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奴略作思考道:“明日我前去玉阙宫,你们三人在此处等我消息。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们立刻回去,将此事禀报给掌门。”
对面的三名少年都没有讲话,显然都不赞同。明知受伤前去只会成为累赘,江雪鹤依旧不愿让明奴一人。
李逍火则更不放心,他表面不发表意见,心里已经做了打算。
梅含珏则是完全听从江雪鹤。
“明奴,若是这般,不如我前去。”梅含珏说,他尚未说完,明奴便摇了摇头。
“我的感知力异于常人,兴许能够逃过一劫。”明奴说,他想了想道:“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前往扶光……当时受困于三眼相,那时我以为会交代在那里。”
结果他最后还是回来了。
明奴更是有一事不明,宋景的魂魄曾被带到这里,他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雪鹤开了口,“这般,便听明奴的。”
“可是,鹤€€€€”梅含珏还欲说什么,对上江雪鹤的目光,话音在嘴边止住了。
当天晚上四人各怀心事,明奴以为自己了结了一桩心事,他天不亮便起来,检查了一番,三人都还在睡着。
他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随即身形在原地消失。
在他走之后,李逍火身形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原地,拿起桌子的字条看了看,字条是留给他的,只让他等候好消息。
李逍火拿走了纸条,身形一并在原地消失。
“鹤,我们这么做,若是明奴知晓了,一定会生气。”梅含珏欲言又止,对江雪鹤道:“他应当是担心你们二人,不愿让你们前去。”
他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从理性来说,并不赞成明奴的做法。
江雪鹤手臂上缠绕了一圈纱布,闻言略微应声,随即看向正中央的桌子。
何处一样,明奴未曾给他留纸条。
……
玉阙王宫之中。
深院之中,房间里放置着一具具木偶,这里的木偶没有生机却栩栩如生,其中一名男子在其中,他掌心托着蝴蝶,面上毫无表情,木刻的面容清俊没有机质。
在他对面主位之上,银发长袍的男子指尖缠绕着红线,随着他的操控,半空中浮现出来阵法。
“你在等什么……湘母下了吩咐,让你即刻前往南境。”符离开了口。
这里的每一具人偶都叫做“符离”,他也并不例外。
他驱动着木制的身体,看着自己的掌心。脑海里有一张面容挥之不去,在前往玉阙的路上,他送了对方一程,他的记忆很短,却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我的身体刚刚修好,不是很适应。”“符离”说,他手中拿了一本书,他的魂魄在木偶之中,即便是变成木偶,他也很快能够适应。
只是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文字感觉都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符离:“此时若是不去,兴许会错过时机……之后要再等百年。”
“到时,我们只会让你魂飞魄散。”
“符离”并没有被符离的话所影响,他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册,这是一本神话故事,上面记载了万古之前,仙君与旅鸟的故事。
“……旅鸟,旅鸟。”“符离”缓缓地重复这两个字,古书上的旅鸟盘旋在天山之上,飞往的便是南境。
那里没有神山,是一片虚无之地,在鬼界边缘,连接着无尽深渊。
“……那里,有没有我的旅鸟?”“符离”低声问道,嗓音以魂腔发出,显得冰冷而没有感情,又带着几分低叹的悲悯。
在这一刻,符离沉默了片刻,仿佛一道无形的威压倾落而下,令他不能动弹。无形无知,他察觉之后,很快那种不适感便消散了。
他心中一种古怪感浮现出来,随即回答对方道:“没有。”
话音落下,得到回答,男子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那本书册放在了书架角落的位置,悄然无声地落下一道阴影。
第108章 前往水牢
玉阙王宫坐落在正中央的位置,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入口。明奴依照符离布下的阵法,他走的是阵法相对弱一些的南门。
门口守城的士兵身后隐有若有若无的红线,明奴提前从城中出发,不用一丝一毫的灵力,扮做前去送器乐的匠人进去。
符离阵法以灵力编织而成,如若符离不除,哪怕他们以通天戟短时间地毁坏,在一定时间里阵法很快便会恢复。
明奴短暂地封了自己的筋脉,一旦不经意间使用灵力,符离会立刻知道他们的位置。
“如今……可是为了少正大人的宫宴做准备?”
