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 第15章

陈浔风抹了抹手上的灰,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乐意。”

江川抬手将自己的刘海扎起来,状似不经意问:“你给学霸烤的啊?”

陈浔风转头看向他。

江川战略性往后撤:“看我干什么?我就问问,就问问。”

结果陈浔风居然只淡淡收回视线,低“嗯”了声,他低头拨着那颗红薯,认真去看红薯的烤熟程度:“如果你在这儿闲得慌,就去给我找个袋子来。”

正说着话,那边的宋明毅又拿着手机跑过来,他把手机屏幕放到陈浔风眼前,嬉笑着用胳膊拐了拐他:“卧.槽!今天你又在高一出名了,笑得我,我们浔哥穿这么帅从全年级面前过,群里现在又多了好多打听你的。”

“楼下你天天挂处分那张‘劳.改照’传疯了,”宋明毅笑得不行,他咳嗽一声:“重量级的是,有个人匿名,在群里问你性取向能不能是…男的?草!你看你看,就这条…真他妈重量级炸.药啊!”

宋明毅转头催促陈浔风看,刚转过来抬起头,就对上一张正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脸。

陈浔风身上的各种莫名八卦只多不少,陈浔风本人不怎么在意,他们也总是当些离谱的笑话听,但今天的陈浔风似乎有些不同,宋明毅在他的眼神下顿了顿,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啊?”

陈浔风手机在兜里震动,他单手用木棍将红薯从火石底下拨出来,一边摸出手机,皱眉问宋明毅:“是谁问的?”

“不知道啊,匿名呢,我给你钓鱼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狗东西钓出来…”

宋明毅在手机上打字,却发现旁边本来懒散坐着的陈浔风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一阵风似的掠过他,宋明毅还没来得及反应,陈浔风已经快速从他面前离开。

远处的江川手上拿着个塑料口袋,和他们班一个女生闹着走过来,陈浔风从他面前走过,江川叫了声,但陈浔风像是根本没听到,完全没有停脚和回头。

江川走过来,陈浔风原来的座位上只有个孤零零的刚出炉的红薯,他用膝盖抵了抵宋明毅的肩膀:“他又往哪儿跑?烤半天的红薯都不要了。”

宋明毅也转头看过去一眼,陈浔风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不知道啊,好像看了看手机就走了。”

1班的户外烧烤准备充分,但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烤上,因为最重要的炭还没被班长买回来。

他们本来在慢悠悠的整理调料和蔬菜,远处却突然有道黑色身影向他们班的位置靠近,是陈浔风,看见来人,他们已经条件反射先找他们班那个哑巴。

果然,陈浔风面无表情走到他们班,第一个动作也是视线四扫去找人。

山顶是广阔的平台,周边树木都稀少,视线四顾就能看完整全貌,所以他们都没有在近处找到周霭的影子。

陈浔风站在边际处不发一言,他们都以为他没找到周霭就要离开,但却不防陈浔风突然走到他们刚搭好的烧烤架子边,直接探手,拽住了胡成的领口。

烧烤架子被碰到,旁边的男女生下意识后退发出惊.叫,陈浔风的力气极大,他单手就将胡成拽到了地上。

胡成后背着地,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被陈浔风拖在地上走了两步,才挣扎着抗拒:“你…你要干什么!”

陈浔风还是早上那套打扮,黑色的运动套装,拉链拉到顶,纯色衬得他脸部线条极其清晰流畅,上午他们看到走在周霭身边的陈浔风时,第一反应是觉得陈浔风赏心悦目的好看,但这会,陈浔风冷着脸低头将胡成拖在地上,他们却只觉得他格外的骇人。

“周霭呢?”陈浔风的声音很冷,他问倒在地上的胡成。

陈浔风的问题瞬间激起了胡成的怒,他疯狂的反抗挣扎:“死哑巴!当然是去死了!去.死!”

