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你站远些,莫要沾上脏东西
陆雪拥淡声道:“殿下不知,微臣许久不曾喝酒了。”
应有时神色怔了怔,恍然明白了什么,苦涩一笑:“孤懂了。”
可即便懂了,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已然明白江上柳不同寻常的身份,本想暗自调查,可他先前被江上柳一时迷惑,与陆雪拥之间产生诸多误会,终究是晚了一步。
或许本是不晚的,只是应我闻比他早了太多。
“那雪拥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陆雪拥的眸光从眼神幽怨的楼鹤,到滴水不漏的应有时,再到置身事外的孟浮屠,却始终未将床榻上装病的人放在眼里。
“鬼医说,我的病需要江上柳的心头血,故而让宣王来帮我取。”他淡声道。
孟浮屠率先站起身,沉声道:“什么病需要心头血来医?如此荒诞的说辞,简直闻所未闻。”
“孟将军在边关多年,没听过也是理所当然。”陆雪拥瞥了眼神色复杂的楼鹤,“殿下与楼大人自然是听说过的。”
他说完,扯回被攥进应我闻掌心把玩的一缕发丝,抬脚就进了内室,其余人紧跟其后。
床榻上,江上柳睁大眼睛,眼泪从脸颊话落,“陆公子,我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你难道还不肯放过我?”
陆雪拥冷冷道:“一滴心头血而已,忍忍便过去了,应我闻。”
“嗯?”应我闻懒懒应了声。
“动手。”
“且慢。”孟浮屠在床榻前站定,面色尤为不善,“陆大人既然可以下榻走路,想来病得并不重,而阿柳已然卧床不起,早听闻陆大人玉面公子的称号,却不想今日一见,竟如此咄咄逼人。”
他说着,拧眉朝陆雪拥身后望去,却见太子与楼鹤都沉默不语,显然打算纵容陆雪拥胡闹。
“当初江上柳拿走了我的心头血,我亦是卧病不起,怎么,他江上柳的身子格外珍贵些不成?”陆雪拥冷笑一声,“他的命都是我的,不过一滴心头血,便是挖了他的心又能如何?”
“你€€€€”孟浮屠心头一堵,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江上柳只说过他当初被宣王为难,却从未和他说过,陆雪拥还被取了心头血。
心绪复杂之下,憋了半天他也只能说出一句,“挖人心肝这种话陆大人顺口就来,与那心肠歹毒之人又有何区别。”
“自然是没区别的。”陆雪拥掩袖轻咳两声,淡淡道:“所以日后孟将军最好不要招惹我,否则某一天心肝都被喂了狗也未可知。”
“哼,与他说这么多话作甚,说了他也不懂。”应我闻阴郁地瞥了眼这群碍眼的男人,手腕一转,一片雪白的柳刃就出现在指缝间。
江上柳眼底倒映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尖,唇瓣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从未想过陆雪拥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应我闻来取他的心头血,陆雪拥难道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吗?!他难道就不怕众叛亲离吗!
应我闻懒洋洋地瞅着挡在身前的孟浮屠,冷哼道:“怎么,孟将军仗着自己军功在身,便敢忤逆本王了?”
据说当年应我闻拒绝太子之位后,应昭又心疼他年幼丧母,便赐了他一块如圣亲临的令牌。
违逆宣王,便是违逆君上。
只是应我闻从未将那块令牌拿出来过,毕竟他只需往那里一站,便没有人敢招惹他这个疯子。
孟浮屠开了路,偏过头避开江上柳求助的目光,眼中情绪莫名。
说到底,这件事全看陆雪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陆雪拥一句话,应我闻就会收手。
在边境作战多年,孟浮屠杀过的人怕是比京城这些权贵挥霍的真金白银还要多,他自认并非愚钝之辈,更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之前屡次与陆雪拥作对,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江上柳的面子。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他耗费心头血救来的人与自己反目成仇,怕是做得更绝。
若没有江上柳往日的情谊在,陆雪拥这般果决之人未必不能与他结交成好友。
再者,他总觉得往日言笑晏晏的竹马与如今左右逢源的江上柳,不太一样。
难道京城的风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大么。
“太子殿下!楼公子……”江上柳慌乱地朝不远处的二人望去,眼中含泪端得是楚楚可怜极了。
应有时唇边噙着笑,如往常般安抚道:“当初雪拥取心头血时也是卧病在床,想来不会出什么事,上柳莫怕,孤会在一旁守着你。”
楼鹤却是无法旁观。
不论如何他都欠江上柳一条命,若能还了这次,他与雪拥之间也不会再那样为难。
“雪拥,江公子身体不好,不如取我的吧。”楼鹤低声道。
陆雪拥偏头看他,面上虽毫无情绪,心里却不由想起前世种种恩怨。
他冷声开口:“方才在金銮殿上,江上柳要取我的心头血时,你可曾想过我的身体不好。”
楼鹤面色一白,“你怎知……”
“看来楼大人也明白,心头血这种东西旁人自是不能代劳的。”陆雪拥低头理了理衣袖,“楼老先生年事已高,夜色已深,楼大人还是趁着宫门下钥之前回府吧。”
楼鹤沉默下来。
他知道,陆雪拥是在提醒他,今日他若非要代替江上柳取心头血,会惊动整个楼
“应我闻,我困了。”
应我闻歪头,笑嘻嘻道:“很快就好。你站远些,莫要沾上脏东西。”
陆雪拥沉默地后退一步,下一瞬床榻内便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应我闻指尖微动,那枚薄刃便飞入了江上柳的左胸,鲜血飞溅在天青色的帘幔上,以及应我闻英俊的侧脸上。
“啊呀,原来你的心不在左边啊,抱歉。”应我闻喜滋滋地扯动牵引着薄刃的银丝,将染红的刀身收回手中,继而飞入江上柳右胸。
陆雪拥看着江上柳痛的面色惨白的模样,刚疑惑对方为何不挣扎,便瞧见隐匿在昏暗烛光下的几枚透骨钉正钉在江上柳的四肢经脉上,让他无法动弹。
而应我闻像是乐在其中,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第027章 你为何会知道江上柳的心在右边
陆雪拥眉头微拧,下意识上前一步握住应我闻蓄势待发的手。
待回过神,两人皆是一愣。
他掀起眼皮瞅了眼应我闻脸颊的血渍,轻声道:“可以了。”
谁知应我闻却忽而沉下脸,不高兴道:“不是说了让你站远些么?”
