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丰差点没一口气嗝过去,沈伽黎也一样。
好端端的精英人才变成痴傻小儿,且有部分概率永远无法恢复,沈伽黎不想做一辈子幼儿保姆。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网传南流景脑部受创变得痴傻且六亲不认,尽管南丰一拦再拦,也拦不住无底洞一般贪婪的人心,他怀疑是医院的人高价卖出消息,否则怎么会在南流景出院这天,门口莫名多了大批记者。
趁记者不注意,他们赶紧给南流景戴上口罩墨镜,想避开记者们的视线转从后门离开。
结果后门一样聚集大批记者,尽管南流景全副武装,但身边的南丰和沈伽黎可都是热搜常客,认不出南流景还认不出他们么。
记者蜂拥而至将几人团团围住。
“南董事长,听说贵子南流景先生脑部受创失去记忆,此事是否为真。”
“沈先生,听说您的爱人南流景先生脑部受创,现在智商只有六岁,是不是真的。”
甚至还有记者将录音笔戳到南流景嘴边,伸出两根手指:“小朋友,你认得这是数字几么?”
一向淡定的南丰慌了神,下意识护在南流景身前。
不能继续在这逗留,也不能回答他们任何问题,以南流景现在的状态极有可能情急之下喊出“爸爸我怕”,到时他痴傻的事实可就彻底兜不住。
沈伽黎被记者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他根本听不清记者到底问了什么,眼前只有无数张一张一合的嘴,以及大白天都略显刺眼的闪光灯。
“沈先生你为什么不说话,不说话是否代表默认,南流景先生是否真的头部受创。”
沈伽黎深知,如果他实话实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家都会成为记者聚集地,出门就遇闪光灯,那种感觉想想都很酸爽。
“没有,假的。”他言简意赅。
“既然是假的您为什么迟疑了。”记者们咄咄逼人,发誓今天要把他们祖坟都挖出来。
社恐沈伽黎还是害怕,特别是面对这么多人,所有人都在质问他。
如果放到以前,南流景肯定会出面,靠着一身硬气三言两语说得记者无地自容再也不敢上前,可现在,他成了要被保护的那一个,自己的靠山,已经分崩瓦解了。
闪光灯还在闪不停,随行保镖上前拦人,奈何对面声势浩大,岂会化解于区区几个保镖手里。
他们知道从南丰嘴里得不到有用答复,因此所有人将目标对准沈伽黎。
“够了。”倏然间,一声冷喝令全场鸦雀无声。
记者们循声望去,见开口的是南流景。
南丰着急忙慌想要捂住南流景的嘴,生怕他发表什么六岁儿童幼稚言论,坐实痴傻一说。
怎料南流景一把推开南丰的手,狭长的眼眸黑沉一片,死死盯着这些出言不逊的记者。
他拉过沈伽黎护在身后,质问记者:“我不说话你们反倒说个没完,说我傻了痴了,还咄咄逼人围攻我老婆,为什么欺负我老婆,是不是想收我律师函?”
记者们狐疑地对视一眼,实在无法通过他这句话判断他智商是否有问题,很像从前的南流景,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这时,司机终于把车开过来,保镖开道,推着南流景火速上车离开。
车上,南丰喜上眉梢:“流景,你是不是恢复……”
话没说完,被南流景打断,只见他嘟着嘴气的像只河豚:
“为什么说我傻,我明明不傻,刚才那个叔叔比的是数字二,我认识,而且他们还欺负我老婆,我很生气,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大律师,把他们全送进监狱。”
众人:……
幸好跑得快,没给他说出这句话的机会。
南丰一合计,南流景能说出刚才那番话也正常,虽然他智商只有六岁,可六岁时的他就比同龄人要早熟懂事,成绩也一骑绝尘,只能说,幸好他是南流景的六岁智力。
沈伽黎心很累,虚弱倚着靠背,双目无神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街景。
“老婆。”南流景在一旁喊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沈伽黎没有回答的力气,慢慢翕了眼。
南丰拍拍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老婆这些日子为了你忙前忙后很辛苦,他已经很累了,你不要一直缠着他,快点好起来别再让他操心。”
南流景默默看向沈伽黎,许久后,他拉过沈伽黎的手,手法笨拙的轻轻揉捏着他的胳膊,小声道:“老婆我给你揉一揉,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杨司机打趣道:“南总就算连亲爸都忘记,也始终不会忘记疼老婆。”
南丰怒盯€€€€
为了躲避记者,南丰安排他们临时去了城北的别墅暂住,那边人少风景好,而且房子也小,方便南流景行动。
晚上,沈伽黎照例和南流景分房睡,结果一搭眼就见南流景坐轮椅上像个怨魂一样盯着他,委屈的小表情都能拧出水来。
“我们不是夫妻么?那个大叔说夫妻要同床共枕,你为什么要和我分开睡。”
沈伽黎就是生气,李叔能不能管管自己的嘴。
但现下看南流景这德行就知道,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必定耍赖没完,让自己不得好睡。
床上,南流景撑起上半身,垂视着沈伽黎的脸,笑得稚嫩可爱:“老婆你还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膀好不好。”
沈伽黎困的脑袋发懵,直言道:“累,因为你变笨,我被迫接手你的工作,可我什么也不懂,每次看文件都很想哭。”
南流景愕然、伤心、失落。
因为他变笨,让他老婆承受这么多痛苦,他好心痛!