陈浔风直直的低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没动分毫,只是眉心下意识一跳,他重重一甩手将胡成整个翻了个面,胡成将近180,但在陈浔风手底下的挣扎微乎其微,胡成整个人被甩动,地面都被他激起了层晃动的灰。

被翻过来后,胡成被迫用脸触碰粗糙的石面,而陈浔风的膝盖重重的顶在了他的后腰上,让他酸.痛难忍,再无挣扎的力道。

陈浔风按住了胡成的后脑勺,他咽了咽喉咙,才开口说话:“你找人去跟踪周霭。”

陈浔风是陈述的语气,出口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是冷静的,话落,他手底下的胡成突兀的僵了僵。

陈祯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出差,前两天回来才有空解决陈浔风的诉求,也所以刚刚陈浔风才收到消息,他才知道胡成和那个职中的混混头子是表亲的关系。

陈浔风从来不相信什么无缘无故的巧合,只这一条,他就在那瞬间锁定了胡成。

放在后脑勺上的那只手用力极大,胡成的嘴被迫张开,粗糙的沙石磨着他的脸,也被他吃进嘴里,他甚至已经没有机会去否认和辩解。

“他到底怎么着你们了?你们都他妈要犯.贱!都要去招他!”陈浔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总是冷或淡,他声音里那种倦怠的冷感更明显,但此时在1班众人面前,他出口的这句话里,更明显的是他止不住的愤怒,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的愤怒。

“都他妈能不能别惹.他!草!”

陈浔风不断加大手底下的力气,胡成的口鼻逐渐被地上的沙石浸.满,他的后.腰和四肢完全无力动弹,手指痉.挛,他的挣扎都已经无力,然后他突然又被陈浔风翻过来,陡然获得呼吸的余地,他还未来得及大口呼.吸,凌冽拳风已经朝他的脸面袭来。

胡成下意识闭眼偏头,但意料之中的拳头并没有砸下来。

动手之前,陈浔风的胳膊突然被一只手自后方拉住了,他的身.体反应是甩开,但他更快的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陈浔风慢慢回转过头,果然,周霭正站在他的后方,背光的方向,陈浔风只能看清他轻轻皱起来的眉毛。

两个人背着日光上下对视。

周霭握住他胳膊的力道一直没松,陈浔风平缓自己的呼吸,顺着他的力道,慢慢松开手底下的胡成,又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周霭终于松开手,他看一眼陈浔风,眼神里的东西只有陈浔风能看懂,然后他自顾转身,率先抬步离开此地。

陈浔风顿了顿,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胡成,才抬步跟上去。

第23章

周霭并没有答应李萌的请求,他更没有跟着李萌去周边的村子里买什么炭。

山顶日光太盛,日光洒在书页上刺人眼睛,所以他刚刚阖上书绕去后山抽了两根烟,再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突然出现的陈浔风,以及被他压.在地面上狼狈不堪的胡成。

周霭其实听到过别人对陈浔风的评价,他们说陈浔风家底殷实,说他犯什么事都会有人给他摆平,所以他有无法无天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资本。

但最开始周霭在幼儿园里见到的陈浔风,还是个爹妈都不管的脏小孩,那时的陈浔风并没有赖以支撑自己的家底,但他仍旧敢招惹他看不惯的所有人€€€€学校里高低年级的学生,甚至任何路过时多看他们一眼的人。

可能是陈浔风幼时就缺乏本应该从父母那处得来的规则教育,他的底线和限制意识从来都相当薄弱,还在幼儿园里时,他就是那个别人口中的小疯子,他的行事准则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身家背景而变化,纯粹是因为,他历来就是陈浔风这么个人。

也所以刚刚周霭绕出来,看到侧对着自己的陈浔风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皱了眉,陈浔风没数也没约束,但凡他手上加点力道,那么整件事情就会完全变个性质。

所以周霭必须要过去,去将陈浔风从地上扯起来。

后山是整个山顶平台向西的边界处,必经之地有处细窄的羊肠小道,路口挂着“请勿靠近!危险!”的指示牌,周霭走在前面,轻车熟路的拨开那张告示牌,往更深.处走,陈浔风只在后方沉默的跟着他的背影。

绕过去后是片不大的树林,稀稀拉拉几棵树,然后就是边界处深不见底的陡峭山壁。

这里的风特别大,树叶在头顶摇晃的哗哗作响,风声显得此处更加僻静,远离了那边的喧嚣人群。

走到树林中央,周霭停了脚步转过身来,陈浔风也在同一时刻住脚,正好站在周霭两步开外,他穿黑色衣服,所以裤脚处刚刚在地上蹭的灰就特别明显。

周霭的目光从陈浔风的裤脚上一扫而过,然后才抬眼看向对面的男生,陈浔风的脸色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冷,但目光在看向周霭时,已经缓和下来,树林在他们周围沙沙作响,两个人在林间门沉默相视。自从两个人再重逢后,几乎每次见面,率先开启话题的都是陈浔风,但这次,陈浔风站在对面,却半晌都没有任何举动。

