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6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它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慈悲心的宿主,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恶魔,从地狱爬回来,用自己的恶去洗涤李家的恶。
李家确实烂了,一群被养在金窝银窟里的蛀虫。
有*瘾的堂妹,吸.毒的堂弟,一群没脑子却永远又不知道满足的蠢货。
但他们最恨的还是李一漾,因为他是李家的长子,名正言顺的霸占着这个位置,偏偏他又是个短命鬼。
这样只要他死的早的话,等李父死了,李一邢那个一看就没什么用的废物比李一漾还好解决,说不定到时候李家还会是他们的。
当初那件给他打镇定剂将他送上手术台割器官的事就是他们集体出的主意。
然后再算好日子给他买一块墓地,人一死,丢进火里烧成灰,哪怕把骨灰扬了也没有人知道。
反正李父李母也不在意。
可偏偏李一漾就是怎么都死不了。
这么一副破败到极致的身体也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
不过谁知道现在回来的是什么东西呢。
说不定比真正死去回来复仇的李一漾还要可怕。
偌大的客厅,谁也不敢说话,满屋的血腥气里,寂静的只有一声声压抑的呼吸。
……
李一漾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女佣浑身颤抖地站在一旁。
而阿一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那只被穿透的手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血。
餐刀并不如何锋利,却能穿透阿一的手心,可见当时的力道有多大。
那把餐刀被阿一粗暴的拔掉后就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女佣被指派过来帮他处理伤口,却因为阿一凶悍的眉眼而不敢靠近。
她抖的站不住,小脸煞白,连头都不敢抬。
“下去吧。”
一句话音落下,女佣才好像瞬间活了过来,连忙低下头匆匆离开。
李一漾走了进来,而阿一一看到他顿时收敛了身上的煞气,仰起头看他的样子像一只待抚摸的大狗。
他抬起阿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又拿起旁边女佣留下的药箱。
低头的时候,身后的长发从肩侧垂下,落到了阿一的鼻尖。
阿一眨了下眼睛,鼻头被发丝搔的有些痒,他抬起另一只手拨弄了一下,更多的发丝却从肩头垂落下来,落到了阿一的头上,脸上,还有挺立的鼻子上。
他打了个喷嚏,握住了李一漾那只正帮他上药的手,粘稠的血混杂在两个人的指尖,他却好像不觉得痛。
李一漾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耸动着鼻头,一边揉着鼻子,散落在他脸上的长发却被他的手指绞的更加乱七八糟。
他无意识地扯了一下,李一漾被他拉的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浅浅的交织在一起,阿一正好抬眼,却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
“动什么。”
李一漾用烟杆敲了下他的头,并未责怪他闯祸的动作,而是继续垂眸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这个时候阿一才注意到自己正紧紧地攥着他的指尖。
他愣愣的恍了下神,却没有松开,而是因为这相贴的触感再次用力抓紧。
李一漾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抬眼看向他,却见他又呆又傻的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大多时候看起来都混沌又不清醒,有时候却又是一面镜子,能够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他的样子。
那双眼睛里全是他。
第152章 李一漾×阿一
1
一声雷响, 李一漾猛地从梦中惊醒,他直直地看着床顶,双眼如炬。
本来在摆烂装死的2526被他吓了一跳, 见他睁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的模样,它也不敢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粗大的闪电从窗外劈了下来,接着是震耳的响雷。
李一漾缓缓转动着脖子看向床沿,黑漆漆的夜里朦胧一片, 透过他的眼神却仿佛他的床头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2526被吓得屏住呼吸,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觉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终于, 李一漾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的空洞已经消失, 又变为那副冷幽幽的晦暗不清。
