爸削。”
“嗯嗯,因因,你把刀给爸爸。”解正担忧得就像在看三岁小朋友耍花刀,生怕他不注意把自己手给削了。
他们家的因因是从小动手能力就为零,让他做饭他可能只会打开冰箱这一个步骤,削苹果属于高难度动作,这分明是在为难他。
“我不。”公主殿下自觉削个苹果这种事根本不可能难得倒他,在他的一片孝心之下,做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他干脆利落地用一根筷子插进苹果里,把苹果固定起来,方便他进行艺术加工。
三分钟后,他眨眨眼睛,看着轱辘轱辘滚到地上的苹果,摸出了手机。
“我要请个外援。”公主殿下镇定地说。
外援贺总很快登场。
他带了一束花过来,礼貌地把花放在床头柜,和长辈打了招呼:“怀阿姨,解叔叔。”
“小贺,过来坐。”怀若云笑着说。
贺忘自然地坐到了怀烟身旁,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怀烟找他来是干什么,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掌。
怀烟把苹果和水果刀一同放进他掌心,郑重其事地说:“贺忘,我碰到了难题。”
“嗯,”贺忘稳稳握住刀柄,声音很低地说,“我替殿下解决。”
怀若云笑眯眯看着他们。
今天天气好,阳光也灿烂,刷得雪白冰冷的病房也被照出了几分暖意,因因和小贺坐在一起,看起来也很相配。
这让她的心情无比的好。
她得承认,年龄一大,就经不起生病了,不光是身体因素,心理也是一层考验。
医生再怎么保证,她也会感到不安,也会担心如果真有万一,那她的儿子要怎么办。
知道因因长大了能照顾自己是一回事,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是另一回事。
她安排好了自己所有财产,依然觉得不够,于是又悄悄放出了消息,她要给因因订婚。
联系她的人很多,无论是想要讨好怀家,和怀家建立联系,还是真的出于对因因的爱,都有很多。
她没想到,贺忘也会过来找她。
一开始,贺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她不了解这个年轻人,也没有考虑过要找他。
不过综合来看,贺忘确实是最佳人选。
她擅自决定了人选,又担心因因会不喜欢,毕竟因因爱热闹,而这个年轻的Alpha,怀若云也知道他是冷漠寡言的性格。
没想到,他们相处得这么好。
那她也没有选错。
眼看着贺忘削好了苹果,怀烟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盘子递过去:“你再切成小块,小块比较好吃。”
“好。”贺忘没有异议。
公主殿下在动手这方面算得上是“差生文具多”,动手能力为零,准备的东西倒是很齐全,杯盘碗碟刀叉应有尽有,足够他们随时在医院享受一顿烛光晚餐。
贺忘切苹果的时间,怀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一眼,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没有接通的打算,毫不犹豫挂掉。
下一秒,手机又响了,对方很锲而不舍。
怀烟还是没有接,他不接任何陌生号码。
过了几秒,对方取消了拨打,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几个字:
【是我,哥哥。】
第32章 仇敌
◎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这个世界上,叫怀烟哥哥的人有太多了。
粉丝会这么叫,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也会这么叫,以至于怀烟一时间没想起这位连自报家门都没有、只叫了他哥哥的人是谁。
过了一会,他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人名。
不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这个人联系过了,怀烟漫不经心,手指按住这条信息,选择了删除,然后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的人,他也不是很想和对方叙旧。
怀烟的情绪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看到了一通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打来的电话,教人察觉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贺忘似乎也毫无所觉。
他切好苹果,放下水果刀,铁质的刀刃和瓷盘没有碰撞出半点声音,在礼仪这方面,他好像从来不会让人挑出错处。
他一丝不苟地用纸巾擦了擦手,眼皮自然半垂,目光在这一瞬间被尽数敛进眼底,然后,他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递到了公主殿下唇边。
“要吃吗?”
贺忘的声音偏冷感,他也不擅长用语言表达情感,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不管说什么,语气都是一样冷漠,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
但他和怀烟说话时不是这样的,他在怀烟面前从来不冷漠,从一开始生涩刻意又小心翼翼的放缓语调,到现在自然而然,几乎可以被评价为温柔的语气,他花了很长时间调整。
怀烟搭住他的手,身体向他的方向靠过去,啊了一声:“要。”
或许是病房里的温度有些低了,细长的手指有点凉。
贺忘手指动了动,指腹摩擦过他手背的皮肤,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握进掌心。
小情侣恋爱谈得不错,怀若云也没有让他们继续蹲在病房,挥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对此,公主殿下很不满:“别人都不会赶我出门。”
怀若云:“但是妈妈会。”
“……”
妈妈永远魔高一丈,公主殿下只能不高兴地和贺忘一起出去。
医院面积很大,楼下就有一片花园,风景看起来还不错,不过也没有多少人有心情在医院里欣赏风景。
怀烟也不能在人群里待太久。
他坐上贺忘的车,没精打采地支起下巴:“贺忘,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
“想不出来,”怀烟摇了摇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无声在空气里晃了几下,“我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他没有精神,在病房里还可以遮掩,出来就没有掩饰的力气了。
“殿下,”贺忘倾身,手臂穿过他的腰侧,像一面坚实不可撼动的山峰,密不透风地挡在他身前,把他抱进了怀里,“别怕。”
贺忘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他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怀烟闷闷地靠在他怀里,长长的眼睫毛刷过他的衣襟,扫出细微的沙沙声。
怀烟什么也没有说。
贺忘带着他回家,某位公主殿下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休息,漂亮的眼睛没什么光彩,眼睑下方还有些红。
公主殿下在外飞了这么久,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看不到哪里有堆积的灰尘,出门前摆了一地的垫子也还在原地。
但贺忘还是从这套房子里,捕捉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清冷的,和他的住处差不多的气息。
贺忘把他放进了床,怀烟又翻过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睡不着。”
这位公主殿下又像是在说,我需要你哄我,但是我不说,你要自己领悟。
贺忘自己领悟了一秒。
他所有哄人相关的知识储备都是在怀烟这里学习拓展的,无形之中,他变得像是专门为怀烟量身定制的未婚夫,所学的一切都为他服务。
所以他也知道,要怎么哄现在的公主殿下。
贺忘躺在了他身旁,把他拢进怀里,轻轻抚摸着纤瘦的脊背。
这是一个哄年幼的宝贝睡觉的姿态,用来哄公主殿下正好。
“晚安,殿下。”贺忘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