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宋景自然也看见了，宋景长剑顷刻之间出鞘，一道剑光落下去，那一抹黑影已经消失，剑光割裂了半边墙壁。
与此同时，墙壁上的黑色咒文在此时碎裂，全部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空气中安静下来，幽卿神像依旧低垂着眼眸，似在窥视着他们。
“宋景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明奴问道。
宋景已经收回了目光，对明奴道：“先随我回书院。”
“此地剩余的交给书院弟子处理。”
明奴与宋景身形在原地消失，在他们消失之后，屋檐上逐渐幻化出一道黑影，黑影缓缓地凝聚成人形，随之散在半空中。
……
“宋景，先不说你带几名弟子涉险，你忘了先前我们是如何跟你说的，让你事事不要总是听你师父的……老的小的没一个靠谱的。”
“江家已经派了人过来，江雪鹤至今昏迷不醒，若是江雪鹤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们如何向江家交代？”
宋景听到此时稍微顿住，“江雪鹤？”
“不止江雪鹤，梅家那小子也已经被领回去了，江雪鹤重伤昏迷，江夫人派人已经接走了。”
“江夫人说让你回来之后改日再拜访你，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江家的下人他们也要带回去。”
对方的目光落在明奴身后，明奴从回来便一直粘着宋景，在宋景身旁乖乖待着，安静的犹如木头。
江雪鹤为何会受重伤？受重伤的不应该是李逍火吗？李逍火如今情况如何？
明奴这些问题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听闻江夫人要把他带回去，他立刻收回了思绪，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他已经从江府出来，自然不能再回去。
回去容易，再想出来兴许就没机会了。何况若是江雪鹤当真受了重伤，江夫人定饶不了他。
“宋景师兄，我不想回去。”明奴下意识地拽住了宋景的衣角，双眸紧紧盯着宋景，眸中带了些恳求，“江家待我不好，若是鹤哥哥当真受了伤，兴许我会被打死。”
“宋景师兄不要扔下我。”
长老：“……”
宋景的衣角被拽着，若是江明奴有尾巴，这会估计得朝他摇尾巴了，一双眼眸犹如含了水，眼泪汪汪地瞅着他。
这会就叫做他丢下了，他这是被小拖油瓶赖上了。
明奴虽然希望江雪鹤再也醒不来，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若是用他的自由去换江雪鹤的性命，他宁愿和江雪鹤老死不相往来。
只换他从此自由自在。
“长老，此事还有待商酌，江明奴暂且不送回去。”宋景大致猜到了江明奴的遭遇。
“李逍火如今如何？江雪鹤的伤是何时受的？”
“自然是在试炼中，别提那个李逍火了，回来第二天就没了人影，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届弟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除此之外，雍朝皇帝病重，三殿下请命回去。宋景，你看看你办的好事，一场试炼下来，直接送回去了三名弟子，全部都要由书院担责任。”
长老还在絮絮叨叨，宋景耐心地听着，对长老道：“此事我自会同掌门交代，若是长老不放心，倒是可以替我禀报，钟鼓山一案牵扯邪咒……作乱的邪祟和邪咒我已经带回。”
宋景手中浮现出金铃，上面缠绕了一圈黑色不断变换的咒文，还隐隐冒着一层黑雾。
长老住了嘴，他只是讲讲，宋景一向办事最靠谱。和邪咒牵扯，兴许换个人未必能回来，周边前去的修士都不了了之，宋景却直接把邪祟带回来了。办事虽然靠谱，却总是和他师父一个样，有时候又想一出是一出。
让人放心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让人担心。
明奴在一旁听宋景汇报完，他出来之后稍稍有些高兴，面上难掩喜色，略有些不确定。
“宋景师兄，我真的不用回去了吗？江夫人那边怎么办？”明奴问。
宋景：“这个不必担心，以前也有过这般的例子，江明奴，我可不是白帮你的。”
“你是可塑之才，不想让你被埋没，你要做好准备，随时为仙门……好好地活下来。”
明奴略有些意外，他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是为仙门赴死，而是要活下来？”
“活下来的人才能守护黎明百姓。”宋景说：“赴死太容易了些。”
“若是信奉邪祟，邪祟让人们个个为他们去死，这便是正邪之分，你明白了吗？”
明奴似懂非懂，他“哦”了一声，忍不住看向宋景，宋景不过长他几岁，他心智也是十八九，却比不上宋景成熟。
“宋景师兄，江雪鹤会死掉吗？”明奴忍不住问。
“这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他为什么会受伤。”宋景想了一下说，“不过我看……他估计不会有什么事。”
“有江夫人在，不会让他有事，何况江雪鹤……他心性过于常人，这些对他来说，想必不算什么。”
宋景短暂地做了评价，对他道：“好了，我还要去一趟掌门那里，明奴，你去找找李逍火，看看李逍火如何了。”
“你应该能够找到他。”
“有什么事情随时再联系师兄。”
明奴：“我知晓了，师兄回见。”
他看着宋景离去，记挂起李逍火的伤，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在他脑海里混成一团，他先抛到了脑后。