他们数名匠人一并前往,明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他怀中抱着一把琵琶,琵琶侧边雕刻着细细的钿花。
“前段时间出了那样的事……少主弑母,实属大逆不道。”
“少正宫主如何还有心思设宴,今日传我们前去,兴许是为了修正乐器。”
“听闻是宫中的乐器坏了不少。”
其中一名匠人忍不住道:“坏了一把琵琶三把相思琴,还有两架鼓……一时之间怎么会坏这么多乐器。”
另一名匠人随之摇摇头,他们并不知是怎么回事。
明奴以兜帽袍遮掩相貌,他抱着琵琶,闻言指尖略动,他知为何乐器毁坏颇多。
此地宫中已受符离控制,蝶翼振动之时,唯有器乐会受影响,琴弦无声而起,不眠不绝,时日长了,自然便断了。
经过查验之后,马车驶进玉阙宫。明奴查清他所替之人的身份,是新来的琵琶乐手,与周围人并不熟悉,因此无人看出人已经换了个。
他已经封锁了灵力,如此,踏入王宫之时,还是察觉到了细微的压迫感。威压无声无息,落在整座王宫之上,落在胸膛处令人胸口发闷。
“我有一位先前入宫的师傅,他说近来少正宫主性情大变,宫中人人自危,我们需要小心行事。”
剩余的几名匠人纷纷点头,待马车折转之后停下,明奴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嘎吱”声。
这么一声轻声动静,他们车帘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木制人偶的面容。人偶外层有些像是纸人,兴许是纸人与人偶的结合。
与先前所看的人皮人偶略有不同。
纸人的五官是画上去的,纯黑的眼瞳与微笑上扬的嘴角,脸边两坨腮红犹如朱染,血淋淋的两坨映在脸颊边,移动时,身体会随之“嘎吱嘎吱”不协调地响动。
“你们好,快下来吧。”对方开口讲话,嗓音像是破了的鼓面摩挲,有些像是童音,透出几分怪异。
车内这些匠人都是第一次见纸人人偶,个个脸色变了,其中有一个被吓得脸色苍白,从嗓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鬼,有鬼€€€€”
纸人人偶笑起来,对他们道:“诸位并不要害怕,我不是鬼,是为少正大人传信的纸人。”
“大家唤我孔乙便是。”
这么说,几名匠人神色各异,互相看了一眼,纸人甚至伸手扶了那名尖叫的妇人一把,妇人指尖都在颤抖。
然而这纸人只是面容可怖,并没有恶意,妇人身体的弦紧绷着,直到他们全部都下马车,所有人都沉默着,一句话未曾说。
这种事放眼全天下都称得上古怪。士兵受控,人偶当道,便是此地受邪物控制的预兆。
不同的是,这些人偶暂时伪装起来,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明奴在最后,他在下车的时候注意到两名车夫在拴缰绳,他随意地一瞥,对上一双低垂的凤眸。
他们两人对视,马夫视线稍稍停顿,飞快地便收回了目光。
另一名也十分地熟悉,白净的面容一对桃花眼遮掩,明奴了然,心里有什么在翻涌,他眼中神色变换,最后全部遮掩。
“诸位随我来。”
明奴在人前未曾表现出来,他低着头匆匆地跟上,经过纸人人偶身旁,纸人朝他转头看过来,面上依旧带着笑。
“莫要掉队了,近来宫中四处是禁地,还望诸位不要乱跑。”
“若是去了戒严之地,兴许一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
明奴脑袋里有些乱,耳边嗡嗡作响,江雪鹤和梅含珏混了进来,前一日江雪鹤最先说好,想来是骗他的。
他们一行人前往器乐府,当日住在这里,器乐并不是日日都开,这一日便没有开,送他们来的纸人对他们道:“明日器乐统一修理,诸位今日好好休息便是。”
随着纸人人偶离开,他身边的匠人这才松一口气,偌大的府院空荡荡,其中一名匠人看了看周围,这才敢开口。
“……此事实属怪异,我们何时能回去?”
“我也想问,总觉得王宫阴森森的……方才所见,闻所未闻。”
带头的匠人道:“先不要想其他,好好休息便是,我们干完活了自然会放我们回去。”
随着这么一声,人全部散了去,他们一人一间屋子。明奴去了自己的那间,他行走间能够感受到周围的银线。
此处处处有人监视,他要合理地与两名马夫相见,并不是易事。
明奴未曾想到办法,晚上,他在桌前画王宫的地图,他的房门被敲响。他前去打开门,对上两张熟悉的少年面容。
“明奴。”梅含珏出声。
明奴看了看周围,随即为他们二人让开了地方,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人擅自前来暂且不提,李逍火呢?他如今在何处?”
梅含珏不好说李逍火是最先走的,他轻轻地咳嗽一声,他们二人并不知李逍火去了哪里,但是猜测兴许也在王宫中。
“我们不知,出来时看见李逍火离开了。”梅含珏说。
明奴下意识地皱眉,他袖中有令牌,只是此时并不能和李逍火联系。
他们踏入王宫的那一刻起,便是入了湘母和符离的地盘,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梅含珏道:“明奴,不要太担心他……古人如何说,莫要记怀。若是过度记怀,兴许原本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江雪鹤一直没开口,明奴的视线落在江雪鹤身上,淡淡道:“那鹤哥哥呢?你们二人一伤一为目标,打算接下来如何行动?”
闻言江雪鹤神情微动,看出来了明奴不高兴,他凤眸中产生些许波澜,回复道:“今日城门失火,支开符离与守月,前往水牢。”
“谁前去放火?”
一人面对符离和守月,那么剩下的一人兴许要面对湘母。面对符离守月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湘母天生擅咒,兴许他们与湘母擦肩而过,便会身受邪咒。
前去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敌人,除了君无尽之外,明奴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解决。
偏偏如今他们抓不到湘母的任何把柄。何况湘母原身是十二血月,属斩祟使之首,身份地位难以动摇。
江雪鹤对他道:“自然明奴前去,我与梅含珏前往水牢。”
“江雪鹤。”明奴打断了江雪鹤,先不说江雪鹤是何想法,他一双眼珠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