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注
台上的两人讲话底下人听不见，以明奴的角度，便是看着间棘召唤出来了一个与李逍火有几分相似的邪祟。
再看李逍火的状态，似乎稍稍有些不对。
明奴盯着台上，周围的弟子有些在吹口哨舞剑助兴。一场有五场比试，第一轮不止有李逍火，还有其他弟子。
这边还没有打起来，弟子们看的是另一处，随着剑锋相撞，底下响起浪潮一般的欢呼声。
从远处到近处蔓延而来，比试场地皆为封闭，里面各自能使用的灵力有限。
衍鬼之术的一个好处便是几乎不用灵力，一切全凭召唤师的操控意志。
需要极其高的悟性以及控制能力。
台上李逍火没有想过自己亲爹会被做成尸偶，只是衍鬼之术需要双方自愿，这么看他爹是自愿的。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逍火问出口。
李明火瞪圆了一双眼，一张脸显得威武阴森，嗓音浑厚逼人，“臭小子，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跑到了这里。”
李逍火平静地回复：“爹，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如何能一直待在家里。”
“你既是自愿，那就不必再说。”李逍火背后的玄铁剑在半空中翻转，绯色的剑尖叠出一道剑影来。
“好小子，今日爹替你娘教训教训你，若是你娘泉下有知，得知……”李明火剩余的话没有说完，他脚踝处戴着厚重的锁链，随着一道剑光扫过来，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哗啦的动静。
“砰”地一声，李明火的身形在原地变得巨大，间棘一跃而上，跳到李明火的肩膀处，迅速地向后撤避开了李逍火的长剑。
李逍火面上戴着婴鬼面具，他面上的面具完好无损，仔细看便会发现细微的差别，他面上的面具犹如活物栩栩如生。
而对面的李明火虽有婴鬼面具，颜色却黯淡无光，犹如被抽去了气丝。
李明火身高三米有余，手中变出来了一把巨剑，剑纹犹如鳞鳍，形成的花纹像是无数道海浪汇聚，在原地落下时有波纹不断地向后散出。
间棘坐在李明火肩膀处，他一身黑衣遮掩全部身形，露出来的一双眼清冽逼人，像是肃杀的一把利刃，略微垂着看着被阴影覆盖的李逍火。
“哗啦€€€€”锁链拉长，巨阙挥起，直直地朝向李逍火，速度很快，李逍火耳边响起海浪一般的声音，犹如万顷巨浪扑面而下，威压卷着浪尖而来。
李逍火长剑抵住浪尖，他朝身侧避开了那一道横切，一道血红色的光直冲结界，结界被震得略微晃动，发出嗡鸣的动静。
“砰！”巨阙与玄黑铁剑汇在一处，一道威压朝着四周蔓延出来，红色的剑光直逼面庞，李逍火未曾动弹，他像是沉在墨池之底的砚台，一瞬之间无尽墨色倾洒而出。
“琉璃砚，斩千机。”李逍火手中的玄铁剑被巨阙逼得不断地朝后压，凌厉的剑锋折向李逍火眼底，玄铁剑剑尖有一道暗色的光芒沿着剑身不断地蔓延。
直到剑鞘，蔓延至李逍火掌心，长剑在原地显现出数十道叠影，空气随之静止下来，李逍火单手撑在地上，背后半空天色被撕裂，蔓延出一道黑色的月牙。
黑色的月牙犹如死神手中的镰刀，在半空中遮掩了云月与天色，天空变得阴影朦胧，月牙向下落下，间棘察觉到了什么，单手按在李明火的肩膀上。
“哗啦”一声，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巨阙与黑色月牙相撞，无尽的威压落下来，险些直接落在李明火背上。
若是没有防住，兴许会将李明火直接拦腰斩断。
间棘方才在一旁听了二人的对话，心中猜测得到证实，他控制着李明火避开厚重的威压，黑色月牙在半空中消失，巨阙剑身多了一道豁口。
“你们二人既是父子，李逍火，如此……应当算作大逆不道。”间棘控制着李明火后撤，两人各自占了一边结界边缘。
李逍火指骨握着剑柄撑在地上，靠在结界边缘，随着锁链声响，一道巨大的阴影投过来，巨阙落在他头顶，他闪身避开，长剑与巨阙碰撞在一起，剑锋未及间棘分毫。
“间棘本身很弱，却是控制尸偶的高手，他是楚夜浔的同门师弟……传闻鲜少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巨阙虽厚重，却并不迟钝，你看他速度很快，若是普通修士，想必已经葬身在那把巨刃之下。”
“奉州李逍火，我先前便听说过他，他绝非池中物，这般，买定离手，我买间棘。”
“结界中灵力有限，李逍火再怎么厉害，终归是受了牵制，我也买间棘。”
“比试如同人生，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
旁边的弟子都开始押注，明奴在台下看着，他观察着间棘的身法和控制尸偶的手段，完全挑不出任何破绽。
在此之前，他只在执行任务之时见过尸偶，尸偶若是控制的不好，兴许反会被侵蚀神智。
如今这般的战斗手法，实属第一次见。
明奴略微犹豫，身为李逍火的伙伴，他自然站李逍火，他从袖中拿出来二两银子，两块碎银投注了李逍火。
信任值二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巨阙一道道的落下来，李逍火只避不战，台下的弟子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间棘已经基本拿捏了局势，再来两下，兴许李逍火会被困在巨阙之下，到时输赢便会见分晓。
“爹，我娘在下面如何了。”李逍火一边避开间棘的攻击一边问。
李明火没空回答他的问题，抽出神回复道：“儿子，别忘了你娘的叮嘱，其他的不需为父多言。”
