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含珏皱眉道：“目前担心的是此地发现一处幽门……兴许九州各地都会出现，仙门如今能应对怨魁的弟子在少数。”
“它们随着地动出现，甚至不能消灭，只能短时间封印。”
“若是能找到源头……”
明奴静静地听着，他突然开口问道：“首座……他何时出关？”
两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江雪鹤，江雪鹤身为君无尽唯一的弟子，只有他可能知道。
江雪鹤看向他，对他道：“已经通知，师祖未曾回应。”
明奴开口道：“此事由湘母而起，七年以前，他们的目的便是南境。”
“我想他们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祸乱人间，重现鬼相，打开无尽深渊之门。”
“既然如此，为何不即刻前往南境？”明奴问道。
闻言梅含珏与少正安面面相觑，少正安开口道：“明奴，这些都只是猜测……尚未有证据足以证明。”
梅含珏面上隐有无奈，“除非首座出关，不然以我们一己之力，无法说动仙门。”
“哪怕是鹤，领斩祟使前往南境……那里是一片虚无，是缥缈之地。”
明奴略略停顿，随即歪头，直直看向梅含珏眼底，问道：“如若有证据能证明，首座不做任何行动，到时应当如何。”
“到时便放任邪祟自由，九州之内仙门无动于衷？”
梅含珏被问的一滞，随即道：“仙门弟子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九州之内，邪祟必诛。”
明奴收回目光，无形的压迫感随之消失，他清润的嗓音轻飘飘落下。
“如此，没有首座允许，邪祟源头便可一日不除，仙门弟子只需为斩杀邪祟冲锋陷阵，不必做多余之事。”
明奴说：“更甚，死的终归大多都是平民百姓，仙门弟子可幸免于难。”
梅含珏忍不住道：“明奴，自然不会。我等守护天下百姓义不容辞。”
“首座亦然如此。”
明奴不再言语，他手中拿着一张已经封存的纸条，是当年阙狸留下来的。
上面是上古祭祀文字，后来他在极北之巅见过，这一个略像“景”字的字符，他至今不知是何意。
只是心底有不可言说的猜测。
梅含珏问道：“明奴，你之后可要回扶光？”
明奴摇摇头，他修为已经突破，不必再回去修炼。
他怀中的孩童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过去，半边婴鬼面具被压着，一双小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他衣衫沾湿了一小片，某人睡着流口水了。
“他还需要我照顾。”明奴说。
“如此。”梅含珏略有些可惜，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只问道：“今后打算去何方？”
明奴心中已然有打算，对两人道：“尚未考虑清楚。”
“明奴，以你的修为，若是你能回去，掌门应当会很高兴。”梅含珏说。
明奴稍稍侧眼，他眼中清明澄澈，犹如一道雪光，他眸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随之摇摇头。
“还有人在等我。”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身影，宋景面带微笑，话音响在他耳边，冥冥之中他觉得他们还会相遇。
众人不知他说的是谁，三人理解的含义各不相同。
卫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方才的话他已全部听见，他看向明奴道。
“此行困难重重，你切莫保重。”
两人对上目光，明奴明白了卫歌的意思，他手掌放在肩膀处，对卫歌行了一礼作揖。
卫歌扫了一眼明奴脖颈处的指骨，此行有贵人帮助明奴，不必他多操心。
“如此，我们便就此别过。”明奴站起了身，他抱着年少版的李逍火，他怀里的娃娃在此时醒过来，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看着三人。
手中是空白的卫歌剑卡，李逍火抓着卡片，看一切人物眼中毫无波澜，只有转向明奴时，眼中才出现些许光芒。
怀里的团子扭过头，抱着明奴，身上落木般的气息消散，透出几分欢快来。
明奴察觉到了，他的注意力放在李逍火身上，身形转瞬之间在原地消失。
房中只剩下他们四人，江雪鹤紧紧地盯着明奴消失的位置，眸中冷淡一片，隐有情绪翻涌。
奉州城中。
明奴抱着李逍火，李逍火在他怀里抱着剑卡，离开之后李逍火似乎欢快了许多。性子还是与先前一样，沉默寡言，并不怎么讲话。
只在碰到喜欢的东西时，李逍火会伸手指指。
若是放在先前，明奴兴许会不怎么搭理，李逍火总是乱买东西，耳根子软，很容易被说动。
如今李逍火在地下等了他七年，每每想到此，他便会情不自禁地心软，李逍火要什么他都给买。
“要哪个，我没有多少银子。”明奴还是叮嘱了一句，闻言李逍火收回小手，不再乱指了。
明奴去挑了一些养护灵体之物，他挑挑选选，一部分新鲜的草药直接给了李逍火，再配上几颗蜜饯，李逍火拿在手里缓慢地嚼着。
当天晚上明奴在城外找了一处院子。吃完草药之后李逍火便呼呼大睡起来，当天晚上在他怀里又长大一点，黑黢的肤色稍稍褪去，看上去是约摸三四岁的孩童模样。
