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涵看了一眼房顶,深呼吸,想让自己平复一下怎么才能不和这半残的货一般见识,只是可惜这心理建设都还没有完全的时候就听见了身边这叛变的小徒弟的声音:
“师父要不先给裴队看看吧?他是听见电话里的枪声才让我带他去你实验室的。”
弱弱的声音,让白子涵那瞬间狂飙的怒气值忽然就像是聂风的魔字一样瞬间收敛,对,电话没电之前裴钧确实可能听到了那声枪响,所以特勤刑侦支队的人才去的那么快。
“去,躺到床上,你要是还想下半辈子能继续为了祖国的治安稳定做贡献的话最好配合我。”
这一次裴钧配合了,白子涵帮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按了周围的几个地方:
“觉得气闷,喘不上气来?”
“嗯。”
“一周之后再复查一个胸片,看看积液和潜血处吸收的状况。”
杨聪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白子涵还是开了半剂止痛药给他,之后竟然一脱白大褂,蹬掉了鞋子就直接在这病房另外一个陪护床上躺下了,裴钧重新换上了病号服,看着这人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挑了挑眉:
“你这是做什么?”
白子涵脱掉外裤,摊开被子,脑袋沾上枕头那周公就立刻过来报道了,手将被子团成一团抱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闭嘴,知道我几天没睡了吗?你敢吵我给你丢出去。”
从裴钧做完手术白子涵几乎就没回家,白天上班,晚上去解剖室报道,连轴转了快一周,再不睡就要猝死了。
裴钧看了看白子涵那闭上眼睛眼底都一片的青影没再说什么,白主任睡了,显然裴钧还睡不了,他找出了一个耳机轻声和队里的人通电话了解现在两个案子的进展,电话那边的是裴钧手下第一员大将,吴辉,外号小灰灰。
“老大,下午我们找到疑似开枪的地方了,现场有被打扫过,现在痕检并没有提取到什么DNA,下午杜红梅到了市局,审讯过程已经发给你了,杜红梅对杨焕生死了不意外,但是对他被枪打死倒是挺意外的,据她交代,当年杨焕生追求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为了生计做过什么,当然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不过今天我们在清查杨焕生名下银行账户的时候发现他名下的资产高达400多万,而当初和杜红梅离婚的时候因为他有家暴的行为,资产大头是判给了杜红梅的,但是当时杜红梅也仅仅是分得了一套尚有贷款的房子和80万左右的现金。”
裴钧微微皱眉:
“账户的流水你发给我,还有,去查一下杨焕生之前在公司的所得额,再约几个他手里的客户聊一聊,做保险的手上会有不少的人脉,他未必是只卖了保险。”
一个保险公司的经理年薪大概是三四十万,除去花销,房贷,一年下来剩不下多少,何况离婚的时候大头还分给了杜红梅,这凭空多出来的400万是哪来的?
“张明远和他女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还是不让我们的人探视?”
吴辉提起这个事儿就脑袋疼:
“是啊,老大,我觉得这个张明远是不是小心过头了?我们来来回回的去了三次了,人家的态度是礼貌又客气,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那叫一个重视,总之就是问他问题可以,问他女儿绝对不行,好像我们是洪水猛兽,比绑匪还可怕,问一句他女儿就要不行了一样。”
吃了三次闭门羹的小灰灰非常挫败地喝了一口奶茶:
“有没有私下问过张妙的主治医生她的状况?”