“小子，今日你若是败在这里，为父下地府也觉得丢脸。区区四阶，你若是这般吃力，当真丢我李家的脸。”
邪祟的四阶往往比修士高一阶，约等于五阶境界。
李逍火面具下那双眼漆黑如墨，里面没有什么情绪，未曾回答李明火，只淡淡道：“你我既为父子，我到底不忍杀你。”
若是宰了亲爹，兴许他日后到了地底，他娘饶不了他。
“还有更合适的法子。”
间棘甚至没有注意到每次李逍火躲的位置有何不同，看起来仿佛随意为之，此处结界自上凝结，在他再一次控制巨阙朝下劈的时候，李逍火手中的玄铁剑略微向前，在半空中的某一点一侧而过。
剑影缓缓地掠过去，眼前的玄衣少年侧身而立，那双眼底沉如墨池，眼睫略微压下去，修长的指骨收了剑。
间棘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他意识到已经为时已晚，随着巨阙向下砸下去，未曾碰到李逍火半分，倒是朝着结界劈下去。
随着无数道光芒汇聚在一起，“砰”地一声，整座结界在半空中碎裂，化作折射的光芒在半空中消失。
间棘把场上的结界劈散了。
台下的底子们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处的异样。
弟子们：“……”
明奴：“……”
对面的梅含珏与江雪鹤：“……”
比试被迫终止，场上很快有长老下来，前来的是扶光的长老。间棘与李逍火两人都安然无恙，比试尚且未分出胜负。
“比试前便有规定，比试时不允许毁坏现场灵台，更不得恶意破坏结界，间棘违反规矩按例失去比试资格。此次比试，李逍火胜。”
间棘：“……”
台上的玄衣少年站在长老身旁，随着长老的宣布，李逍火略微腼腆，缓缓地鞠了个躬。台下已经炸开了锅，明奴忍不住想要捂脸。
他想过李逍火会赢，未曾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这……实属百年难见，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这也不怪间棘，他实力太强，一不小心破坏了结界实在是没有办法。”
“若我是间棘，兴许会气的吐血。”
“李逍火不过是狗屎运，他这般赢得太不光彩了些。”
“我下的注能不能收回，这场不算数。”
“就是，不算数不算数。”
周围的弟子要收回自己的灵石，管注的弟子“哎”了一声，把灵石都收了回来。
“那还有收回的道理，无论如何，赢了便是赢了，你们不服去找长老便是。”
弟子把明奴的二两银子还了回去，顺便灵石分了明奴一半，两人各自赚了对半。
“兄弟，你是懂下注的。”弟子笑嘻嘻地说。
明奴把灵石接过来，他无话可说，台上的玄衣少年已经下来，在李逍火过来时，周围的弟子全部都闭了嘴。
身旁多了个人，明奴忍住没有问，他很快就要上场了，灵石和虎子都交给了李逍火。
“看好了，不要把虎子弄丢了。”明奴交代。
……
“师兄。”间棘整个人还有点生无可恋，脸色略微白着，回想起方才的比试，不知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
难不成当真是巧合吗，古往今来，没听说过哪名弟子破过台上的结界。
“不必想了。”前方的少年一身银袍，嗓音清润动听，对他道：“三年前，李逍火曾经改过剑道书院的阵法。”
“此次是他故意为之，你未曾察觉到不对，因为一开始便被他算计了。”
少年略微侧眸，一对深色的眼眸抬起，眼睫若扇，“比试已经过去，之后并不是没有机会。”
“接下来好好准备便是。”
第一轮胜负已经分晓，明奴在第二轮，他与另一名少年同时上台。
少年穿着千尺道的弟子服，黑白墨色相间，上有八卦墨盘。他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显得年纪稍小，背后背着一块巨大的白色兽骨，腰间碧绿玉坠垂挂。
不笑时显得那张娃娃脸神情十分认真，两人相对而立，邱千道朝他略微抱拳俯身。
明奴同样地抱拳俯身。
他原先听闻弟子议论过，眼前这名少年是千尺道的魁首，千尺道发源于前朝，有一段时期当朝信仰道教，四处修建道观，道观便是千尺道的前身。
他们推崇万事万物相致壁合，灵力亏欠，他们却能以十分的灵力发挥出百分的实力。
弊端便是能使用的灵力非常少，长处与短处相融合，形似太极八卦，两相融合填补，落成一个完整的圆。
周围的灵力重新织成一道结界，结界把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结界落成之时，邱千道背后的白骨落在地上，地上凭空出现一道太极八卦阵图，两轮阴阳两乾在半空中浮动，变成数道剑影朝着明奴而去。
明奴看到时为时已晚，他下意识地避开，玄黑长剑挡住来势，眼前划过剑影，一道剑影擦着他的衣袖而过。右肩处衣衫被划开，皮肤传来疼痛，鲜血顷刻之间便浸透了衣衫。
他略微怔住，伸手碰了下伤口，来不及多想，以灵力暂时封住了伤口。
待邱千道再次落下剑阵时，明奴毫不犹豫地向一侧避开，数道剑影径直落下，结界出现坑坑洼洼的剑痕。
邱千道在原地而立，手中是那把白色的兽骨，地面上一道太极八卦阵，左右两侧各自有一道。
如他想的那般，他看到剑影时已经是延迟了一到两秒的反射，实际剑影要再快上一到二秒。
意味着他必须要快过一到二秒预判，不然对方便能预判他。
明奴背后泛上一股凉意，这些都是千方百计经过层层筛选入试的弟子，他们的资质百里挑一，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若是掉以轻心，兴许一不小心便会输掉比试。
“这小子原先我曾在试炼中碰到过，说他是天才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