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拾:“……看电影。”
还真没法反驳。
梁寄沐看他把影库从上翻到下又从下翻到上也没找出来一个,不由道:“看什么类型?”
“恐怖片吧。”方逾拾心怀不轨,指了指漆黑的窗外,“沉浸式,氛围感,《死神来了》怎么样?”
梁寄沐嘴角一抽:“开局炸飞机的那个?”
方逾拾沉默了:“换一个,我换一个。”
他切了个其他类型,边找边问:“你怎么知道那个电影剧情的?你看过?”
“大学的时候和翟楠一起看过。”梁寄沐说。
方逾拾眨眨眼:“你吓到了没?”
“没有。”梁寄沐诚实摇头,“一般般吧,我还抽空写完了一个商业案例分析。”
靠。
气人的学霸。
梁教授不怕鬼,方逾拾也不怕鬼,那看恐怖片就没意思了。
梁寄沐见他纠结,建议道:“做个抽签程序?”
“对啊!”方逾拾说干就干,不客气地占用他的电脑,噼里啪啦敲代码,“我做个模板,等会儿也发你一份,下次你有什么纠结的在这里导入就好,内容都能换。”
“都能用?”梁寄沐唇角牵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好。”
这种小程序不难,方逾拾没多久就做好,把影库导入,最后转出个《绿里奇迹》。
方逾拾问:“看过没?”
阅片量很少的梁总回答:“没有。什么类型?”
“听名字应该是文艺片吧。”方逾拾隐藏了自己看过的事实,“简介也不用看了,直接放?”
梁寄沐没多想:“投屏吧,上面这个屏幕大点,不伤眼。”
梁总的私人飞机配置豪华,还有专门观影的可移动大屏幕。
方逾拾把两人之间的扶手挪开,后仰靠在他肩膀上。
梁寄沐抬起手搭在他腰上。
方逾拾很少跟人出去看电影。
因为怕自己过于丰富的共情能力发作,被现在煽情片子搞得眼泪纵横,丢人。
这三小时的片大学时候在屋里看哭得死去活来,同居室友还担心地敲门问过。
幸亏他共情来得快走得也快,片子结束十分钟,除了通红的眼睛再无异样,出去仗着室友听不懂中文,瞎扯说打游戏骂人,勉强保住面子。
那么感人的电影,会有人不哭吗?
方逾拾不信。
至于自己,都看过一遍了,肯定不至于再哭,问题不大。
他翘着二郎腿晃晃脚,愉悦地把纸巾往梁寄沐那边推推。
梁寄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小时后。
方逾拾默默抬起头,摘掉腰上的手,靠回自己椅子里。
梁寄沐察觉动静,没来及转头,脸就被一只手按回面对屏幕的角度:“好好看你的片。”
梁寄沐拧了下眉。
又过了十分钟。
面前那盒被推来的纸巾一角出现了两根手指,一点一点缓慢又坚定地把纸巾往回拖。
梁寄沐:“。”
区区两根手指,把狗狗祟祟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没忍住,用余光觑一眼,看到了这人通红的眼眶,愕然道:“你哭了?”
“胡扯。”方逾拾硬邦邦地一翘腿,脚趾踢到前面桌子角,瞬间掉下两滴泪,“是疼的。”
梁寄沐连忙抓住他脚,把拖鞋摘掉轻轻揉着他通红脚趾。
方逾拾哼唧一声,吸了吸鼻子。
梁寄沐意味深长道:“疼得鼻涕也出来了?”
方逾拾恼怒:“是空调开太大,给我冻的。”
梁寄沐:“这是热风。”
方逾拾:“……”
梁寄沐:“你应该说,开得太低了。”
方逾拾:“…………”
方逾拾嗖的一下把脚缩回。
任凭某人再抓也死活不伸出去。
梁寄沐转过头,就看到自家祖宗双手环胸,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盯着屏幕。
如果忽视通红的眼睛,还真挺唬人。
他视线太直白,方逾拾一下瞪回去:“看什么?”
“没什么。”梁寄沐心软得一塌糊涂,也把椅子往后靠靠,“继续看吗?”
方逾拾冷笑:“看啊,怎么不看呢?”
还没到最感人的呢,梁寄沐没哭,他可以理解。
梁寄沐由着他,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两人之间那只手向上摊开放在椅子扶手上:“想抓随时放上来。”
方逾拾:“呵,我是硬汉。”
梁寄沐不置可否,静静等待一小时。
果不其然,那只偷了纸巾的手又悄无声息爬过来,讨好地挠挠他腕心,然后把五指窜进他的指缝。
硬汉硬不起来了。
梁寄沐垂下眸子,安静握住他的手。
方逾拾没能忍太久,不一会儿,低哑抑制的啜泣声就飘进了耳朵里。
fine,猛男落泪。
梁寄沐没回头,默默给他递纸巾。
方逾拾知道藏不住了,粗暴抢过,呜咽抱怨道:“你怎么不安慰我?”
“你没下旨,我哪敢出声。”梁寄沐轻轻捏他手,“过来抱抱?”
方逾拾没好气地钻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腰,大眼睛盯着屏幕,泪顺着鼻梁滴落在梁寄沐衣服上,很快就泅湿了那块布料。
梁寄沐叹气,一下下顺着他后背:“好了好了,不哭。”
“你他妈怎、怎么不哭?”方逾拾没面子,虽然哭得气不足,声儿倒是没低,“心硬如铁吗梁老师?”
梁寄沐好笑地看着他:“我很少看影视剧有情绪共鸣。”
“那你不早说!”方逾拾悔得肠子都青了,丢了夫人还折兵,“你早说我就不看这个了!”
“你早就知道它感人?你看过?”梁寄沐眯起眼睛,一语道破,“你想看我哭?”
方逾拾:“……”
夫人没了兵没了,现在老营都没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嗯,怎样?”
梁寄沐惩罚性捏住他鼻子,方逾拾一口气没上来,打了个嗝:“操?”
“想看可以,下次方法要用对。”梁寄沐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想哭,是可以掉眼泪的。”
有些人就是有自己控制眼泪的能力,哪怕情绪平稳。
梁寄沐就属于这种天生适合演戏的体质。
方逾拾哽咽道:“那你现在给我哭一个。”
“你让我哭我就哭?哪来那么划算的买卖。”梁寄沐给他擦掉个不停的眼泪,“等会儿多喝点水,都哭虚脱了。”
方逾拾把他手打掉:“别管我,我一会儿就好。说吧,你要怎样才能哭?”
梁寄沐太阳穴突突的:“方逾拾,你是变态吗?”
“你骂我老色批我都认。”方逾拾痛快道,“快说啊!”
梁寄沐也是头疼:“不知道。可能等我心情好了,就给你哭一个。”
敷衍的答案显然不能让祖宗满意。
方逾拾嘴角不开心地撇下。
就在梁寄沐以为他要继续逼供的时候,对方却哼了一声收回视线:“行,你等着瞧。”
梁寄沐轻轻挑起眉,没应答:“还有半小时,小拾,喝点水,坚持一下,看完它。”
方逾拾:“……你也看上瘾了是吧?”
梁寄沐似是而非道:“你传染的。”
方逾拾痛骂:“大变态。”
梁寄沐也没怎么要脸,学他的评价说:“对,老色批。”
梁寄沐不爱玩阴招,大部分时间都摆阳谋。
偏偏每次阳谋,方逾拾都中计。
明知道梁寄沐故意的,还是忍不住二刷完电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