“问了,但是张妙住的是一家私人医院,我们不亮出警察身份人家就对患者的信息保密,亮出警察身份之后,就对我们换了一个态度,怎么说呢,那态度就和张明远很像,礼貌又客气,就是说话推三阻四,说孩子需要静养,但是问到具体的检查结果又没有什么异常,就说伤害是精神上的,这检查未必体现的出来,宗旨就是一个,不让我们见张妙。”
总之两个枪击案,一个是绑匪死绝了,被害者不配合,一个是被害人死了,行凶者杳无踪迹,哪边都是一片绝壁。
撂下电话之后裴钧习惯性的拿出了平板,用笔在上面理清这几人的关系。
第一个案子,被绑架的是张明远的女儿张妙,绑匪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张明远要赎金,说明不是图财,手里有枪却没有直接打死张妙而是一定要用水泥活埋,目的很简单,他们要张妙死,死在张明远的面前,并且一定要用水泥活埋的方式,对于人质的死亡方式如此的执着,是很典型的复刻或者创伤式的杀人。
第二个案子,干净利落的枪杀案,凶手并没有表现出对于死亡方式的刻意,目的明显,就是要杨焕生死,手法干净,不留痕迹。
裴钧的目光盯着平板上的信息,从手段,方式上来说这两起案子除了都有枪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共同点,甚至不符合并案调查的任何特征,但是他总有一种直觉,这忽然冒出来的两个案子有某种关系。
而现在唯一能够有所突破的人物,就是张明远,裴钧手中的笔圈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张明远,他的一切行径都太特殊了,行为看似可以用保护女儿来解释,但是却根本经不住推敲,一个女儿差一点儿死在绑匪手中又如此在乎女儿的爸爸,怎么就能如此轻易地相信已经死了的绑匪就是全部的元凶呢?
一个13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敌的,所以绑匪只可能是冲着张明远来的,光远建筑集团看来是一个突破口了。
白子涵没洗澡没刷牙就这样直接在裴钧的病房睡到了晚上八点,而且是被肚子给饿醒的,他揉了揉被子,伸了伸腿这才起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嗓子里干的厉害:
“几点了?”
一边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
“八点。”
白子涵蹭地坐起来,抬手就摸手机:
“饿死我了,你吃了没?”
裴钧一下午伤口都撕扯着疼,平躺下来就喘不上气,眼睛都没闭一下,他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任务中牺牲了,他受伤的消息也没让家里知道,爷爷年纪大了,他也不愿意老人再为他操心,住院的时候吃的都是徐厅托人送过来的家里做的,这两天他也嫌太麻烦人家,就没让送,到了点儿就随便点点儿外卖,而今天看案子晚了他干脆只就着热水吃了点儿面包对付了一口。
白子涵吸了吸鼻子,怎么一点儿的味道都没有:
“你没吃啊?”
“吃了,那。”
白子涵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床头的垃圾袋里一个桃李面包的空袋子:
“你晚饭就吃了这个?裴钧你穷的连外卖都吃不起啊?不是说你们的补贴高吗?存老婆本啊?”
裴钧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气促比上午的时候明显,白子涵套上了裤子,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血氧,有点儿低,这是大量出血之后暂时存留的后遗症,只能考身体慢慢缓解。
“你可是真能挺,戴上。”
他调了一点儿氧气,将鼻氧递给他,裴钧靠在床上难得有了几分病人应该有的样子,白子涵坐在了他的身边拿出了手机:
“看在你半死的份上,说吧,想吃什么?”
还不等裴钧出声,白子涵就自顾自的开口:
“边上有家麻辣烫满30减15的活动还没结束。”
裴钧侧头瞟了他一眼:
“少吃垃圾食品。”
白子涵‘嘿’了一声,眼睛瞄着那垃圾袋里的面包包装袋,仿佛再说‘你这面包比麻辣烫好到哪去了?’
“鱼头泡饼吧,饿死我了。”
白子涵扫了一眼裴钧的那个平板,裴钧看着他那做贼的样子直接把平板递给了他,白子涵一眼就看见了那醒目的几个圈圈,圈的不是张明远就是光远建筑集团,很显然他是瞄上张明远了。
作为一块儿卷到大的两只卷王,白子涵了解裴钧的每一个意图就像是裴钧了解白子涵脱裤子会放几个屁一样,这没有息屏的平板放在这可不就是特意给他看的?想让他提供一些光远建筑的消息?但是他偏偏不上当,一句都没问,就翘着二郎腿的等外卖。
而裴钧也异常的有耐心,白子涵不开口他就拿回平板继续写写画画,然后蹦出来了一句:
“我要转院。”
白子涵瞬间抬头:
“再说一遍,你要干啥?”
