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 第12章

周霭看过去,目光很淡,也没有常人认识新朋友时客套的笑,他只是轻低了下头以示打招呼。

江川倒是笑得非常灿烂,还挥挥手:“哈喽哈喽,我江川,我们之前见过的。”

陈浔风的手随便的搭在身侧的椅背上,示意周霭先坐,他又看了眼江川:“这是周霭。”

江川笑嘻嘻:“认识啊认识啊,大佬的照片天天挂楼下呢,而且我们之前见过呢,大佬还记得我吗?”

周霭只是坐下,并没有承接江川的热情,陈浔风拖了座椅坐在周霭旁边,坐下后他伸手摸了下餐桌上的餐盘。

江川也坐下来,看见陈浔风的动作,他说:“刚刚才去微波炉叮了,是热的吧!”

陈浔风敛眉看过去,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桌上有两份差不多菜色的套餐,江川坐在对面,看陈浔风观察着菜色,先将其中一份推到周霭面前,而周霭也顺手分给陈浔风一双筷子。

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交流,更没有什么对视,但这些事就像是顺其自然,他们之间做起来甚至没有什么卡壳。

但陈浔风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个有些独的人。男生们之间的嬉笑打闹和没底线的玩笑他不怎么参与,他对女生也绝对谈不上绅士作风,但在刚刚他们到食堂的前五分钟,江川收到陈浔风的消息,问他打好的饭是不是要放冷了。

这是从来没有在陈浔风身上出现过的细致。

江川目光放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抻了抻手臂:“现在回班太远,外面又太热,食堂里凉快,我就在这坐会呗。”

周霭吃饭并不快,但垂着眼似乎吃的很专注,餐盘里的东西他都吃,但吃的都不多,所以也根本看不出来他更喜欢哪种菜。

周霭给江川留下最深的印象,其实是他们教学楼下那张过于亮眼的照片,那张放在陈浔风旁边也毫不逊色的照片,所以此刻在食堂面对面看见周霭吃饭的模样,江川心里反而冒出点怪异的想法:原来年级第一不食人间烟火的周霭也是会吃饭的。

他停留在周霭身上的时间有些长了,后知后觉的听见一声轻响,江川收回视线,看见陈浔风的筷子杵在餐盘里,而陈浔风正冷冷盯着他,他的语气也很不好:“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他放在周霭身上的目光,陈浔风比周霭本人更敏感。

江川回神,快速收回视线,摇头:“我没没没!没看没看!”

这整个过程,反而是周霭本人对他的注视没有什么明显反应,甚至陈浔风在这时直接问出话来,他也只是淡淡扫过来一眼就收回,是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

第18章

其实在陈浔风那句话出口时,周霭虽然没抬头,但他手里的餐筷不着痕迹的顿了顿。

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哑巴,还是个不好相处的哑巴,所以从小到大,放在他身上的各种视线就太多了,好奇的、惊讶的、仔细打量的、厌恶的,视线像针,绵密又扎人。

小时候他对别人好奇的打量非常敏感,他一出现在人群里,所有人的视线就自动汇集在他身上,然后便是窃窃私语,周霭曾经非常想在那些视线下将自己藏起来。

然后陈浔风站在了他身前,他不能说出口的、他不想表达的,陈浔风全部看得出来,陈浔风看出来他那时的恐惧,所以陈浔风替他严丝合缝的挡住了那些视线。

那时在幼儿园里,很多人都说陈浔风是个疯子,甚至有家长真诚的建议老师联系陈浔风的家长,能不能带他去医院看看。

因为陈浔风做事毫无条理,上一秒他能安静的坐在那里发呆,下一秒他就能将面前偶然经过的男生摁在沙坑里揍,油田遇到火星才会炸,但陈浔风像是座没有规律的活火山,他的爆炸没有任何轻重逻辑。

陈浔风被许多学生家长和老师连番逼问,但他给出来的理由都只有反问:他为什么要看周霭?那么多路他为什么一定要从周霭面前过?

