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网上吹嘘得太好等待时间又太长,拔高了他的心理预期,章颂年实际吃下来,是觉得有点失望的,付款时虚高的价格更让他彻底拉黑了这家店。
章颂年这两年活得已经比过去要奢侈多了,只要物有所值,他就不心疼钱,但一旦察觉到花了冤枉钱,他就会很郁闷,尤其是今天还饿着肚子白白等了这么久。
在外面的章颂年非常擅长伪装不好的情绪,但埃德温还是敏感察觉到他细微的不悦,坐上车以后笑着问道:“吃到期待很久的美食不开心吗?”
章颂年不想自己消极的情绪影响到他,下意识想隐瞒,抬头扬起一抹笑容:“没有不开心啦。”
埃德温定定看着他,“团团,你答应过我什么?”
章颂年低下头,终于想起自己的承诺,心虚道:“有事要跟你沟通。”
埃德温嗯了声,耐心等他坦露心声,继续问道:“那你是不开心吗?”
章颂年点了点头,轻声解释:“这家烤鱼店没我想象中那么好吃,可能是我期待太高了吧,反正有点失望,加上价格也有点贵,我就感觉有点坑人。”
他急于找补,因为着急脸庞微红:“我怕影响你心情才没说的。”
“你不愿意跟我沟通,才是最影响我心情的事情。”
埃德温张开手臂冲他敞开了怀抱,“来抱抱。”
章颂年鼻头一酸,重重回抱住了他,头紧紧埋在埃德温肩头,无声汲取着力量。
他本身不是这么容易哭的人,哪怕遇到委屈也能咬牙撑过去,但埃德温实在太好了,好到他不自觉想要依靠,对他敞开心扉,想到有一天要面对离别,他就很舍不得。
两人相拥了片刻,埃德温看停车免费时长要到了就催他起来开车,他没有中国驾照不能开车,只能提醒章颂年:“不然等会儿要收费了。”
他知道章颂年心疼停车费,生活上小钱都是能省则省。
这回章颂年却罕见的没在乎这点停车费,依然赖在他怀里不起,异常黏人。
埃德温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缓解气氛逗他笑,故意调侃道:“好了,现在你有了一个新的外号,黏人鬼团团。”
第33章
当天两人逛完超市回来以后,也不知是不是埃德温的错觉,他总觉得章颂年开始变得有些黏他了,意识到这点后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经常随时随地亲他撩拨他,有时章颂年下班刚推开门就被他堵在门上亲个不停,闯进浴室跟他一起洗澡也是常事,更奇怪的是,在床上也对他顺从许多。
当然做得过分了,第二天免不得骂他一顿。
这对埃德温来说当然是好事,但他高兴的同时总觉得有点不安,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像是回到了他刚来中国那两天,章颂年勉强留下他,尽力给他制造美好回忆的感觉。
埃德温想不明白章颂年在担心顾虑什么,有几次主动问他,都被章颂年使小聪明亲两口转移话题糊弄过去了,章 颂年是最知道他命脉在哪的,他要是真想瞒着不说,埃德温一点办法都没有。
章颂年这边正在因为周嘉毓脑子抽风提出的游戏企划发愁,整个技术部也是一片愁云惨淡,活在周嘉毓的高压之下,先前这位太子爷只是周一来开个会就走,裴海程只当这个项目是太子爷一时兴起,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忘了,本没真正放在心上,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周荣精心培养出来的独生子,怎么可能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周嘉毓的城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深,丝毫不在乎蔚光的老将,上任后大刀阔斧进行了多项改革,重新整合了蔚光各项职能部门,直接清退了一批员工,弄得整个公司人人自危。
周嘉毓是纯粹的独.裁者,行事雷厉风行,脾气飘忽不定,非常毒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做错了说骂就骂,连跟着他爹打天下的老将都敢拍桌子对着骂。
公司群里大家私下都在说这位太子爷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周嘉毓对这个项目很负责,接手以后基本每天都会来公司处理工作,那段时间章颂年跟他碰面的机会也多了,随着接触的深入,他对周嘉毓的印象也改观了点。
周嘉毓有一点很好,简单来说就是不会随便把错误扩大化,精准攻击。
章颂年做事谨慎挑不出错处又不拔尖,除了之前迟到那回被他训斥扣了工资,之后便再也没挨过骂。
这天下了班,又是晚上八点多了,章颂年开车进小区的时候看到门口有阿姨在卖本地樱桃,下车买了三斤回去,埃德温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客厅玩积木,他注意到一旁桌子上有个大的快递箱。
章颂年放下樱桃走了过去,“谁的快递?”
