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不怀好意撞了他一下:“哥,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
方逾拾厌恶地避开触碰:“滚。”
方凯没想到他竟然在公司给自己甩脸色,瞬间垮下脸:“方逾拾你有病啊?”
“你妈有病,别在这关心你爹我,多关心关心你妈。”方逾拾漫不经心讽他,抬脚就走。
方凯以为他在骂自己,刚想生气,对方却已经开门进了董事办。
方廉没想到这个大儿子门都不敲就进来,连忙松开握着秘书腰的手,不悦道:“你昨天没睡好吗?怎么冒冒失失的。”
“没事,你们继续,我可以当没看见。”方逾拾耷着眼皮靠在门口,笑意不达眼底,“要回避吗?”
语气和往常一样平静,方廉却听得心里不舒服。
“你过来吧,有事找我?”
他把秘书赶出去,办公室是剩下他们父子俩。
方逾拾也没客气,走到他对面坐下,把手里的资料轻放在桌子上。
“爸,这件事你之前没给我说吧?”
方廉蹙眉拿起,脸色在看到资料内容的瞬间变得很难看,捏着那一沓资料就摔在方逾拾头上:“你他妈查你老子?”
方逾拾按按被砸到的额头:“爸,你能不能看清资料的水印再来指责我?”
方廉刚刚被气得头晕,被他点醒,才慢半拍地去看资料:“……众诚文娱?”
众诚算是海城比较大的一家媒体公司,重点不放在娱乐圈,就喜欢扒豪门财阀的狗血八卦。
这企业的固定受众也挺有钱,很多豪门乐子人也爱看,有些看到对家出丑,还能开心砸一笔钱送上热搜,众诚在有钱人大家的旋风中心捞了不少钱。
方逾拾又拿出一张支出账单:“我花了五百万,才买下这个消息。”
方廉意识到自己骂错人,并没有愧疚,以前也经常因为误会打这个儿子,这回还没动手,算不上什么事儿。
他满心都放在内容上:“谁曝出去的?”
方逾拾并不介意他的无礼:“暂时还不知道,刚让让人去查。”
“一周内给我查出来。”方廉对他能力很是信任,听到他开始着手解决,终于松了口气,放轻声音道,“怎么?你要来质问我吗?”
“不敢。”方逾拾垂下眸子,显得人畜无害,“只是觉得您应该给我说说这件事,毕竟圈子里消息传的快,既然已经有苗头,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爆炸。您总该让我有点准备,不然很难压。”
话里话外都为了公司考虑,不带一丝个人情感,听起来真的对这件事没有半分怨言。
饶是方廉打量半晌,也觉不出差错。
所以他从抽屉掏了支雪茄点上,毫无戒备道:“对,你袁阿姨以前确实是我们家的人,户口本照片是真的。”
方廉的父母是重组家庭。
他是父亲的儿子,袁莉是后妈的女儿,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见面的时候已经十五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这种豪门子女在情爱方面早熟,两人很快就不顾伦理禁忌混在一起。
只不过没多久,重婚的消息还没发出,婚礼都还没办,他们爸妈就死在了出海事故中,大半家产毫无疑问落在了方廉身上,剩下一些零星股份则给了袁莉。
其实早该想到的。
如果不是手里有枫御股份,京城那些老狐狸怎么会跟袁莉签对赌?
几点股份看似不大,但就像入场券,尝不到甜头还好,一旦尝到,必定要吃十分饱。
枫御内里都快烂成粥了,外患再加几码,迟早倒台。
万幸他们顾忌林家的面子没立即出手,不然枫御真要被袁莉坑死了。
当年袁莉知道自己没本事守住遗产,趁方廉对她还有感情,主动选择脱离户口,想跟他结婚。
方廉一开满口答应,不料户口刚迁,就遇见了林釉。
“你母亲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方廉谈起林釉,惋惜地叹气,“红颜薄命,她要是还在世,我肯定不会娶袁莉的。”
大概是一场大病扭转了他的心理,方廉出院后彻底追求自我享受,没在方逾拾面前装模作样过,怎么舒服怎么来,毫不掩饰人渣本质。
他指了指方逾拾的眼睛:“你的眼和鼻子跟她一模一样,方逾栖就没那么好运气,除了脸型,没一点像她。”
方逾栖很漂亮,但五官中和了林釉和方廉的特征,谁都像,又谁都不像。
这也是方廉没那么喜欢方逾栖的原因。
真是恶心的深情。
方逾拾把手放在胃部,按住翻腾的恶心感,淡声道:“您跟我妈结婚后,也一直没跟袁莉断?她怎么愿意的?”