只是因为路过时扫了一眼他后面那哑巴,陈浔风就突兀的发狠,这是没有大人能理解和接受的逻辑,久而久之,陈浔风就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子,人群开始自动避开他们,但也确实没有人再敢看周霭。

他们成了幼儿园最奇怪的组合,脏兮兮的疯狗和他藏在身后干净的哑巴。

但那是太久之前的事,陈浔风也离开得太早,他走后,周霭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人,没有人再挡在他前面,周霭只能独自长大,这过程中,他经历的各种层出不穷、只多不少,周霭已经从那时那个会躲闪的小哑巴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对这些东西早已麻木。

但陈浔风现在再次出现,陈浔风在某些方面一如既往,从那天那个女生面对面的看着他发愣、到今天江川在桌子对面的观察,他们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有些久了,陈浔风就开始敏感了。

陈浔风对他有保护欲,但周霭变了,周霭已经从胆怯的小哑巴变成了冷漠的大哑巴,周霭其实已经不再需要。

周霭的筷子在餐盘里短暂停留,然后他放下了筷子,陈浔风推了盒纸巾过来,偏头问他:“不吃了?”

周霭没看他,只轻摇了下头,对面坐着的江川已经换了个话题,对着陈浔风第无数次提醒道:“浔儿哥,下午四点,3000米啊,你别忘了啊,老吴再找不到你人,真的要犯高血压啊。”

陈浔风扯了纸巾,垂眼擦手,声音挺淡:“别念经,你说多少遍了?”

说到这里,江川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转头,将旁边正侧脸看着窗外的周霭也带入话题:“大佬,这次运动会你有参加项目吗?到时候我来给你加油哇。”

周霭从窗外收回视线,视线在江川的脸上略作停留,然后轻摇了下头。

可能是察觉到周霭交流的限制,江川没有让谈话出现空当,他很快的接过话:“我们浔儿哥身上背了两个跑步项目,3000米和1000米,哈哈,说起这个我就想笑。”

“他的名字是我们班主任老吴直接填的,因为老吴说他天天迟到早退、有什么活动都抓不到他人、说他喜欢到处跑,就直接把他名儿填跑步项目里了,说让他多跑跑。”江川自己说着就想笑,但话说完,再看对面两个人,却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两个人脸上平静的表情如出一辙。

周霭和陈浔风坐对面,周霭的表情淡,陈浔风的表情平,江川说着自己觉得好笑的话题,但根本挑不起两个听众的情绪,他有些尴尬的止住话头,陈浔风在此刻终于扫一眼他:“说够了还不走?”

周霭已经开始收拾桌面的餐盘,他们同坐在一张桌子上,江川自认自己是个自来熟,但他确实融不进这两个人的诡异氛围里。

江川终于放弃挣扎,拿了手机准备跑了,到楼梯出口的时候,他略微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他们手里端着餐盘往回收处走,陈浔风侧着头似乎在和周霭说话,周霭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陈浔风侧着的脸上恍惚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浅的笑,不常在陈浔风的脸上出现的笑。

下午比上午更热,周霭依旧守在1班的帐篷底下,他手上的书换成了那本侦探小说的第二册 ,中途大概两点多的时候,陈浔风来找过周霭一趟。

那时是下午赛事项目最多的时候,帐篷里挤满了1班的学生,陈浔风直直朝他们的帐篷而来,他身上是整套偏黑的运动套装,手里拿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和水。

走过来他就停步在周霭面前,视线根本没往后面那群人身上放,他停留的时间也并不长,像是单纯过来给周霭送顶帽子和水。

鸭舌帽稍长的帽檐挡住周霭的脸,陈浔风微弯着腰,看他自己调整帽子后面的松紧带,看着周霭的动作,陈浔风下意识抬手,帮他将耳边的一缕碎发压了压,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刚刚在食堂才想起来,前段时间热,这帽子我一直放在书包里,”陈浔风收回手,看着周霭:“你戴着还挺合适的。”

帽檐下,周霭平静的垂眼看着面前的男生,他没有任何表示感谢或者接受的回应,但他也没有拒绝或者不喜欢的态度,这在陈浔风看来,已经非常难得。

他失约、他迟到、然后他毫无预兆的出现,周霭本来又是个自我封闭意识很强的人,周霭的愤怒集中在那巴掌,之后就是淡,周霭不再生气,但也没有其他强烈情绪。

所以现在周霭没有抗拒他的接近,陈浔风已经觉得是周霭足够心软。

陈浔风还有其他事情,他看着周霭戴好帽子,然后说:“那我先走了?”

