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我要睡了。”沈伽黎闭上眼。
“好,你先休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讲给我。”南流景又道。
他问的是沈伽黎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方便他列个清单让李叔回来时捎上。
沈伽黎:“我想要一万只千纸鹤,等我醒来时可以看到头顶挂满千纸鹤。”
南流景:?
“多少?”
“一万只,很多?很多就算了。”沈伽黎拉过毯子,“睡了。”
“不是,不多。”南流景忙道。
事实上沈伽黎对千纸鹤根本没兴趣,他又不是什么纯爱战神,只是确保这样能拖住南流景他好睡久一些。
许久后,南流景听着床上传来的平稳呼吸声,暗暗松了口气。
他靠近沈伽黎,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
在跳。
回了卧室,南流景叫了外送买了一堆折纸鹤的方形彩色纸,他从没折过这东西,但他足够自信,认为只要照着视频教程看一遍就会,并且已经做好预设,开始可能会折得慢一些,后面顺手了一万只不是问题。
打开视频教程,照着教程将彩纸对折€€€€
半小时后€€€€
他看着桌上那可怜兮兮的孤独千纸鹤,蔫头巴脑,翅膀还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耷拉着。
虽然出师不利,但自信要有的,只要熟练了很快就能折出一万只体态优美的纸鹤。
南流景又拿起一张彩色纸,对折€€€€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过去。
他背后的落地窗外,浓墨淡去,月亮落下,渐渐天边泛起鱼肚白,随后金黄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照亮万物。
天亮了。
南流景眯着眼,眼睛酸涩发胀。
他一把将手中折一半的千纸鹤摔桌上。
从昨晚八点到次日早上八点,整整十二小时,一夜未眠,就折出来十二只千纸鹤。
我到底在做什么,上次缝那人偶也是,就为了讨沈伽黎开心所以觉都不睡?
不折了,别把人当傻瓜。
南流景坐上轮椅去隔壁查看沈伽黎的情况。
沈伽黎已经醒了,坐在床头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虽没退烧,但比起昨晚身体轻松了不少,他打算起来去趟厕所回来继续躺。
南流景道:“我去给你煮粥,吃完粥把药吃了。”
沈伽黎岔开话题:“一万只千纸鹤呢。”
还是那句话,他并不是很稀罕千纸鹤,只想用这种方式拖住南流景,别来打扰他。
南流景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快折好了。”
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距离一万只还差一条银河,沈伽黎虚弱摇头:“对你来说很困难吧,我不要也行。”
南流景:“不是,真的快折好了,你再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了。”
沈伽黎意满躺。
*
李叔从外地办完事回来,恰好赶上南流景出门上班的时间,他也顾不得自己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先去伺候南流景洗漱吃早餐。
结果就见他窝在房间里折千纸鹤。
李叔:?
“少爷,您这是……”
南流景睁着熬夜过后的猩红双眼,下巴一圈薄薄的青色胡茬,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李叔,你会折这个么。”
李叔瞧了一眼,摇头:“不会,但若是少爷有需求,我可以学。”
半小时后。
杨司机推着南流景往外走,他回头看着李叔以及桌上一堆彩色纸,淡淡道:“李叔,那就麻烦你了,我回来之前务必折好一万只。”
李叔微笑,自信骄傲:“少爷您放心工作,剩下的交给我,您慢走。”
上午,正在检阅文件的南流景接到了李叔的电话,李叔“汪”一声哭了出来:
“少爷我不行了,我一上午就折出来三只,这玩意儿真不是人折的。”
南流景:……
他抬起头,缓缓看向面前的严秘书:“严秘书。”
“南总请吩咐。”严秘书笑盈盈,不知灾难即将临头。
“你会折千纸鹤么?”
“啊……不会,但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很强。”
南流景沉思片刻:“麻烦你通知杨秘书他们,工作先暂时放一放,我需要一万只千纸鹤,按照一只五十块给你们算手工费。”
中午休息室的茶水间。
严秘书杨秘书和林特助三人对着一堆彩纸埋头苦干,良久,三人同时把纸鹤往桌上一摔,动作高度一致。
“我为什么连工作都不做在这折这种东西!”