作者有话说:
裴钧也是够吊系
大家猜猜白主任的家世吧
第12章 装疯
裴钧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转院,去阜康医院。”
白子涵就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
“给我一个理由,你这手术是我做的,我还在这里熬了好几宿,现在好点了你就忙着给别的医院送GDP?过河拆桥。”
裴钧低头点了点平板上的名字:
“张妙就在阜康医院,现在市局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她,张明远明显是有问题的,女儿都差点儿被埋了,还能这样防备警察,多半是心里有鬼。”
白子涵微微一挑眉:
“你觉得你转院过去就能见到张妙了?那是私人医院,张明远又不差钱,他女儿的病房,现在肯定是铁桶一样。”
他的话音刚落下裴钧的目光就一下落到了他身上,一句话不说,那眼里满是耐心,就像是在说,既然我转院见不到张妙,那你还不赶紧说一说都知道光远建筑集团哪些事儿?
“行啊,套我话呢?”
“白主任请讲。”
晚上定的鱼头泡饼到了,白子涵将一个大盒子放在了床上的小桌板上,又开了一罐可乐,侧着身子不舒服索性上床,拍了拍被子底下裴钧的腿:
“给我让个地儿。”
那双长腿往边上挪了挪,白子涵盘腿坐在了床上:
“这个光远集团我还真听我舅舅说过,光远集团现在的董事长,也就是张明远早年就是个泥腿子包工头,开始就在村子里承包一些工程,小打小闹的,后来随着几个村子拆迁,他不知道是打通了哪的关系,包了几个大工程,这才做起来的,说起来也就是这二十来年的事儿。”
裴钧拿起筷子忽然抬头,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地图输入了清河村这几个字,又在上面开始找那天绑架张妙的那个废旧工厂,又输入了那个死于枪击案的杨焕生和杜红梅的老家来宝村,果然地图上呈现出了一条线:
“原来如此。”
白子涵凑了过去,就看见清河村和来宝村是挨着的,而那个废旧的水泥厂就在两个村子交界的地方,他瞬间明白裴钧是在怀疑什么了:
“你觉得杨焕生可能认识张明远?”
裴钧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屏幕: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他们两个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晚饭过后白子涵也不困了,就准备去楼下解剖室看看,谁想着他起身,裴钧也跟着起来:
“嘿,你干嘛去?”
“去看看尸体,正好,程建下班过来,我约他解剖室见了。”
“你倒是会约,你以为我们这病房是你想待就待不想待就可以随便离开的啊?”
裴钧也不敢动作太大,慢吞吞的起来,披了一件衣服:
“不让离开不也离开了吗?走吧,这个案子不能拖太久。”
解剖室中,此刻倒是热闹,程建带着裴钧的第一干将小灰灰过来了,金法医干完晚饭正在干活,裴钧披了大衣坐在边上,手上捧了一个装着热水的纸杯,白子涵换上了防护服,他来这儿的任务是检测一下杨焕生的体内是不是有和那群绑匪一样的物质。
金崇明拿过了一个血检和尿检,还有几项胃肠化验物的报告给白子涵:
“这是杨焕生现在出来的报告,有些异常。”
裴钧也看了过来,立刻问出声:
“有什么问题?”
白子涵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报告,眼底微缩:
“杨焕生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十一点半左右,精神病院上午的用药时间差不多是九点到九点半,也就是时隔不到两个小时,但是从他血液,尿液还有胃肠化验物中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药物残留。”
裴钧看向了白子涵:
“你是说他就没有吃药?精神病院中,给病人的药物都是医生看着吃下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