“一开始不愿意啊。”方廉笑着,无所谓地说,“但她不是怀孕了嘛。哪个怀孕的女人会敢反抗孩子的爹?”
“袁莉是,你妈也是。”他眯起眼睛,过了一大口雪茄到肺,“你要是个女的,也能这么圈着梁€€€€”
“哐当!”
烟灰缸落地的沉闷响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方逾拾平静地弯腰捡起烟灰缸,重新放在他面前,飘起的灰尘呛得方廉咳嗽不止,“我知道了,方董,这件事我会处理,绝对不会让它曝出去,坏枫御名声。”
方廉咳嗽着挥手:“行,你看着、咳!你看着办!”
方逾拾眼睛被烟尘熏红了几分,他抬头看到,终于迟来地感到愧疚:“这件事辛苦你了。小拾,你想要点什么?爸爸给你买。”
“我没什么想要的,您注意身体就好。”方逾拾敛起眼中的情绪,“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虽然累点,但我理解您,公司很多事还是自家人上手更好,对吧?”
方廉被说到心坎上,想了想,迟疑而缓慢地说:“今天下午有个竞标……”
方逾拾弯起眼睛:“好。”
……
袁莉踹门而入的瞬间,方逾拾就把办公室窗帘拉上了。
他侧身躲开对方扔来的包,慢条斯理比了个“请坐”的手势:“最近天气比较干,您上火了?”
“别装得跟人一样!”袁莉怒瞪他,“方廉让我去分公司,是不是你干的?”
方逾拾真真切切诧异了一番,随后身子往椅子里一躺,愉悦道:“还真不是。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袁莉咬牙:“方逾拾,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明知道我想要的不多,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跟我作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方逾拾笑意不减,“但我没兴趣跟害我妈的人站一起。”
袁莉嘴角扯了扯,五官别扭地挤在一起:“话不能乱说。”
“我妈怀方逾栖的时候身体不好,有次住院,你来看过,对吧?”方逾拾眼尾吊着,“你给她说了什么?”
袁莉红唇张了张,嗫喏道:“我没有……”
“说了什么?”
方逾拾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逼她!没有!”袁莉像发了疯,狠狠抓住他衣袖,尖锐美甲几乎快要撕破西装布料,“我是真心给她建议的!方廉能喜欢她多久?她那破身体拿什么跟方廉斗?我希望她拿着所有钱带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走有什么错?她要是早走,至于落个油尽灯枯吗?”
方逾拾听完,并没有生气。
反而用一种怜悯、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嫌恶地脱掉被她抓过的外套,讥笑道:“骗自己有意思吗?”
袁莉无非是不甘心。
她固然有钱,但那点钱怎么跟枫御的继承权比?
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袁莉对钱的渴望、以及对方廉的恨已经成了执念,临死前都要实现。
“你没有几个月了,钱和方廉总要放下一个,好自为之。”
他把西装外套扔在地上,转身出了门。
枫御的公司楼沉稳大气,规整的几何体墙壁压着空气,就算是天台,也没有透风的感觉。
他喊上助手,下楼一路直冲车库:“去渡盛。”
助手心里惊讶,没表现出来,充当沉默的称职司机。
渡盛对小拾总的到来见怪不怪。
不仅友好地跟他打招呼,还主动给他按电梯。
“拾爷去哪里?”员工看了眼时间,“午饭点,来蹭饭吗?”
“去顶楼。”方逾拾扬起笑容,“你们老板不是经常在上面晒太阳吗?”
“我们老板怎么能晒太阳呢?”员工严肃道,“梁总就算躺在那儿,脑子也不会不工作的,那不叫晒太阳,那叫冥想。”
方逾拾:“……”
渡盛的员工对梁寄沐到底有多大滤镜啊?
渡盛的顶楼主打一个休闲娱乐。
能上来的人不多,是谁的主意,不言而喻。
方逾拾拥有渡盛所有区域的随意进出权,沾了梁老板的光,得以享受这一切。
他撑在扶手上,冬天的寒风不比钝刀温柔,吹得人脸疼,也吹得人清醒。
西装外套被丢在办公室,身上就只剩下了白衬衫和马甲,领口簌簌灌进风,他却没有力气扣上扣子。
想喝酒抽烟的念头愈发强烈。
方逾拾吹了很久,直到眼干泛酸,才抖着睫毛翻开手机。
【F>10:梁老师。】
梁寄沐回的很快。
【77:在。】
【F>10:忙吗?】
【77:想我了?】
方逾拾:“。”
是错觉吗?梁寄沐好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他截张之前两人的两天记录发过去。
【F>10:怀念以前的梁老师/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