埃德温积木正拼到兴头上,飞快回他:“叶莲娜给你寄的,下午刚到。”
“你没拆啊?”
“想等你回来再拆。”
快递箱很大一个,封得很结实,章颂年试着搬了下,还挺重,他转身去找小刀,埃德温这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积木走了过来,章颂年慢慢用刀划开,打开了纸箱,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放了很多东西,种类丰富。
他惊呼:“这么多东西。”
叶莲娜是小孩子,挑的礼物也比较实在,偏日常化,除了一些手工木雕和编制娃娃外,还有好几张冰箱贴和徽章,最下面铺满了零食,一些巧克力、曲奇饼干和糖果等等。
埃德温拆开一包糖,先给他喂了一颗,自己一次性吃了三颗,感受到熟悉的甜蜜滋味在嘴里蔓延,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章颂年很珍惜小姑娘的心意,蹲下身开始认真整理,把上面一堆零食拿下来以后突然发现了一个蓝色丝绒的四方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伸手把盒子拿了出来,问埃德温:“这个?”
埃德温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快递里会出现这东西。
章颂年看他困惑的表情就更不敢拆开看了,他直觉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叶莲娜送的,把盒子塞到了埃德温手里:“你拿着吧。”
埃德温不接,又把盒子递给他,“送你的,当然要你来拆。”
看着躺在手心的盒子,章颂年手心微烫,很轻的一个盒子,却让他感觉重似千金,他低着头反复摩挲,迟迟没拆。
盒子上没有品牌名,埃德温也猜不出来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里人还寄了这个过来,但这么小的盒子会装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看出章颂年心理压力颇大,他选了个折中的方法,“要不你先收着,什么时候想拆了再拆。”
章颂年喉间滚动,嗯了声,“那我去收好。”
说完他拿着盒子回了卧室。
埃德温挠了挠头,待他回屋以后赶紧拿手机打出一串俄语问妈妈莉达,【你们在快递里面装了什么?】
这会儿圣彼得堡正是下午四点多钟,莉达在工作,并没回他。
他转而发给爸爸伊凡诺问情况,也没得到回复。
埃德温一阵头大,在客厅来回踱步。
章颂年不想拆但又忍不住好奇心,他在床沿边坐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没选择打开,把盒子放进了衣柜最深处,再出去的时候,埃德温已经洗好了樱桃,邀请他过来一起吃,他笑容灿烂道:“好吃。”
江榆市本地的樱桃个头偏小,颜色也没那么红,熟透以后是橙红色的,甜中带酸,口感丰富。
章颂年吃了颗,赞叹不已,又连吃了几颗,“早知道多买点了。”
埃德温吃得开心,一时忘了有事还没跟他说,等章颂年端着樱桃准备去书房学习才喊住了他,开口问道:“这周六你有时间吗?我今天认识了一个莫斯科的朋友,他在江榆市工作,周六想请我们吃饭。”
章颂年脚步顿了下,“莫斯科的朋友?”
身处异国他乡总想多认识几个本国同胞互帮互助,埃德温的心理也是这样,“嗯,他叫雅罗斯拉夫,是个外贸员。”
章颂年最近新闻看多了,总觉得在国外还是要多留点心眼,近年来同胞坑同胞的案件屡见不鲜,他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们在哪认识的?”
居家办公久了难免无聊,章颂年白天又不在家,一直一个人很容易抑郁,为了排解负面情绪,埃德温每天都会花点时间下楼出去逛一圈,买咖啡和鲜花是他最常做的事情,江榆市外国人并不多,走在路上碰到别的国家的人难免多看两眼,雅罗斯拉夫就是他今天上午在咖啡店碰到的,他一眼就猜出对方是俄罗斯人,雅罗斯拉夫同样惊喜,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埃德温简单跟他说了下两人的认识经过,期待问道:“怎么样?你周六有时间吗?”