林特助数过桌上的纸鹤,推了推眼镜:“总共二百只,距离南总要求的一万只还差……一条东非大裂谷。”
“我不行了,我现在看东西都是花的,对了,你们有没有想兼职的朋友,南总不是按照一只五十给咱们算,咱们给他们算一只三十五。”
“只能这样了,否则下班前完成一万只根本不可能。”
……
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王叔,因为手中的彩色千纸鹤而多了一丝温暖的人情味,最终他决定不要这人情味,按照一只二十五块的价格将兼职介绍给了隔壁修理铺的老李。
修理铺的老李折了十只后怒摔纸鹤,按照一只二十块的价格介绍给了隔壁印度餐厅的阿三。
阿三介绍给了越南的龙仔,龙仔介绍给了在晋海大学国际学院读书的哥哥,哥哥介绍给了隔壁美术学院的学妹……
沈伽黎正睡着,被手机振动吵醒。
接起来,是之前拍摄校园宣传片的总导演学姐。
学姐开门见山:“沈同学,你有时间么?我这有个兼职介绍给你。”
“嗯?”
“很简单,就是折千纸鹤,能折多少折多少,下午六点前结束,按照一只八毛的价格算给你。”
沈伽黎:???
下午五点半的幻海电子总部大楼门口,站了一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手中拎了只袋子,里面装满千纸鹤。
秘书助理们忙着清点数量结算费用,最后确认纸鹤总数量,9993只,还差7只。
南流景收到一大箱纸鹤,被告知还差七只,秘书们表示可以加班补上七只。
看着秘书们头发凌乱的虚弱模样,南流景沉声道:“不用,先下班吧。”
以沈伽黎那懒劲儿又不可能一只只数,数量外观上足够震撼就可以假乱真。
南流景稍稍松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又开始想,一会儿沈伽黎看到这一万只纸鹤会是什么反应?
从没见过他笑,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不知这一万只纸鹤能否换来他施舍般的抿唇,忽然……有点好奇了。
一到家,南流景问:“沈伽黎怎么样了。”
李叔恭敬道:“醒来后喝了点粥,吃了药,但还有点低烧,医生今天也来过,说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能康复。”
南流景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沈伽黎的婚检报告找出来给我。”
“好的,还有,少爷,亲家母刚才打来电话,说晚上想来这边小聚,有事要聊。”
“知道了,先把婚检报告拿给我。”
南流景上了楼,见沈伽黎房门半开着,半截门缝里刚好看到他坐在床头,手里不知在摆弄什么。
稍稍整理下衣领,扶正膝间的纸箱,南流景敲敲门,推门而入。
沈伽黎垂着头,宽大的睡衣松松垮垮,于肩头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连接着分明的锁骨。
不知他在忙什么,专心致志,乌黑润泽的睫毛荫掩了瞳孔,看不出情绪。
他明明听到了南流景进门,却巍然不动,自顾忙着手头的事。
南流景没料到他如此冷淡,突兀有点不自在,硬着头皮道:“身体好些没。”
沈伽黎没回答他。
“这个,一万只纸鹤,你要的。”他打开箱子放在沈伽黎身边。
沈伽黎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古井无波:“真的有一万只?”
南流景:……
是……怎么发现的。
沈伽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摔在桌上:“辛苦你了,找了那么多兼职帮你折,还找到了我头上,并且,只有八毛一只。”
南流景终于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千纸鹤。
为了八毛钱一只的千纸鹤,沈伽黎拖着病体起来充实他的小金库,他会折这东西,小时候为了给妈妈准备礼物三天折了一千只,但这一次,折一会儿就犯困,睡睡折折一下午就折了五只。
赚了四块。
南流景却还拱火:“我明明出价五十一只。”
沈伽黎脸色煞白,斜斜瞅着南流景,从他的眼中分明看出了“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