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厌盯着少年在纸面上认真签下的那个字, 额角的青筋直跳, 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终云晚签字签到一半被打断,不满地抬眼看向奚厌,嗓音却还是又轻又软的:“你干嘛呀?”
他虽然对奚厌有些生气, 但还是想好好解决这件事,并不想闹得不愉快。
奚厌的大手桎梏在他手腕上, 将他手里的笔抢过去, 扔到了远处。
终云晚没想到奚厌会这么不配合, 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
他想要挣开奚厌的手, 可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纹丝不动,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掐断。
“放开我。”他眼里泛起水光, 咬唇忍住疼痛惹起的泪意。
奚厌手上的力度稍微松了一点,但仍然强硬地扣在他手腕上,将他困在书桌的胸膛之间。
“为什么要离婚?”声音如同浸在寒潭里。
终云晚长睫轻颤了一下,唇瓣微动:“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感情。”
他看到奚厌的眼神陡然阴冷起来,咬了咬后槽牙,声音没有波澜地重复他的话:“没有感情。”
奚厌面无表情,低沉的声音冒着寒气:“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终云晚倏然抬起眼睫看奚厌一眼,又咬了咬唇移开视线,“不告诉你。”
他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奚厌竟然还说自己不喜欢他。
正好书桌边缘还放着一支笔,终云晚往那边挪了挪,想挣开奚厌的手去拿笔签字。
刚伸出手,那支笔就被奚厌扫到地上,接着他的手被抓进滚烫的掌心,奚厌拉着他往门口走。
终云晚挣脱不开他的手,慌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书桌边缘。
虽然对现在的奚厌有些害怕,但终云晚被反复打断了几次,也有点气愤了。
他本来是想跟奚厌好好谈这件事的,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不讲道理?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脸颊微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酒意:“你还签不签字?”
奚厌缓缓转头看向他,脸色铁青,一字一顿:“不签,我不同意。”
终云晚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奚厌竟然拒绝了他。
奚厌明明就不喜欢他,而且在以前就有跟他离婚的打算,为什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他指尖轻轻颤抖,红着眼睛看向不讲道理的男人,撇了撇嘴道:“那、那就等我的律师来……”
说到一半,奚厌突然抬起了手。
终云晚被吓得噤了声,却见奚厌的手伸到他身后的书桌上,拿起那几张薄薄的纸。
他抿了抿唇,还以为奚厌改变了主意,提醒他:“你可以看清楚再签。”
奚厌垂眸,看到终云晚脸上明显的期盼,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指微微用力。
“嘶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划破空气,传进终云晚的耳朵。
他长睫轻颤,抬眼看去。
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奚厌手背的青筋凸起,将那几张纸撕成了碎片。
终云晚呼吸微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婚协议在奚厌手里成了废纸。
直到奚厌把那些碎纸随手扔到地上,他才怔怔地抬起头,眼眶酸涩。
这是他特意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奚厌就算不满意也可以重新再商量,为什么看都不看就撕了?
奚厌撕了那份碍眼的离婚协议后,心中翻涌的怒意才勉强压下去些,他按了按指节,去看缩到了角落的终云晚。
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委屈,挺翘的鼻尖也是红的。
终云晚瞪着他,声音带了点隐隐的哭腔:“你干什么?”
奚厌额角青筋跳了跳,去拉终云晚的手,低声道:“你喝醉了,有事明天再说。”
“我没喝醉。”终云晚躲开了他的手,小声吸了吸鼻子,转身想往外走。
跟现在的奚厌一点也说不通,还不如先回家,等律师来跟奚厌谈。
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奚厌扯住了手臂:“你要去找谁?”