他转过头看向睡在旁边的阿一, 伸出手从他的衣摆里钻了进去,直到感觉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 萦绕在他四周的冰冷感才尽数褪去。
这里不是那栋死寂的宅院,他已经死了,却又活了。
侧过身, 他将手心贴在阿一的胸口, 心脏跳动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相贴的温度也暖化了他的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阿一的侧脸,却好像透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
一个人面色青白、七窍流血的人。
那个时候, 他的父亲死了, 母亲也死了, 叔伯们都在挣家产, 可他兄长才是那个嫡系继承人,印章也该传到他兄长的身上。
可他兄长太年轻了,一个只知道读书的文人又懂什么呢,而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同龄正是上树逗鸟的时候,他却已经被软.禁在了那栋宅院中。
他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千恩万宠的少爷了,兄长却让他不要担心,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如他兄长说的那样,他每天都在期待着,却等来一同被他关在房里的兄长。
他兄长变了,总是斯文体面的模样变得狼狈瘦削,眼眶凹陷,他们说他兄长染了毒瘾,怕是不能再放出去丢人现眼了。
隔着看不见阳光的门,他那翩翩佳公子的兄长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眼里是血,鼻里是血,嘴里也是血。
染上毒瘾会这样吗,他明明见那些少爷分明是一副将要上天的飘飘欲仙,为何他兄长这样痛苦。
他不懂,他茫然,也害怕,他想让那些人帮帮他。
可风从破了的窗户吹进来,这栋老房子好像只剩下了兄长和他。
一天,两天,三天……
天越来越冷了,兄长抱着他,让他别怕。
四天,五天,六天……
更冷了。
他躺在床上转过头,兄长冷冰冰地躺在床上,青白的脸上七窍流血,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微张的唇被血丝凝在了一起。
哦,他的兄长在第一天就死了。
他又做梦了。
梦到兄长与他说话。
门开的那天,外面白茫茫一片,只有扫地的老妪在外面扫雪,她眼睛瞎了,因为没用,所以被留在了这里。
外面的锁被雪冻落了。
他赤着脚一步步的往外走,穿过绵延的长廊,萧瑟的庭院,离得越近,他逐渐听清了外面谈笑的声音。
看戏啊,他也喜欢看戏。
他开始笑,血一口一口的从嘴里淌出来。
这毒真厉害,兄长的血都快被他喝干了,这毒也终于沁到了他的心口。
大雪漫天,血落红梅。
他一把火烧出了灰色的蝴蝶。
血一滴一滴的从嘴里溢出来,他不停地咳,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他又做梦了,梦到那毒灼烧了他的心肺,又疼,又痛快。
2526急的要命,很想把这位宿主摇醒,再这样下去,这位宿主真的会咳死的!
【宿主,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是李一漾!】
可惜李一漾根本听不见它说话。
他捂着胸口,咳出来的血湿了领口,双眼都开始涣散起来。
“兄长……兄长……”
好冷,他好冷,他要死了,也要死了。
“兄长……”
忽的一双手臂抱住了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轻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扑通,扑通。
他侧着头,耳朵覆在那颗强健的心脏上,听着一声,两声,扑通,扑通,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活的。
飞扬的大雪变成了冰雪消融的春天。
他猛地翻过身,用力捏住了那截脖子,抬起头,是阿一在黑暗中亮的出奇的眼睛。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乖巧和顺从。
“主人。”
低哑的男音从震动的喉结处传了过去。
李一漾冰凉的指尖一动,顺着他的喉结抚摸到了他的脉搏,在那截温热的脖子上游移。
“主人。”阿一再次唤了他一声,那双眼睛全部映着他的样子,高大强健的体魄乖顺地躺在他身下。
眼眸骤然柔和下来,他感觉到了四周的空气还有手上传来的温度。
他低下头,咳出了几口血,黏连的血丝落到了阿一领口微松的胸口,在他健硕的胸肌上染上了几分旖.旎的颜色。
放轻呼吸后咳意止了下来,他抬手一点一点的将血迹抹开,看到他古铜色的肌肤仿佛画上一个红色的图腾那样瑰丽,他又开始笑,在阿一略微不自在有些闪躲的动作中,他温柔地说:“乖,继续睡吧。”
伸手将阿一松散的领口拉好,那朵用血画成的梅花却留在了里面。
他掀开被子下床,摸到床头的烟杆撩开了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