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普诺斯颐指气使,把它另外两个脑袋也弄得乱糟糟,“是吧,小塔?”
塔纳托斯无言伸手,用手指帮地狱犬梳理好被□□得乱糟糟的皮毛,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刻耳柏洛斯尾巴摇得欢快,在他旁边转来转去,不时过来,用脑袋依次去蹭他的手,发出欢快的、带有催促意味的叫声。
“死心吧,不可能带你去地上的。”
修普诺斯打了个哈欠,瞄准某个方向,格外娴熟地将肉扔出去。
刻耳柏洛斯去地上散步,他还要替刻耳柏洛斯看门。
嗷呜声里,地狱犬像风一样奔远了。
“……掉进河里怎么办?”塔纳托斯问他。
修普诺斯丢肉,是特地朝冥河的方向去丢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刻耳柏洛斯很可能追不上。
“那就再丢一块。”
修普诺斯回答得毫不犹豫。
“所以你不能说自己‘白喂它’。”塔纳托斯面无表情,“你只是想让刻耳柏洛斯跑来跑去。”
“帮它消耗精力不好吗?”
睡神颇为无辜地发问,并指出:“刻耳柏洛斯明明也很喜欢。”
……那是因为刻耳柏洛斯习惯在他们面前当活泼威风,但是不那么聪明的猎犬,而不是有诸多脑袋,身披蛇甲的怪物。
塔纳托斯不赞同地看向他,修普诺斯回以眨眼,信誓旦旦:“刻耳柏洛斯真的很喜欢这项活动,不信的话,小塔你可以自己来试试。”
说着,就要把准备好的肉类塞过来。
塔纳托斯拒绝和他同流合污。
哪怕修普诺斯一再强调也是一样。
刻耳柏洛斯是耷拉着脑袋跑回来的,看上去,那块肉没有被他扑进嘴里,而是掉进了冥河。
塔纳托斯在修普诺斯故技重施之前,夺走了他手上剩余的那些肉。
他装作没有看到双生兄弟微微鼓起的面颊,平静将那些肉分成了若干份,公正公开地喂给了地狱犬的三个脑袋。
“修普诺斯,你要这样,它才不会……”
犹豫了一下,塔纳托斯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词形容,就听到地狱犬发狂似的吠叫。
有神过来了。
他给地狱犬下了安静的命令。
信使悬浮在半空中,足下的两对小翅膀扑闪扑闪,相当熟稔热络地在他们面前停下。
“好久不见,塔纳托斯。”
赫尔墨斯不无惊喜地向他们招呼,“还有修普诺斯,听说你因为西西弗斯的事和宙斯起了冲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奥林匹斯山疗个伤?”
修普诺斯脸黑了黑。
“放心,赫拉已经知道他之前抢走河神女儿的事了。”赫尔墨斯露出一口雪白、健康的牙齿,笑得格外灿烂,“他现在可没空为难你。”
“所以,你是专程过来慰问我们的?”
勉强平复好心绪,修普诺斯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往双生兄弟身前站了站,“还是来送信?”
之前塔纳托斯在塔尔塔罗斯,还有地上的时候,宙斯的信使曾经来过冥界好几次。
据说是在附近闲逛的时候不小心迷路到了冥界。
但修普诺斯没有错过他状似无意的打量和眼中飞快划过的失望。
这也是他不喜欢赫尔墨斯的原因之一。
现在,有塔纳托斯在场,他更加确定了。
“我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赫尔墨斯耸肩,“不过阿尔忒弥斯的确让我帮忙带了东西,是个被包起来的盒子。”
“€€€€你们稍等。”
信使面朝他们,倒退着飞走了,“我马上把人,还有阿尔忒弥斯的礼物带过来!”
“走了,小塔,去找卡戎,让他送我们过河。”
塔纳托斯茫然被拉着走了几步,“但是……”
“让他把东西转交给卡戎就好了。”
修普诺斯格外淡定地打断,根本不想给赫尔墨斯任何接触机会,“你听到他说没有,他这次有事才过来冥界,帮忙带东西只是顺便。”
“有道理。”
塔纳托斯也不太想沾上来自奥林匹斯山的麻烦。
印象里,信使几次带着任务拜访冥界,都不是因为什么愉快的事。
何况,他本来对赫尔墨斯的印象也只是比其他神稍微好一点而已。
这一点的好感还是因为他帮忙给阿尔忒弥斯送过信,及时给他们传递了不少消息。
“好,我们到了!”