“他说还会介绍他的朋友给我认识。”
章颂年实在不放心他自己去,心想还是他跟着更靠谱,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去。”
埃德温站起来抱住了他,“好耶。”
章颂年羞赧一笑。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这天,见面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章颂年本来以为两个俄罗斯人会约在俄餐厅,出门换衣服的时候问起才知道是家传统的中国餐厅。
五月的天,微风和煦,温度不冷不热正好,因为不是太正式的场合,章颂年也打算穿随意点,他找了件白衬衫换上,下半身是牛仔裤和白鞋。
章颂年是秀气小巧的长相,他脸上眉毛的颜色很淡,笑时眼尾上挑,弯弯似月牙,鼻子生得好看,鼻骨线条流畅,挺翘的弧度正好,加上他肤色皙白,皮肤柔嫩顺滑,身形清瘦高挑,这一身就显得很有青春感,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工作快三年的人。
埃德温看着看着身上就起了火,一跃而起,把章颂年压在衣柜上猛亲,章颂年腰背微弯,仰头被迫承受这个吻,换个衣服差点擦枪走火,衬衫全皱了,好在章颂年同款衬衫还有两件,重新换了一件。
因为埃德温突然的索吻,他们出门时间也晚了半个多小时,偏偏一路频频亮红灯,章颂年心急如焚,忍不住骂他:“都怪你。”
埃德温意犹未尽舔了下嘴唇,趁着等红灯的机会又过来亲他,结果刚凑近就被章颂年一掌拍回去了,语气严厉道:“坐好。”
埃德温撒泼,“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明明刚刚气氛很好呢,就差一点点。
红灯转绿,车辆汇入车流,章颂年目不转睛看着路况,随口回他:“都约好了,怎么能爽约?”
埃德温不满地看向窗外,“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
“我想跟你做啊。”
对于性的话题,他向来不知遮掩,比章颂年要直白许多。
相对来说,章颂年是谈性.色变,更为保守,对于性的知识他完全是通过网络了解的,上学时生物老师对这方面总是多有遮掩,长大后他也知道这是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不应该如此避讳,但从小灌输的思想难改,章颂年还是觉得这话题应该在比较私密隐私的场合来说,他脸一红,轻斥道:“大白天的,你能不能注意点。”
埃德温不说话,歪头看他,眼神里的幽怨比怨鬼都深。
两个人紧赶慢赶,最后还是迟到了几分钟,到的时候雅罗斯拉夫跟他的朋友詹长胜已经落座了,章颂年脚步飞快,拉着埃德温快些,到了以后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埃德温慢悠悠在后面走。
詹长胜笑道:“没关系,快坐吧。”
雅罗斯拉夫朝他伸出手问好,脸上表情没什么起伏,声音粗犷:“你好,我是雅罗斯拉夫,来自莫斯科。”
很公式化的问好,细听有些字发音也不太对。
章颂年伸出手跟他回握:“你好,我是章颂年。”
詹长胜解释道:“雅罗斯拉夫刚来中国没多久,他中文不太好,会说的话不太多。”
埃德温这时走了过来,一屁股把章颂年挤到座位里面坐,叽里呱啦跟雅罗斯拉夫说了一串俄语。
雅罗斯拉夫回了他几句。
詹长胜听懂了,“你惹他了?”
章颂年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是懂俄语的,摇了摇头,“没有。”
詹长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章颂年也看懂了他不相信,他这会儿后悔死了自己听不懂俄语,尴尬地冲詹长胜笑了笑,偷偷在桌下掐了下埃德温大腿,眼神警告他慎言。
埃德温下一秒果然闭了嘴。
章颂年跟詹长胜聊天,“你俄语很好啊。”
詹长胜笑着说:“我是俄语专业毕业的。”
章颂年又问:“那你们是在一家公司吗?”
詹长胜声音温和:“严格来说不算,我是雅罗斯拉夫在中国的翻译兼汉语老师,帮他度过这一年的适应期。”
章颂年瞬间了然,点了点头。
埃德温和雅罗斯拉夫畅聊起来,过了会儿,雅罗斯拉夫突然从背后掏出两大瓶酒,神情颇为激动说了一大段俄语,埃德温则是从他手中接过了一瓶酒。
詹长胜跟章颂年翻译道:“他说今天要跟埃德温不醉不归。”
章颂年感觉他们两个人不像坏人,渐渐放下了心防,调侃道:“这难道不是战斗民族的祖传技能吗?”
詹长胜闻言哈哈大笑,深有同感:“确实,我接触的每个俄罗斯人都很能喝,不愧是战斗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