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马蹄声，人群在周围散开，明奴硬着头皮把地上的书册捡起来，他重新揣回怀里，紧紧地把书页压实了。
江雪鹤收回了手，即便看到了他的书，江雪鹤并没有问他，明奴揣着书回到了客栈。
晚上的时候明奴自己在房间里翻了书册，这种在凡世外的修仙书册，好些都只是皮毛。
明奴都看了一遍大概懂了，像他这般没有修为又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期，之后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修为难以提升。
可能最多只能到五六重，这已经算是非常高了，再往上便提不上去了。
即便是五六重，也比没有修为要好上许多，明奴这般想着，他放下了心，把书册上的几种法子暂时记了下来。
这些都有待求证，待他去了剑道书院，在那里可以查找相关的书籍。
明奴他们第二日就准备出发，他在下楼时察觉到底下非常的热闹，大多都围在告示前，明奴凑热闹于是也看了一眼。
告示上是两张通缉令，通缉的是前一天在闹市上骑马冲撞行人的一名少年。明奴回忆起前一天他险些被撞，于是多看了两眼，画像上的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隐约能看出似乎有一对弯弯的桃花眼，眼中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明奴公子？”怀梨喊了他一声。
明奴匆匆地收回视线，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这回怀梨只准备了一辆马车，明奴和江雪鹤需要待在一起。
“明奴公子，接下来我们会经过琼林，那里近来出了几桩命案，很危险。”
明奴闻言点点头，怀梨的意思大抵是不让他乱跑，怀梨对他道：“明奴公子若是察觉有哪里不对，随时跟我和鹤少爷讲。”
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前，江雪鹤坐在窗边的位置，侧眸看着窗外。
明奴坐在角落的位置，他忍不住问道：“是琼林近来闹邪祟吗？”
怀梨：“据说前些日子出的命案，原先仙门去过一趟，安稳了一段时间，近来卷土重来。”
“琼林位于神山侧面，属地阴，里面阴气重，自古以来出过许多修为厉害的怨鬼。”
怀梨说话间，车帘被吹起来，外面的槐木连天，天色暗了许多，黑压压的树枝覆盖下来，干枯的树影像是一道道鬼爪。
“这里我们需要穿行一日，今日会在琼林里过夜。”
明奴不知不觉地感到了冷，空气中透出的冷意仿佛粘在他身上，穿过骨髓缝隙透进去，他下意识地朝角落里缩了缩，稍微靠近江雪鹤一些，寒意驱散了些许。
到地方时他们便下了马车，怀梨选了一处破庙过夜。庙宇修建的有些年代了，因为荒废的时间久远，墙壁受侵蚀出现了裂痕，神像的面孔模糊不清，半边朱墙连着夜色黑压压的。
远处的佛脸在暗处看起来庄穆的有些吓人，明奴看一眼外面，外面完全黑了，树影落下来宛如鬼影，他情不自禁地朝江雪鹤身边凑近了一些。
中间生了火，火焰在视线中闪烁跳跃，他这般小动作，引得江雪鹤看他一眼。
明奴伸手烤火，明奴被江雪鹤看的有些不高兴，他脸上被火烤的略微发红，身上还是冷的。
“鹤哥哥，你近来身体如何？”明奴主动开口问道。
平日里他和江雪鹤话并不多，江雪鹤十分擅长冷场，明奴问出来时做好对方不搭理他的准备。
江雪鹤：“尚可。”
“明奴近来感觉如何。”江雪鹤朝他看过来，凤眸里隐约带着几分探究。
明奴两个字从江雪鹤的嘴巴里讲出来，明奴心口泛出一股凉意，他回答道：“我近来一切如常，不必鹤哥哥担心。”
“这般，原先见你，和最近似乎有所不同。”江雪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深褐色的眼珠倒映着他，眼睫略微显出阴影。
“兴许是鹤哥哥记错了。”明奴一颗心提了起来，他耳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震得耳朵疼。
江雪鹤收回了目光，火光在亮着，有怀梨守夜，明奴与江雪鹤隔了些距离。
明奴背后靠着墙壁，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察觉到了冷，冷意从骨头缝隙里窜出来，他脸色苍白，视线扫到江雪鹤红色的衣角，下意识地便朝江雪鹤靠近。
琼林夜晚深寒，明奴前一日湿身受了寒，他这般翻来覆去，冷的有些睡不着，身旁的少年自然听出了他的动静。
江雪鹤自然不会多管他的闲事。
明奴回想起白日里他碰到江雪鹤时江雪鹤散发出的冷意，如今同他多讲两句话，江雪鹤依旧与前世一般。
“鹤哥哥，我有些冷。”
明奴睁开了眼，他靠近火堆稍稍暖和一些，兴许因为江雪鹤反感他接近，他便故意讲出来，一双漆黑的眼黑白分明地瞅着江雪鹤。
江雪鹤是他名义的哥哥，府中皆知他们嫡庶分明，江雪鹤从不因为血缘关系多看他一眼。
询问声打破了寂静，江雪鹤眼睫垂落，对他道：“还有三个时辰便天亮了。”
嗓音算得上平静，没什么温度。
“我能不能离鹤哥哥近些，鹤哥哥身边暖和一些。”明奴直接问出来，他表情故作为难，看着江雪鹤面上透出几分红。
江雪鹤视线定在他脸上，明奴心上打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平日里江雪鹤便沉默寡言，大多人都识趣知道不要轻易招惹他。
明奴踩着底线稍稍地往旁边移了移，江雪鹤没有反应，在一旁闭上了眼睛，身边气息冷了几分。