回到原来的小院，明奴隐约有预感，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婴孩面具。李逍火正坐在水缸旁一动不动，看着水缸里的倒影。
原先李逍火伤的很严重，胸口被开了个口子，这会似乎伤势已经痊愈了，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听见动静，李逍火扭过了头，两人对上视线，明奴合上了门。
“宋景师兄让我来找你。”明奴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逍火从水缸边跳下来，受伤的是江雪鹤，并不是他，从钟鼓山回来之后，他在找回身体主权时，伤势便自动痊愈了。
“已经好了，你，有没有受伤。”李逍火开了口，略低的嗓音，透着嘶哑。
“我没有，我原先还在担心你，你没事就太好了。”明奴忍不住问道，“我听闻江雪鹤受了伤，他为何会受伤……你们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李逍火稍稍歪头，他们当时中了阵法，他们三个人全部闭口不言，没有一个人把此事告诉其他人。
说出来便是他们三个技不如人，轻易地便上了邪祟的当。
“我也不知。”李逍火视线看向了别处。
“兴许是邪祟所为。”
“这样。”明奴稍稍有些失望，他很快振作起来，对李逍火道：“宋景师兄已经把邪祟抓起来了，我们的试炼结束了。”
“还有一事，我未曾和你说，李逍火，我不必回去了。”
“兴许会一直待在书院。”
李逍火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是看着少年面容红扑扑的，因为高兴而涨红，浑身都洋溢着喜悦的光芒，他没有问出来。
他随着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
“我很开心，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下山去买些东西如何。”明奴问。
他正好和李逍火下山一趟，李逍火也能有机会把那块丹寒玉处理了。
虽说他没有拿丹寒玉，但是银莲的碎片也是能换钱的，他能换些灵石回来。
李逍火稍稍考虑了一下，“没空”两个字在嘴边，少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最好了，那我们便说定了，晚上一同过去。”
“李逍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逍火：“……”
下午，他们两人各忙各的，明奴把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下来，顺便整理了银莲碎片，还有涉及邪祟的神话典故。
他注意到李逍火则是在一旁看书，看的全部都是他不太懂的书。
似乎从钟鼓山回来之后，李逍火话变得更少了。
他忍不住瞅了好几眼，李逍火注意到了，把手上的书分给他几本。
李逍火说：“从今以后，你，一起学。”
江明奴和他一起，若是江明奴什么都不懂，会给他添乱，若是他们两人都变得更厉害，遇到危险才更容易摆平。
第32章 断灵
“鹤儿……”
“鹤儿……”
“江雪鹤……”
江雪鹤记忆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一会是江明奴在地宫之中背他出去，一会是江明奴将丹寒玉塞给他，为他包扎伤口照顾他。
他脑海里最后浮现出少年的面容，江明奴扭过头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那双鹿眸盈盈仿佛能映入他心底。
“鹤儿……”
胸口处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江雪鹤睁开了眼，他浑身发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担忧的脸。
是江夫人。
“鹤儿醒了，传大夫。”江夫人立刻喊了人过来。很快大夫便过来了，江雪鹤的手腕传来触感，对方探了他的脉搏。
“如何了？”
“已经无大碍，只是上回便落了病根，兴许日后会经常弱症发作……只怕修炼会受平日百倍的磨难。”
江夫人闻言担心道：“可有办法解决，他的修行会不会受阻？”
“这个，应当看公子的意志力，若是他忍得了疼，自然不畏修行之苦。”
江夫人：“我儿素来性情坚韧，若只是疼一些，自然是小事……我担心的是他的体质。”
余下的话江雪鹤自动忽略，江夫人和大夫聊完之后便命人下去了，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寒香缭绕，一陈一设都是江夫人为他准备的。
“鹤儿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给娘一个解释？”江夫人说，“难不成是为了与金家的约定。”
江雪鹤静静地听着，眼睫未曾变化，“嗯”了一声，嗓音没有什么感情。
“出了点意外。”
“具体我已经向剑道书院打听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再去书院，接下来便待在府中好好调理，还有一事……江明奴，你将他带过去，他如今却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剑道书院愿意收留他，说邪祟尚未查清，不能放他，鹤儿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