衣裳稍稍地短了，手腕和脚踝露出来，李逍火在他怀里若有所觉地蜷缩，手指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
明奴能够触到李逍火，触碰到一片温热，他方动作，察觉到了什么，怀中的人睁开眼，他对上一双漆黑的目光，那双眼深邃暗沉，犹如墨染的纯色宝石。
他的衣角紧紧被抓住，李逍火仿佛生怕他离开，发觉他如常之后，才稍稍松了些力道，在他怀里自动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这里是一处破院子，月光从窗边缝隙冒出来，洒在他们身上，婴鬼面具折射出银光，明奴随之合上了眼。
在他闭眼之后，他怀里的李逍火睁开眼睛。
李逍火抓着明奴的衣角，鼻尖前是明奴身上的香味，明奴耳垂白净精致，线条蜿蜒，看上去很软。
他露出一对没有长齐的虎牙，缓缓地凑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明奴的耳垂，随即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这么一下，明奴立刻便醒了，空气中无形的气息在酝酿。
李逍火松嘴，随之对上一双面无表情的脸，他被明奴直接提着衣领掂起来。
“胆子倒是不小。”明奴面无表情地做了评价，随即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李逍火背后。
李逍火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明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他顺着看过去，李逍火无声地发出抗拒，随即在他的目光下一点点地撒手。
“啪啪啪”几下，明奴温柔了不到一日，半夜李逍火捂着自己的屁股蹲在角落，像是一尊缩小版的木桩，在角落一动也不动。
明奴没有管他，第二日一早，他打坐醒来，自己的衣角被抓住，李逍火又长大了点，如今已经是七八岁男童模样， 他已经抱不住了。
面具有些遮不住， 他唤了一声李逍火的名字。
“李逍火。”
李逍火随之揉揉眼睛，醒来第一时间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和身体。
“我们该出发了。”
明奴说，他牵着李逍火出门，李逍火给自己换了一张面具，随着他们出了街巷，明奴找了一辆马车。
他扭头李逍火在他身后，自动换上了玄衣红领的衣裳，在他身后默默无言地看着他动作。
“我可以帮忙。”李逍火说，孩童时的嗓音尚且清澈。
“用不上你。”明奴话音落了，他眼角扫到了什么，一道红影在不远处矗立。
江雪鹤在梧桐树下站着，面容明艳逼人，那双凤眸一片冷淡，雪剑负在身后，不知等候他多时。
梧桐叶落下，记忆中的清冷少年浮现，落在眼底犹如从画中走来。
第126章 难言之痛
明奴坐在马车边缘，他手中缰绳被江雪鹤拿去，李逍火一双漆黑分明的眼睁着看向江雪鹤，眸中闪烁不定。
“鹤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明奴问道。
他听闻江雪鹤一直守着奉州，他对江雪鹤道：“鹤哥哥，接下来我不去扶光，兴许会一直在九州之内游荡。”
江雪鹤“嗯”了一声，对他道：“我与你兴许顺路。”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分明是冷淡的模样，说出来这种话，明奴对上那双凤眸，如今深褐色的眼眸沉甸的更加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幽井，随时能把人吸入其中。
“不。”明奴尚未开口讲话，身边的李逍火开了口。
李逍火嗓音稚嫩，他痛恨自己这般模样，漆黑的眼眸映着那一抹红衣，沉默片刻之后眼底染上几分阴郁。
“不要他跟着。”李逍火握住了明奴的手腕，直生生地看着明奴，那张婴鬼面具冰冷而幽寂，眸中无声地发出抗拒。
明奴稍稍地怔然，原先注意力在江雪鹤身上，他目光落在李逍火身上。
李逍火因为情绪激动身体略微颤抖，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漆黑的眼底透出几分执拗。
他隐隐心中有古怪，情不自禁地皱眉，担心李逍火的身体状况。
他对江雪鹤道：“鹤哥哥，抱歉。”
明奴眼睫略微颤动，对江雪鹤道：“鹤哥哥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李逍火还抓着明奴的衣领，他全身由明奴支撑，仿佛明奴是支撑他唯一的浮木。
漆黑的眼眸稍转，侧眸看向江雪鹤，眸中一片阴郁。
江雪鹤松开手，缰绳随之落下来，他在原地稍后退，看着马车慢悠悠地离开，直到在视线范围里化成一个渺小的黑点。
随即消失不见。
待到他们离开，明奴看向李逍火，他摸了摸李逍火的脉搏，确定人无恙之后才松开。
李逍火在他身旁坐着，一言不发地依旧握着他的手腕，漆黑的眼珠看着落下的树叶，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可以说了。”明奴开了口，他见李逍火主动地抓缰绳，便把缰绳递给了李逍火，孩童李逍火控制马车非常地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