他打量着江雪鹤的侧脸，江雪鹤生的太好，美得惊心动魄，红衣一衬，在庙中犹如害人勾魂的艳鬼。
明奴装睡靠在了江雪鹤的肩膀上，江雪鹤睁开了双眼。打量的目光落在明奴身上，明奴呼吸都随着轻了几分，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
江雪鹤没有动作，琼林常年受邪祟气息侵染泛寒，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待在此处便是受难。前往剑道书院的都是世家弟子，兴许没有修为的，只有江明奴一个。
靠在他肩膀处的少年脸上被冻的青白，只虚虚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
江明奴怀里的书册露出来一部分，江雪鹤一眼扫过去，上面的字迹全部映入眼底。
明奴第二日醒来时闻见了扑鼻的雪香，他触到一片温热，睁眼是熟悉的绯红，雪白的衣领，以及往上是少年精致的下颌弧度……他们两人如今的距离实在太近。
江雪鹤双眸闭着，明奴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从江雪鹤怀里脱离，注意到自己的衣带是解开的。
他连忙把衣带系上了，脑袋里乱乱的，前一天的记忆是他靠在江雪鹤的肩膀处，不知怎么……兴许是他晚上怕冷主动钻进了江雪鹤怀里。
明奴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怀梨正好从外面进来，明奴还在担心单独面对江雪鹤，见状略微松了口气。
“鹤少爷，夫人那边传了信过来。”
明奴听见了几句低语，若是放在以前，他会期待夫人会不会也给他传信，或者在信中提到他一句，他都是开心的。
他自己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在怀梨烤兔子时，自己从包子里拿出了原先买的饼子，啃了两口之后发现对面的怀梨正看着他。
明奴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指尖透出淡淡的粉，略有些难堪。
“明奴公子，兔子有两人的份，那些饼子已经泡了江水，不要再吃了。”
“兴许会闹肚子。”
明奴脸上忍不住红起来，他应了一声，把饼子收起来了。
对面的江雪鹤视线扫过去，看见明奴把饼子放回去，那张脸红扑扑，衬得眼眸漆黑明亮，嘴唇略微抿起来，透出几分主人的情绪。
兔子烤出香味，怀梨分了一半给明奴，明奴坐在一边，稍稍有些感动，对怀梨的话便多了一些。
“怀梨，我们今日能到书院吗？”
怀梨：“若是顺利的话，兴许能到。”
“我昨天一直感觉很冷，书院在山上，会和这里一样冷吗？”
“不会，小公子，这里积的有邪祟的怨气，所以一直阴冷，书院不怎么冷，和江州的温度应当差不多。”
明奴乖巧应声，和怀梨讲话比江雪鹤有意思的多，江雪鹤不大爱理人，他便黏上了怀梨。
“怀梨哥哥，我还有一个问题，在书院，我要和鹤少爷住在一起吗？”
怀梨：“这个我也不知，兴许要看书院里的安排。”
“按理说应当会分在一处。”
马车并不大，他们三人互相讲话几乎都听的见，何况江雪鹤耳力过人。
隔着一扇帘子，明奴在外和怀梨待在一处，只留江雪鹤一人待在马车里。
江雪鹤在车内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过短短半日，已经变成了怀梨哥哥。
第12章 李逍火
剑道书院四字磅礴刻在牌匾上，巍峨的大门直逼云倾，往下压下来一道参天阴影，两边是行云流水一般的字迹。
少时凌云志，我即见参商。
“你可知道这四个字是谁提的？”
“是那位踏破九重天境的仙门首座。”
“参商不得见，人生复西流。”
山门处已经来了一部分人，还有一些是过来接应的书院弟子。
“江雪鹤，江明奴？”前来接应他们的弟子确认了身份令牌，对他们道：“二位随我来。”
“剑道书院位置特殊，院子已经为各位随机分好，两人一间，不止是同住的舍友，更是接下来的合作伙伴……”
明奴的行李怀梨给了他，怀梨只能送他们到这里，他们安稳到剑道书院怀梨就要离开了。
“两位的住处不在一起，江雪鹤在后院雪镜，江明奴在竹韵，竹韵在前院，前院的门上都有指示。”
这般意思是他和江雪鹤没有分在一起，明奴略微松了口气，他闻言问道：“合作伙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弟子面容和善，微微笑起来，还给他的身份令牌上多了一道虚虚的光。
“剑道书院以灵额算成绩，每月修不满灵额次月会自动退学。灵额并不是按一个人算的，而是两个人的灵额加起来。”
明奴：“意思是，若是退学……也是两个人一起退？”
弟子稍稍颔首，“是公子想的那般。”
明奴：“……”
这般，明奴略有些担心，若是分到的舍友不如意，兴许日后灵额会成为一大难题。
弟子看出来了他的担忧，对他道：“不必太担心，我们剑道书院平日的灵额很容易得，表现好的话有保留机会。”
对方看起来温蔼可亲，明奴把对方的话从耳朵过了一遍，稍稍放心一些。
江雪鹤一路都没有讲话，听着两人讲弟子把他们送到分岔路之后就停了下来。
“身份令牌已经存了你们的信息，书院前院后院相差甚远，令牌施灵力可以做玉简用。”
“就送你们二人到这里，往前是雪镜，往东是竹韵，两位自行前去。”
“明日卯时集合，会有入院试炼，两位不要迟到。”
剑道书院素来以严格著称，今日是第一天，第二天便要开始试炼，几乎不给任何准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