终云晚也有了点脾气,用力撇过头不看他,声音闷闷的:“跟你没关系。”
奚厌身侧的手攥了攥拳,竭力控制内心的暴虐。
终云晚还在强忍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水雾,手腕突然一痛,奚厌拉着他直接往卧室走。
他挣扎着去推奚厌的手,还是被硬生生拉进了卧室。
奚厌反手关上房门,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寒气,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终云晚震惊地看着奚厌的举动,心里有些慌了。
他揉着手腕上的红痕,在脑子里想了一圈赵叔以前教给他的东西,颤着声音道:“奚厌,就算我们还没离婚,你也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而且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
还没说完,奚厌就眼神阴鸷地大步朝他走来。
终云晚看到男人眼里的血丝,指尖缩了缩,害怕地合上了嘴。
奚厌心脏阵阵抽痛,像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汩汩往外涌着鲜血。
而终云晚每说一次“离婚”,都像是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再刺一刀。
终云晚往后退了几步,双颊被大手捏住,强迫他微微仰起头。
只见奚厌的神情如同走投无路的困兽,眼神凶狠,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不准再提那两个字。”
终云晚被这样强硬地威胁,心里更加委屈。
他不明白奚厌为什么要露出这样凶狠的神情,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
再说,离婚难道不是奚厌也希望的事吗?
“为什么不行,”终云晚害怕得声音发抖,却还是倔强地往下说,“只有你可以提离婚吗?”
他向来胆子小,这还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反抗奚厌,眼里写满了委屈和不满。
下一刻,奚厌的眼神让他心脏狠狠一坠。
捏在他双颊的大手微微用力,粗暴的吻落下,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终云晚眼睛微微睁大,挣扎着想要躲开,但桎梏住他的大手没有松开半分,将他牢牢禁锢住。
他的呼吸被彻底堵住,男人顶入他口中的舌头带着怒意,勾住他的舌头纠缠,掠夺他口腔里的所有空气。
许久,终云晚才被放开。
他急促地呼吸着,心脏砰砰乱跳,被吻得发烫的唇瓣紧抿,心里那点恼火越烧越旺。
他没想到奚厌在这个时候还这么过分,一点道理都不讲。
难道就因为他好欺负吗?
奚厌看到终云晚眼睛红了一圈,眸色微沉,刚想去碰那泛红的眼尾,就被用力拍开了手。
终云晚撇过脸,不肯看他。
空气凝固一瞬。
奚厌沉沉呼出一口气,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转身出去了。
终云晚在床边坐下,纤白的手指揪紧被子。
在今晚得知真相后就一直纷乱的思绪,在此刻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梦里的剧情已经完全偏离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想要快点解决这段错误的关系。
他跟奚厌原本就应该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离婚只不过是让他和奚厌的关系回到原轨而已。
这对奚厌来说也是好事。
明天还是让赵叔再过来一趟,把离婚的事情处理好吧。
终云晚昏昏沉沉地想着,还未散去的酒意席卷而来,很快便缩在床的边缘睡着了。
半夜,房门被推开。
奚厌走到床前,垂眼看了终云晚半晌,才在床另一边坐下。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他没有半点睡意,大脑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从终云晚提出跟他结婚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离婚的心理准备,可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也根本做不到放手。
将最珍贵的宝贝遗失的感受,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可不管怎么小心,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黑暗中,奚厌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坐在床头久久没动。
直到黎明的一丝亮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在终云晚旁边躺下。
少年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在他怀里,只能闻到很淡的香气,但还是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奚厌沉沉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大床上,终云晚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眉尖紧蹙,脸色一片惨白。
他嘴唇轻轻动了几下,又无措地摇着头往被子里躲,直到窗外一声鸟鸣掠过时,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终云晚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紧紧揪着被子,柔软的手心全是冷汗,眼里还有泪光。
时隔多日,他又梦到了剧情内容。
这次的梦境比之前更清晰,能够看清主角攻的脸了。
但梦里除了沈闻清之外,还有奚厌。
回想起梦里的内容,终云晚的身子轻轻打着颤,心脏因为恐惧快速跳动。
原来在剧情里,奚厌竟然不是普通的陌生人,而是那样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他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身旁男人无可挑剔的俊美睡颜,腿软得更厉害了。
梦境里奚厌阴冷偏执的面容和昨晚凶狠的样子重合,让他的心脏险些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