周霭顿了顿,然后看着他轻点了下头。

看着眼前的周霭,陈浔风不由自主的放缓声音和情绪,他轻声说:“好。”然后才站起身,走之前,他随便扫了眼后方挤在帐篷里的人,他在找那天1班过道里偶然擦过的男生,他在某些方面总会过度敏感,他将那个人的脸记得很清楚。

帐篷后面几乎没有人与他对视,察觉到他看来,所有人都避开了,陈浔风来回看了两遍,但并没有看见那个人。

他最后又低头看了眼坐着的周霭,才转身抬步离开。

下午四点,操场上的声音突兀变大,周霭的思绪短暂从手上的书里抽离,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后知后觉的感到身边空了许多。

很多人拥向操场的东南方向,周霭听见校内广播里传来的最新讯息:“高一年级男子3000米参赛选手检录完毕,比赛即将开始。”

周霭偏头,看向东南方向,但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拥簇在起跑位置上密密麻麻的学生,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恍惚听见女生尖声叫着陈浔风的名字。

枪.声在空中炸响,那处传来更大声的激动哄闹,围在那边的人群也开始动了。

除了跑道上的参赛运动员,操场内圈的绿茵场上还有许多学生陪跑,所以运动员动起来的时候,像是连锁效应,操场上的人也开始随之流动,远处的人都能时刻定位到运动员们跑在操场的哪一段。

某个时刻,周霭面前这截跑道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大,周霭的眼神压在帽檐下,却在抬头的瞬间,就透过人群看见最外面的陈浔风。

陈浔风跑在长跑队列的中间位置,跟着他“陪跑”的人是最多的,男男女女都有,他跑在最外圈的红色跑道上,露出来的侧脸没什么表情,迈步轻松,不疾不徐。

周霭要收回视线的时候,陈浔风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突然侧过头来,陈浔风的眼神很安静,也很直接,他安静的从喧嚣中看向了周霭。

3000米长跑,要绕400米的操场跑7圈半,陈浔风路过周霭面前7次,经过时他侧头看过来7次。

圈数越大,跑到越后面,不管是运动员还是陪跑的人,掉队的人都越来越多,但陈浔风在长跑队列里的位置却在稳定往前靠,到最后一个400米时,他前面只剩下一个运动员,他身边稳定陪跑的人也只剩下6个男生和1个气喘吁吁的女生。

周霭对那个叫赵悦的女生有些印象,前两天她在食堂里望着他发愣,前桌也曾传给他纸条,据说她是陈浔风的女朋友。

第19章

运动会后再正常复课的第一天,周霭被秦老师叫去了一趟办公室,和他一起被叫走的还有同桌蒋文意。

六中百年名校,每年除去通过高考成功输送大批量名校生,在竞赛和自招等方面也有亮眼的成绩,邻近11月,全国中学生物理联赛即将分区展开选拔预赛。

秦老师在办公室将通知文件点开给他们看:“11月份马上到了,你们高三竞赛班的学长学姐们就要开始参加轮轮预赛、复赛然后冲决赛拿金牌,但这次学校方面多拿了几个预赛名额,分给我们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

“周霭你初中有过竞赛的经历,入学后的成绩也一直非常稳定,蒋文意这几次考试成绩…有些不上不下的,但物理一直都是他的王牌,所以高一一共三个名额里,有两个给到了你们。”