陆雪拥:“……”
应我闻攥住自己干净的一片衣袖,阴郁着脸,却十分轻柔地擦拭掉他指尖上蹭到的半滴血,“脏死了。”
柔软微凉的布料摩挲过指尖,陆雪拥像是被那凉意侵蚀,眼睫颤了颤。
他与应我闻,怕是再也说不清了。
这样的场景被屋内沉默的众人看在眼里,几人更是各怀心思,今夜注定彻夜难眠。
楼鹤望着二人如此亲昵的模样,却无法如以往般拿出自己未婚夫的身份上前制止。
他甚至没有心思去关心昏迷过去的江上柳,光是心中难言的酸涩,便几近让人窒息。
直到那二人并肩转身离开,他方才忍不住出声道:“雪拥。”
陆雪拥侧过头回望他,半张冷漠清绝的脸尽数被月色笼罩,惊艳如初,却又遥不可及。
“你与宣王殿下,你们……”当他真正问出口时,才发觉喉间艰涩难言,竟是失了声。
为何,为何会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分明自始至终都那样喜欢着陆雪拥。
“退婚书我已让父亲送到楼家,我与宣王如何,再与你无半分干系。”陆雪拥并未甩开应我闻牵着他的手,说完便跟在对方身后,逐渐消失在东宫的宫门外。
好在终是赶在宫门下钥前出了宫。
陆雪拥想到这场事故频出的宴会。
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梁帝也没了继续的心思,匆匆便结束了宴会。
这种情形下,聂家主必不会再将聂流光敬献给陛下,他这一口血吐得也算是一石二鸟。
待走到宫门外,陆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宣王府与丞相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某人宁愿南辕北辙,也要挤上相府的马车。
应我闻向惊鹊‘借’了一壶水,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后,方才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他看着倚在案几边低头看书的人,突然道:“陆雪拥。”
陆雪拥翻开下一页,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人也咬了,疯狗的奖励呢?”应我闻不动声色在陆雪拥身侧落座,目光直勾勾落在那雪白脆弱的脖颈处。
陆雪拥翻书的手一顿,淡声道:“你想要什么。”
马车内忽而安静下来,寻欢香从香炉内无声无息飘出,化作白色烟雾萦绕在二人堆叠的衣袖间,带着不可言说的暧昧。
陆雪拥感受着男人健硕的双臂从身后揽住他,滚烫的胸膛与他单薄的脊背相贴,那双修长的手缓慢地从上到下覆盖住他的手背。
指尖若有若无轻蹭着他的指节,然后温柔而强势地插入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后颈皮肤骤然贴上了应我闻温热的唇,“陆小雪,你好香啊。”
陆雪拥不解风情,冷漠道:“你若是喝药喝上个数十年,也能染上这气味。”
“啧,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应我闻冷哼一声,炙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后颈,阴恻恻道:“去东宫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陆雪拥扭头,抬眼望他,“那是什么样的?”
而他回头的动作,在应我闻眼中,却无异于主动索吻,于是想也不想欺身而上。
“唔……”
四片唇瓣紧紧贴在一起,但男人显然不愿浅尝辄止,舌头颇有技巧却又生疏地挑弄他的唇珠,待他忍不住轻哼一声,便趁机长驱直入,在唇腔内肆意搅弄,恨不得将每一丝苦涩而浅淡的药香都吮吸干净。
被应我闻十指相扣的手更是暧昧不已的揉捏碾磨,如同一场抵死缠绵的情事。
任是陆雪拥清心寡欲多年,也被他这些不知从哪学来的勾栏式样撩拨地双颊发烫。
一吻结束,陆雪拥已是喘息连连,而男人粗粝的指腹正摩挲着他泛红的眼尾,低笑道:“是这样的。”
陆雪拥怔了片刻,才知他这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先前在宣王府,他的确是被应我闻措不及防的吻气得红了脸,想来确是与此刻别无二致。
但他还想到了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