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干脆把脑袋埋这人胸口抹眼泪,痛骂梁寄沐铁石心肠不做人。
梁寄沐一一应下骂声,哄着他抬头让自己看看。
方逾拾差点活撕了梁寄沐。
好在这人煽风点火完毕还知道灭,最后吻了吻他眼角,抿走最后一滴泪,说:“现在我知道了。”
方逾拾怒意尚未消灭:“知道什么?”
“知道这电影很感人。”梁寄沐说,“你眼泪很苦。”
方逾拾瞬间就哑了鼓。
他有气无力趴在这人腿上,本想闭目养神,熟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梁寄沐没再闹他,把他掉了个面仰躺在自己腿上,让乘务员拿来冰袋,隔着毛巾敷在这祖宗眼睛上。
别看现在安安静静,等明天万一照镜子发现眼睛肿了,估计又要心碎成灰色小狗一个人自闭。
梁寄沐轻笑着给他理顺毛,才继续看文献。
他从小养成的习惯,睡不了很久觉,一天四五个小时足够,余出来的时间就学习或工作,若非如此,也无法平衡研究和公司之间的事务。
梁寄沐喝了口酒,顺便架了相机对准窗外。
飞机现在经过的城市灯光璀璨耀眼,和星辰的光互相辉映,分外好看。
录下来明天哄祖宗,顺便赔罪。
……
方逾拾是被飞机摇晃的幅度吵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抓梁寄沐腰:“梁€€€€”
“嗯……别闹。”梁寄沐才合眼两小时,这会儿眼皮闭着,在他头上顺顺毛,哑声道,“我再睡会儿。”
方逾拾冷静下来,意识到他们在下降。
他仰着头,发现这人一晚上都是坐着,姿势没变过。
对比这种艰难的睡姿,方逾拾就幸福多了,毯子盖着膝盖枕着,没记错的话,晚上还把梁寄沐腰当抱枕抱了好久。
他小心坐起来,梁寄沐轻轻哼了一下。
大概是腿被他枕麻了。
方逾拾抿了抿唇,帮他把椅子放平,轻轻给他捏大腿。
窗外的太阳已经从云层中冒出一半,方逾拾那么爱看日出日落的人,半眼都没多看,在光扫到梁寄沐眼睛之前,拉上了窗帘。
他去洗手间洗漱完,犹豫几秒,走到架势舱敲了敲门。
“进。”熬了一宿的Lee精神气十足,见来人是他,嘴角笑容更大,“拾,你醒了?”
“睡饱了。”方逾拾笑道,“快到地方了?”
“还有二三十分钟吧。”Lee咬了根棒棒糖,也给他分享了一根,“拾,你怕我太困才来找我闲聊的吗?”
“之前不是。”方逾拾玩笑道,“现在是了。”
“你还真是……”Lee笑得差点咬着舌头,“我不自作多情了。你是来跟我聊我老板的吧?”
他老板当然就是梁寄沐。
方逾拾被看穿也不尴尬,坦率一点头:“嗯。介意跟我讲讲你老板坏话吗?”
Lee笑嘻嘻指了指某处:“有录音哦。”
“关了。”方逾拾不客气道,“他不会跟我计较的。”
Lee如他所愿关上录音开关:“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说他年年都要飞Y国,为什么?”
Lee咂舌道:“我还以为你们华国人都会委婉些。”
方逾拾笑道:“没有冲进来抓着你领子逼供,已经很委婉了。”
“我可以给你透露点消息,但是不能全告诉你哦。”Lee把棒棒糖换到另一边腮帮子咬着,“梁每年年底都会一个人飞趟Y国,但是时间不长,每次两三天就回去了,到地方也不让我们跟着。”
“我们之前都猜他是不是在Y国养了个小情人。”Lee说到这,差点被自己乐出声,“你别生气,我们后来知道了,谁养他都不会养的。”
方逾拾脸色变了又变:“为什么?”
“谁知道呢。”Lee含糊两句,“反正就算关系好起来了,他也就给我说过是去Y国见一个人,我问他没在一起多玩几天吗,他给我说,那人没见到他。拾,你说那人会不会是他的初恋?他被甩了,念念不忘?”
方逾拾:“……Lee,你觉得问我这个问题合适吗?”
