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浴缸放满水恐怕都不止这么点时间。
“我没用浴缸。”
时章说:“一会儿和美国那边的实验室还有一个语音短会,没时间泡澡了。”
宋拂之“哦”了一声。
原来时教授还有工作。
时章走到阳台上看了看,回头问宋拂之:“你有多的衣架吗?我忘记买了。”
刚搬进新家,自然缺这缺那的。
好在宋拂之从以前的家里带了不少衣架过来,他应了声“有”,从柜子里拿了几个衣架,正好他也要晒衣服。
宋拂之走到阳台上,把衣架递给时章。
这时他才意识到,两人都是来阳台上晒衣服的,而大晚上的刚洗完澡,大概率只会晾晒一种衣物……
于是宋拂之看着时章表情淡然地把内裤挂上衣架,那片深灰色的布料在温柔的晚风中轻轻飘动。
几乎是一瞬间宋拂之就想起了之前在他家吃饭,时章被可乐泼了一裤子的那次。
那天他穿的就是这条。
一样的颜色和款式,很简单,但也很震撼。
瘦瘦高高,温温和和的教授,真看不出来……
宋拂之急忙打住思路,低头默默晾裤子,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
好在夜色深沉,对方应该看不见。
“宋老师。”
时章突然叫他,把宋拂之叫得好心虚。
“啊。”
然而时章只是想问:“外衣外裤你一般用洗衣机洗吗?多久洗一次?”
宋拂之摸了摸耳朵:“是的。冬天两三天洗一次吧。如果是夏天就每天都洗。”
“那我们之后……衣服放一起洗?”
“OK啊。”
宋拂之对这个无所谓,“还可以节省用水用电。”
时教授点头:“确实。”
现在澡洗完了,衣服也洗完了,就剩下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时章问:“等会儿我们是,一起睡?”
很好,由时教授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宋拂之不必找机会说了。
宋拂之问:“时教授想分房睡吗。”
“看你的意思。”时章温声道,“我都可以。”
其实宋拂之从前都没想过自己会和别人一起睡觉,但如果这个人是时章,宋拂之便也没那么排斥。
“刚结婚就分居是不是不太好。”
宋拂之弯弯眼睛,“一起睡吧。”
“那你先去睡?”时章问。
“我还要在书房开会儿会。”
“好。”
宋拂之应着,独自来到主卧,虚掩住门,松了口气。
感谢美国实验室,感谢实验项目,让他不用和新婚丈夫陷入同床共枕的尴尬。
宋拂之留了一盏小夜灯,把戒指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滑进被子里。
本来他习惯性地解睡衣扣,这丝单绸被贴在皮肤上的感觉肯定很好,但很快又收住动作。
开玩笑呢,跟大教授同床共枕第一夜,怎么可能裸睡。
于是宋拂之很规矩地只占了小半边床,盖了一小半被子,和衣平躺,睡出了一种军姿般的板正。
其实这会儿才十一点,平时宋拂之这个点还在刷动漫或者打游戏,正是精神的时候。突然要他这么早就睡觉,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他别无选择,必须要在时章回来之前睡着。
然而越想入睡就越困难,宋拂之从直挺挺地躺着,到辗转反侧,折腾了半小时。
即使这张天价床垫很舒服,他还是睡不着。
宋拂之烦躁地翻了个身,正巧时章推门进来而入,脚步很轻,但还是听得很清楚。
宋拂之一僵,埋进被窝里不动了。
“睡不着?”时章问。
干脆不装了,宋拂之翻身坐起来,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太早了,还没到困点。”
时章笑了:“那就等会儿再睡。”
“而且怎么睡觉还开着灯?”时章指了指那个小夜灯。
宋拂之:“这不是等你回来吗。”
挺自然的一句话,时章却站在原地静了几秒,才清了清嗓子。
“对了。”时章转身拉开了属于他的那个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条裤子。
“这个是当时在你家,你借给我穿的裤子,洗干净了一直忘了还,现在搬家了正好。”
时间过得有点久,宋拂之视线在裤子上停留了两秒才认出这是自己的裤子。
“谢了。”宋拂之道,“能帮忙放我柜子里吗。”
但是拜那条深灰内裤所赐,宋拂之很快想起这就是泼可乐那次。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再也没被他们提起的话题。
姐姐要他们婚前试试同居,不然不知道在床上能不能合拍,然后时教授就在房间里一本正经地向他保证,说他会努力让他们合适。
本来一句话就过去了,但此刻两人头一次同床共枕,让人很难不回想起相关的事情。
时章坐到床边,柔软的床褥凹陷了一部分。
宋拂之感到这股下陷慢慢朝自己这边移动,然后在一定距离之外停住了。
时章身上有股清新的沐浴液的味道,同时也是陌生的。
“小夜灯,要关掉吗?”时章问。
“关吧。”
宋拂之回答完才想起来夜灯的开关在自己这边,正要起身去关的时候,时章已经伸手按在了他颈边,整个人撑在他上方,修长的手臂越过他,触到了开关。
于是宋拂之又躺下了。
时章看到床头柜面上孤零零一枚金戒指,动作稍顿,问:“你睡觉前会摘戒指?”
“会啊。夜晚戴戒指可能对健康不好,手指会水肿,容易被箍着。”
宋拂之说,“时教授,你都戴着戒指睡觉啊?”
时章垂眸“嗯”了一声,“那我也把戒指取了。”
反正人都在旁边躺着,戒指就无所谓了。
灯光熄灭,卧室一下子陷入黑暗。
€€€€€€€€的动静在身旁响起,时章躺进被子里,距宋拂之半人的距离。
时教授体温真的很高,隔着这么远,宋拂之都能感到那边传来的隐约热度。
“晚安。”
时章摘了眼镜放到床头,轻轻一声。
“晚安。”
两人睡姿都规矩,中间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连腿都小心翼翼地收拢。
宋拂之无声又无奈地弯弯嘴角,他们班半大的孩子们都不兴三八线了,午休枕别人大腿上睡的都有,他们两个老东西倒是保守得过分。
就这样时教授还说什么和谐不和谐的呢,他们估计都没这个机会。
考虑到今后或许可能发生的和谐事件,宋拂之突然叫了声:“时教授。”
“嗯?”
“我想调查一件事。”
宋拂之还是平躺着,只是头侧向时章那边。
时章:“你问。”
宋拂之的语气像讨论数学一样平静:“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空气突然安静了,时章那边陷入沉默。
“抱歉。”宋拂之道,“就是随便了解一下,没别的意思。”
时章缓道:“我没试过,我不太确定。”
时章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
但对方是宋拂之,他愿意让对方先选,宋拂之想怎样时章都可以。
时章问:“你呢?”
说实话,时教授虽然高,但气质温和,没什么攻击性,一下子真看不出他是哪边的。
宋拂之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如果对方也和他一样,那他为了婚姻牺牲自己,含泪出力也不是不行。
别的不说,体力他还是有的。宋拂之对这点很自信。
宋拂之实事求是:“我体力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