周霭抬眼看向秦老师。

秦老师露出点笑:“也不需要有什么压力,你们肯定考不过高三专.搞竞赛的学生,这次主要是让你们跟着带队老师和学长学姐们去走走流程,有机会有指标给到你们,就多去尝试,如果后面你们要走这条路,也可以当作提前演练。”

办公室里,蒋文意没有反对意见,很迅速的点头答应了。

但周霭略微沉默,有两分钟都没有表露态度,直到秦老师催促他:“周霭,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秦老师的催促,周霭像是才回神,他看着秦老师那张严肃的脸,慢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考前那一周,周霭他们低年级的参赛生在下午放学后多加了三节集训晚课,请老师给他们高速高效的补习物赛知识点,学校老师也不可能真让他们上了考场两眼一抹黑,就真的只是去摸摸试卷。

晚课时间是晚上7点到10点,课上全是飞速掠过的高难知识点,老师讲得快,连反应时间都不会留给学生,所以每次结束后出教室门,周霭旁边的学生们都仿佛被压榨,各种叹气抱怨,然后他们又会在某一瞬间统一停下声音,将视线隐隐约约的投向队伍里最安静的周霭。

今天也不例外,因为他们又看到了靠在走廊栏杆上的陈浔风。

从第一天集训开始,陈浔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这里等周霭,就连前两天下大雨,他们在10点后推开教室后门,第一眼看见的除了铺天暴雨,就是靠在走廊内侧的陈浔风。

此刻陈浔风将背抵着栏杆,颀长身形靠得松散,微低头看手机时男生肩膀支出起伏利落的线条,走廊有风,陈浔风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得飘起来,察觉到动静,他收起手机抬起头来,很自然的只看向周霭、只走向周霭,然后他问周霭:“结束了?”

走在夜晚的校园里,空气中有雨后湿润的植物气息,除此之外,周霭还嗅到旁边男生身上清新香氛的味道,陈浔风似乎已经回去洗过澡。

这段时间周霭早晚上下学都是家里的司机接送,陈浔风每天晚上在这里等着,他们共同走的那段路,也只是从教室到后校门的车前。

校内喷泉池边,周霭停了停,旁边的陈浔风随他停住:“怎么了?”

周霭看了眼旁边的陈浔风,才拿出手机,然后微低头点开一条新的备忘录,他很快速的顶格打了句话:晚上不用再来等我,没有必要。

他将手机屏幕给陈浔风看,陈浔风视线在那上面微停两秒,然后似是笑了笑,说话的语调很轻松:“我家里没人,回去也是一个人。”

夜色安静,校园白色的路灯光洒在周霭脸上,将他的眉眼照得更加分明。

陈浔风看着周霭平静的脸,也看着他在备忘录的第二行打了第二句话:那也不用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陈浔风脚底下轻轻碾着一颗碎石,他脸上的笑收了收,只问周霭:“什么是浪费?”

周霭手上拿着手机,只静静的看着他。

陈浔风将脚底下那颗石头彻底踢远,他低了低头没看周霭:“如果你觉得把时间花在你身上…是种浪费,”陈浔风又在此刻抬起头,看向周霭的眼睛:“那我可能,还挺喜欢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

几场秋雨下来就是凉,陈浔风看了眼周霭仍旧握着手机的手,很自然的伸过去碰了碰他的手背,触手微凉,他掠过去上个话题,问周霭:“冷不冷?走吧,早点回家。”

陈浔风的眼神很认真,看向他的时候,黑而深,周霭避开他的视线,收回手插在校服外套的衣兜里,率先迈步朝前走。

陈浔风在后面跟上。

蒋文意从后校门离开学校,往前数到第三棵梧桐树时,看见了树下蹲着的男生。

蒋文意脚步顿了顿,才走过去:“是你给我发的消息?”

男生身上的校服外套没拉上,衣摆垂在身侧,他手里拿着根绿色的烟,他从烟雾里抬起头看向他,虽然是蹲着的姿势,但却丝毫不显劣势。

蒋文意嗅到烟丝里夹杂的薄荷味,然后他听到陈浔风的反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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