Lee似乎才意识到他们的关系,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嘴笨。”
“没事。”方逾拾捏捏鼻梁,也不知回答他,还是说给自己听,“他给我说过的,没有初恋。”
Lee无声笑了笑,正要调侃,视线瞟到门口,面色忽然一僵。
方逾拾还没问原因,腰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醒了不喊我?”
梁寄沐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哑。
方逾拾察觉到Lee玩味的目光,耳根臊得慌,把他手拍掉:“你都快困昏迷了。”
梁寄沐懒散得倚靠在一旁,发现操纵台某灯没亮,睨向Lee:“录音关了?”
Lee讪笑道:“不小心的,不小心。”
“好好开你的飞机吧。”梁寄沐随手拨开录音开关,拉着方逾拾手往外走,“快到了,收拾一下。”
方逾拾抬头看着他后脑勺,没由来的问了句:“你当年在国外,真的没有再见过我吗?”
梁寄沐停下脚步回眸,头发散在额前,在那张妖孽的脸上平添一分痞气。
他不答反问:“你想听什么答案?”
方逾拾说不上来了。
梁寄沐好像总喜欢用反问来堵他的问题。
方逾拾知道,只要他回答得上这个反问,梁寄沐就会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
可难就难在,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这个话题再次以心照不宣的沉默结束。
两人到地方没有先去玩,而是直接抵达歇脚处。
梁寄沐带方逾拾体验完当地特色早餐,就被人强行摁回床上补觉。
他无法拒绝,只好在威胁中睡起回笼觉。
方逾拾把他翘起的一根毛按回去,转身离开了卧室。
他们包了一个三层别墅,一楼四周都是全透玻璃,还有个大温泉池,这个高端宅院园区只有他们一栋住户,园外有人看守,根本不用担心隐私。
方逾拾换上泳裤,闭上眼沉入水底。
等一口气用完,才猛地浮出水面,大口呼吸几下。
他没再犹豫,点开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刚一接通,就张口道:“我好像有点喜欢梁寄沐,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后,林北谦笑道:“您好,是这样的,我是林北谦,不是梁寄沐。”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方逾拾蹙眉,“你要是他我给你说这个?我有病?”
林北谦恍然大悟:“你想玩暗恋。”
方逾拾:“……你能不能正经点?”
林北谦耸肩:“说说吧,大客户,要咨询什么感情问题?”
“我也不知道。”方逾拾烦躁地把头发撩上去,“我现在就是不想喜欢他了,你有方法吗?”
林北谦:“?”
林北谦:“你确实有病。”
方逾拾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荒谬,沉沉叹口气,没再出声。
林北谦没有过多为难,正了正音调,温和道:“要表白吗?”
“不要,我没疯。”方逾拾漫不经心撩了撩水,“谁知道我能喜欢他多久?万一他被我追到手,我再不喜欢了,那多缺德。”
他的喜欢总是来得很突然。
就算梁寄沐是他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爱的一个,估计也维持不了很久。
责任对他来说太难以承受了。
人都有缺陷,方逾拾的缺陷就是无法把注意力和热情放在一个东西上面太久,吉他也好、小提琴也好、钢琴也好……不知道的可能会夸他一句多才多艺,实则不然,方逾拾每次都是一时兴起,但最多一个月,就会完全丧失兴趣。
之所以把那些东西精通掌握,是因为要强和执拗。
要么不学,要学就学到最好,哪怕这件事是他厌恶和反感的。
学琴学艺厌烦了还能逼一逼自己,那人怎么能一样呢?
他要真对梁寄沐下手,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可如果不喜欢了,对于一辈子来说就是折磨。
方逾拾习惯了,就算一辈子自己也无所谓,可他不想折磨对方。
这对梁老师来说是不公平的,他明明可以有一个足够永远喜欢他的人。
方逾拾想到这儿,心里闷闷的,仿佛被温泉水烫到,涨得发疼。
林北谦听完却笑道:“所以,如果你能永远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是不抗拒跟他发生稳定恋爱关系的?”
方逾拾愣了下。
被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忽视了什么。
他抿了下唇:“我只是……没想过。”
林北谦追问:“那你现在想想,抗拒吗?”
方逾拾沉默片刻,道:“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