他在等周霭先表态。

周霭轻轻的吐出口气,很多事情既然摆在眼前,不用再问多余细节,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第一次月考时陈浔风为什么会在厕所里揍蒋文意、今天陈浔风又为什么会在众人面前把胡成摁在地上,周霭能猜到其中原因。

而正是因为他猜到的原因,他才会在现在犹疑。

周霭低头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但周围都是风,他点了两次火都还没把手上这支烟点燃,最后是陈浔风朝他走近两步,接过他手上的打火机和烟盒,替他拢着火点燃了这支烟。

烟丝燃烧,混杂着冷薄荷的烟雾升腾着往陈浔风眼睛里飘,但他一时并没有退开,只微垂着眼看着周霭,最后反而是周霭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他的后背轻轻抵上了一棵并不粗壮的树。

周霭微靠在树上慢慢的吸了口烟,他总是将烟闷得很深,在肺腑里轮过一遍再吐出来,像那些有经验的老烟.枪的抽法。

陈浔风站在他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等着他将手上这根烟抽完。

一口烟淡淡吐出来,烟支夹在周霭指间门,周霭抬手前略微顿了顿,才又继续自己的动作,他朝陈浔风打了句手语,他问陈浔风:你现在,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打完这句,周霭有个下意识摸自己衣兜的动作,但手机放在那边的书包里,他并没有拿过来,陈浔风眼睫轻动,他察觉到了,所以他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周霭顿了顿,垂眼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陈浔风已经点开了干净的备忘录界面,但周霭还是没有接过来。

幼年的某次意外,让周霭在还没有机会能清晰的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永远失去了发声的机会,作为普世意义上的哑巴,周霭的第一门必修课就是学会用另一种方式与这个世界沟通,别人从小都是学着开口出声来表达自己,而周霭是要学会用肢体手语来表达自己。

别的小孩被父母带着慢慢开口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周霭用几乎相同的速度,被老师教着比划出第一个长句,但即使如此,这样的交流方式也并没有增加周霭和这个世界、和身边人的联系,周锐诚不想让周霭成为那个特殊,所以从小到大,周霭都是被放在正常人堆里成长。

周霭上正常的幼儿园和小学,他的日常生活被交付给严谨冷漠的保姆看顾,正常的小孩没有耐心等他比划、正常的大人也根本看不懂周霭的“语言”,周霭在刚学会“交流”时,就已经被这个世界被动的排开来,手语本来是他与外界交流的方式,但反过来却在提醒别人,他是个异类。

所以很多时候,周霭自己都会忘记,他其实也是可以表达自己的。

烟在指间门即将燃尽,周霭摁灭,此刻喉颈连同整个肺腑都是薄荷浸过的凉,他淡淡直视着陈浔风,继续自己刚刚的问题,他问陈浔风:在你眼里,是不是我还是那个,需要躲在你身后的哑巴?

陈浔风的眼神很深,他看着周霭站在自己面前,打出最后一句简短的话: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

周霭终于放下手,这就是他表出的态度,简单三个问题,直接扯开挡在他们面前最后的那层布,他们重逢后,周霭总觉得两个人身上都是笼着层布的,那层布叫时间,陈浔风总是轻易就可以忽略那层布,但周霭不可以,因为布罩下的自己早已不是自己。

陈浔风看着他,还是沉默了会,太阳在某一瞬间门被厚重的云层遮盖,这处变得更加荫蔽,陈浔风的身形被笼罩在阴影下,他喉结微动,终于出声,他说:“可是我受不了。”

陈浔风的嗓音略有点干,他看着周霭的眼睛:“我不会瞒你,今天的某个瞬间…我想让胡成彻底从你身边消失。”

陈浔风轻轻笑了下,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眼里,就是周霭,周霭就是周霭,7岁的周霭、17岁的周霭,不都是你吗?”