“那老婆,明天你教我学习,我会尽快变聪明,不让你再替我工作,好不好。”
沈伽黎迟迟未应。
南流景低头仔细一瞧,原来沈伽黎已经睡着了。
他往前挺了挺身子,一只手搭在沈伽黎胸前,紧紧抱着他。
虽然他不记得以前和老婆的相处方式,也确定老婆不是他中意的类型,但莫名其妙的,他醒来后第一眼见到老婆就觉得他很可爱,产生了想紧紧拥抱他说爱他的冲动。
而且老婆身上还香香的,这种香味令人觉得犯困。
南流景将脸埋进沈伽黎颈间,沉沉睡去。
*
翌日。
沈伽黎以权谋私多为自己争取两天躺平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南流景一直缠着他要他教他学习,小学知识那种。
虽说教授小学知识并不难,但很烦。
比如带南流景做二年级百位数的加减法。
“你有一百二十只苹果,小明拿走五十只,你还剩几只?”
南流景:“小明是谁。”
沈伽黎:……
“小明和我关系好么?为什么要拿我苹果,我同意了么?”
沈伽黎:“假如你同意了,他拿走五十只苹果,你还剩几只?”
南流景眉头蹙起:“我觉得我不会同意,我的就是我的,绝不经他人手。”
李叔在一边哄道:“那不给小明,是你老婆拿走五十只苹果呢。”
本以为南流景这下该好好算数了吧,结果他又是一蹙眉:
“剩零个。”
李叔眼睛瞪得像同龄:“一百二减五十怎么会是零呢!”
南流景据理力争:“我很喜欢我老婆,怎么会只给他五十只苹果,肯定要全给,我的都是老婆的。”
两人:……
不想教了,要不认命吧。
但沈伽黎却觉得这样的南流景有点可爱。
他说,不会只给老婆五十苹果,会全给。
“那我有一百二的苹果,分你五十,我还剩多少?”沈伽黎换了个问法。
这次,南流景一秒给出答案:“七十。”
说完,还扭头对李叔炫耀:“老婆对我真好,只有一百二的苹果却分我五十这么多,哦对了老管家,这苹果不能分你,因为是老婆给的,我没办法和别人分享他的爱,你自己去买吧。”
被背刺的李叔当场表演咬牙切齿。
而南流景就像个“为什么”复读机,所有的知识点都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国家地图是雄鸡的形状不是他老婆的形状;
为什么鸡兔同笼不能算他老婆一个;
为什么abandon是放弃的意思而不是老婆的意思。
不光沈伽黎瘦了,李叔也肉眼可见的虚弱了。
南流景只有一个信念:我很爱我老婆,我希望只学习和我老婆有关的知识点。
白薇回到国内,看到南流景这模样,一脸嫌弃,问沈伽黎:“要不换一个吧。”
沈伽黎本想说那快换一个吧,但看到南流景那委屈的小表情,话锋一转:“算了,换着麻烦,就这样吧。”
七天假期很快结束,明天就是回归公司的日子。
沈伽黎躺在床上emo着,今天也是不想上班的一天。
南流景像只无尾熊一样扒他身上,问:“老婆,明天也教我读散文好不好,我喜欢川端康成的文字,也想和你一起看海棠花未眠。”
他闭着眼睛,睫毛轻颤,柔顺的发梢拂在眼尾,回忆着白天学过的散文诗。
“明天让李叔教你,我要去上班。”
“为什么要上班,我也要去,我想陪你。”
沈伽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觉得这件事想要解释清楚太麻烦了。
南流景问了无数个为什么后,终于抵不过睡衣沉沉睡去。
次日,沈伽黎生怕他又来纠缠,趁他还在睡时早起洗漱打算悄悄出门。
但南流景身上就像装了什么探测雷达,沈伽黎刚坐起身他也跟着睁眼。
扑过去,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