神使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他把扛着的人影丢下来,自己也从空中缓慢降落,“死神就在这里,他肯定知道你妻子的下落。”
赫尔墨斯的速度太快,办事太有效率。
他们甚至刚刚作出决定。
塔纳托斯清楚听到了来自身侧兄弟的嗤笑。
但比起修普诺斯的态度,现在的他,更关注的是被赫尔墨斯丢下,踉跄着没有站稳的那道人影。
他穿着黯淡的,蓝灰色的斗篷,怀里抱着一张明显有修补痕迹的琴。
“这是俄耳甫斯,阿波罗和卡利俄珀的孩子……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他身上有某种缺陷,不能算是神。”
“€€€€他的妻子在婚礼上被毒蛇咬死了,因此他悲痛欲绝,终日对着自己妻子的尸体流泪,已经很久没有进食。”
“我姑且也算是这个孩子的叔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心伤而死吧。”
“所以你就把他带来了冥界?”修普诺斯捺眉,语气冷冷,“我假设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死者的地盘。”
“当然€€€€上次我给赫拉克勒斯指路的时候,哈迪斯就强调过了。”
赫尔墨斯面色不改,“不过这孩子也不能被归到人类的范围,不是吗?他只是活着。”
“话说回来,我们其实神也是一样活着的。”
他在光明正大地进行诡辩。
“没有区别。”修普诺斯反唇以讥,“只要你们都来自奥林匹斯山。”
€€€€俄耳甫斯的确比记忆中消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凸起,眉间的属于诗人的忧郁也完全被愁苦取代。
他的眼睛像褪了色一般黯淡,几乎找不到丁点原先的光焰。
塔纳托斯莫名突兀地意识到,阿尔戈号的冒险已经结束了。
在他回到冥界之后。
在冥河边听到的歌曲,还有歌曲中的那一声呼唤,并不是他的错觉。
“……所以,你们的目的。”
沉默着,死神这样开口。
他微微上前一步,目光却没有再落到潦倒愁苦的诗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躺倒)(并决定把日万的任务交给下个周六周末的自己)
第132章 欧律狄刻
“就是……让他们见上一面, 可能再说上几句话?”
信使挥动着双蛇杖,魔术般变出一个木箱,“阿尔忒弥斯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说是很久没见的礼物。”
至于为什么很久没有见也要送礼物,他就不知道了。
赫尔墨斯甚至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到底是因为那一种的巧合€€€€他也很想制造类似的巧合。
木箱落地, 发出沉沉的闷响。
塔纳托斯大概猜到了里面装着什么。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而是让它安静在那里放着。
“你知道冥界有多少灵魂吗?”
睡神环起双臂, 神色更冷, “他……你以为自己是谁?”
修普诺斯此刻已经想起来“俄耳甫斯”这个名字。
联想到之前的对话, 他大致猜到对方意外丧生的妻子是被珀瑟芬带走的那名宁芙。
但这并不妨碍他出于排斥、以及不喜,对赫尔墨斯进行刁难。
“那么多的灵魂,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个个去找?”
“俄耳甫斯的妻子很好辨认。”
赫尔墨斯挠头, 并不气馁,“你们只要同意他进入冥界,他自然会有找到她的方法€€€€对吧, 俄耳甫斯?”
音乐家黯然,消沉地嗡唇, 没有发出音节, 又在信使的注视下沉默地点了一下脑袋。
“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任何同意他请求的理由。”修普诺斯懒洋洋地开口, “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只会建议你带过来的人早点放弃生命, 前来地下,和他的妻子真正团聚。”
“珀瑟芬在地下专门设立了寻找生前亲友、爱人的机构, 他死后可以去那里登记。”
“……咳, 如果死亡是件这么轻易的事, 我也不会带他特地过来冥界一趟了。”
赫尔墨斯眼神闪了闪,“而且他的妻子是位宁芙,应该很容易就能和凡人的灵魂区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