“7岁的时候,别人欺负你,我受不了。下个月你就17了,我知道你长大了,你都快成年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但别人欺负你,我还是见不得。”

陈浔风再次轻轻摇头,再次重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这跟你长不长大、跟你现在几岁,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陈浔风手里还捏着刚刚从周霭手上接过来的打火机,浅蓝色的透明塑料制打火机,5毛钱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陈浔风有一搭没一搭的摁着火机,但火苗总是刚窜出来就被风扑灭,然后他终于收手停下:“我一直都还没有问你,在我走的那几年…你过的到底怎么样,一方面是因为我暂时还没找到机会问你,另一方面,我想就算我问了,可能你也不会想告诉我。”

陈浔风探手拉起周霭的一只手,他将打火机放在周霭微凉的手掌心里,他说:“我不在乎你对我隐瞒什么,这是你的权力和自由,但周霭,我想知道的,我也总会知道的,因为这也是我的权力和自由。”

陈浔风看着眼前的周霭,周霭安静的站在他面前,全身上下只有发丝被风吹得绕出细微的弧度,不管何时何地,他见了周霭,总是不由自主就变得柔软,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总有那么多烂.人要来犯.贱,要来招惹周霭。

陈浔风突然有些想拥抱面前的男生,他也确实就如此做了,从他在六中见到周霭的第一眼,从他跟踪周霭的那些天起,他就想要这样做,他就想要轻轻抱住前方那道瘦削的背影。

太阳藏在厚重的云层里,这一片树林里的阴翳持续不消,阴影底下,陈浔风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后他抬手,松松揽住了面前的男生的后背。

周霭身上凉丝丝的薄荷味包围了他,他低头,将眼睛轻轻抵在周霭的肩膀上,这是一个很松散、也很安静的拥抱,周霭微微使力,两个人就可以分开。

陈浔风靠在周霭的肩颈里顿了顿,才终于对自己抱住的男生说了迟来的重逢词,他说:“周霭,我是陈浔风,我回来了。”

周霭的手垂在身侧没有动,陈浔风的声音贴在他脖颈间,再传出来就变得又低又轻,像是耳语。

陈浔风说他是陈浔风,陈浔风在对他强调他是陈浔风。

周霭的下巴被动的抵着陈浔风的肩膀,陈浔风凉凉的发丝蹭着他的耳朵,带起一点痒,日光跃出云层,一缕光线从树林枝桠间门洒下来,在陈浔风的后背上映出一道蜜色光带,周霭的眼睛被陡然出现的光刺得眯了眯,然后他从陈浔风的肩膀上慢慢抬起下巴,看向了头顶逐渐露出来的太阳。

“你衣服底下,怎么是硬.的?”陈浔风轻轻松开周霭,他用手扯了扯周霭的外套,衣服地下像是有层硬质的壳子。

周霭看他一眼,抬手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锁,露出里面戴着的护腰。

陈浔风抬手碰了碰,他自然认得出这个东西,他眉心轻动,低着的脸上陡然划过一抹冷:“所以,这就是你上次请假半个月的原因?”

周霭重新拉上衣服,看他一眼。

陈浔风抬手,替周霭理了理折下来的衣领边,他的目光放在周霭的衣领边上,像是很随意的出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霭微偏头观察着面前陈浔风的表情,眉梢轻挑,面前的陈浔风压.着一副要替他寻.仇的模样,陈浔风好像总是觉得他会在各种地方吃亏、被人伤.害,他甚至有些草木皆兵了,周霭抬手打了句手语:你是觉得我很没用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他们似乎又要绕回去刚才的话题,所以周霭打完这句话,就很快补充:从楼梯,摔下来。

手语的表达必然不如口语自由,甚至不同人翻译出来的内容也有差别,纯粹适用于聋哑人的天然手语的语序语法也和口语不同,小时候刚开始接触手语的周霭,还会一个字一个词语的按照口语的顺序调整打出来,但很快他就发现,就算他完整的打出一句话,也依旧没有人能明白、能听懂。

渐渐的他就不再动手,直到认识陈浔风,但最开始他和陈浔风的“交流”就不是靠手语,因为陈浔风也根本不会。

他们写过字,但陈浔风是个不听课不交作业的人,他识字不多,周霭只能先用拼音注释着去教陈浔风识字,最后的目的就变成了教学,而不在交流;他们也画画,但两个人画风迥异,就算临摹同一种东西,出来的结果都各自不同;然后陈浔风说要学手语,但等到周霭慢慢将自己学会的所有手语表示都教给陈浔风时,他们互相才发现,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太熟悉对方。

熟悉到周霭仅仅一个眼神,陈浔风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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