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死的时候其实并不如何年轻了。
兄长的腐臭味传了出去,那扇门才被打开。
有雪有老妪,却没有被冻落的锁。
他还是苟延残喘的活了很久,兄长的血快要被他喝干,却没有这么烧心灼肺的毒。
那些人继续将他软.禁着,他一个已经废了的人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他好像随着已经死去的兄长那样一同死了,独自葬在萧瑟空寂的后院。
他抽着父亲的烟杆,穿着兄长的长衫,染着母亲的红蔻,在一年年雪落花开中逐渐长大。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已经快死了,只是觉得终于活够了日子,总算不辜负父母亲乃至兄长对他的期望,他便想死的再快些。
他咽下了所有的烟膏,一口一口全都嚼碎了吞下去,在那天夜里,他提着灯笼走过每一条长廊,看了院子里凋落的梅花。
然后在冬去春来的那天,他放了把大火。
吐出一口烟,肺部的紧涩感让他好受了不少。
转过身,阿一正在床上看着他。
常人都觉得阿一那双眼睛凶恶狠厉,李一漾却极为喜欢这双眼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看人的时候却也有点忠厚的乖顺,尤其是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他,就好像他的锚,链接着心脏将他拉入了人间。
他走到床沿,俯身看他。
“怎么了,不想睡?”淡淡的烟草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张合的唇还能看到未干的血,比往常要低哑的嗓音听起来却十分撩耳。
阿一拉着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口伸了进去,他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冰凉的掌心重新覆盖住那颗强健的心脏。
心口跟着跳动了一下,他抿起唇,抬眼看向他。
阿一仰头与他对视,清晰可见的瞳孔映着透亮的颜色。
他滚动着喉结,终于像是被吸引那样,弯下腰,轻轻地吻了吻那朵盛放在他眉尾的梅花,再次哑着嗓子说:“睡吧。”
拿起烟杆,他转身出了门,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
而阿一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才伸出手,摁住了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
在响过几声响雷之后,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些摇摆的枯枝在窗外映出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
李一漾走过书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旁边一间房门微敞,细微的缝吹过一阵轻微的凉风。
里面没有关窗,在这磅礴大雨的夜里透出了一点凉意。
只一指宽的缝隙随着那点风被吹的越来越大,不需要李一漾推就已经慢慢敞开。
他站在门前,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道打开的门,醒目的闪电划过,一道挂在吊灯上的影子轻轻地晃了晃,映出那张惨白的面孔。
李母上吊死了。
他吐出一口烟,在电闪雷鸣中与李母那双凸起的眼珠对视。
不,她是被人弄死的。
这样一个柔软又毫无主见的女人,即便在无力反抗的压迫下也不见得有多想死。
一个人求生的欲.望有时候远比自以为的还要强。
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希望他能害怕吗,还是慌张,或是难过。
可李母死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李一漾神色淡然的收回目光,门重新合上,挂在吊灯上的李母垂落着脚尖随着打开的窗在空中晃动。
乌黑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
阿笛看向那扇关紧的门,不禁觉得他这位堂弟还真的是不一样了。
“阿笛,我们该怎么办。”
昏暗的角落里缩着四婶还有二叔一家,断了条胳膊的阿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却不敢向他走近。
“听话,只有听话,才能活的久一点。”
却不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是谁,又是说给谁听。
他双眼紧盯着门口,却伸手抓住了头顶李母垂下的脚尖,抬起头,轻轻的在那惨白的脚背上印下一个吻,心里抱歉道:对不起了大伯母,看起来你死的毫无价值。
其他人看到他变.态的动作一句话都不敢吭,阿孚却咽着口水双眼迷离,脸上也泛起了粉色的红晕。
一个看起来比李一邢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死死地缩在墙角,他盯着阿笛,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偷偷的衡量他和现在的李一漾谁更可怕。
看一眼自家还贼心不死的父母,他拉住了李家二婶的手臂,对方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随后看到是自己儿子,连忙将他搂进怀里,捂住了他的眼睛。
而他透过指缝看到父亲被踩断的那根手指,悄无声息的下了一个决心。
2
三叔家那个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堂弟也死了,不是因为腹部的伤失血过多而死,而是因为犯了毒.瘾,在疯狂中活活撞死了。
自此,三叔一家只剩他一个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过房门,每天的饭菜都是管家送过去,他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夜里从噩梦中醒来。
三叔已经废了。
李一漾看一眼被床单裹住的尸体,抿出一口烟。
“尽量在三天内解决吧。”
2526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想要解决的是什么。
【宿主,你真的要把李家的人都处理掉吗,如果……如果你想毫无顾忌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不用把他们都解决掉吧……】
李一漾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它的天真。
“只有死人才不会带来后顾之忧。”
2526一滞,它明白这位宿主的意思,在对方看来,与其费更多的力气去和这些臭虫斗智斗勇,倒不如欣赏他们在绝境中濒死的模样。
只有人死了,一切才算干干净净。
【那为什么是三天】2526有些困难地问出声。
毕竟之前这位宿主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模样。
“因为时间太长,尸体就烂了。”
李一漾抿着烟嘴走出了门,闻着空气中的烟草味,2526回头看了眼被覆盖的尸体,眼里有些茫然。
但其中诡异的寒意让它觉得还是不要往下深想最好,那绝对不是它愿意听的答案。
……
阿一的手上缠着绷带,昭示着他曾经被餐刀洞穿的事实,还有颈骨碎裂的三婶。
小少年有点害怕,并不太敢接近他,可想到什么,他又强忍着内心的惊惧向他靠近。
“我……我要进去……”
如果不听他声音里的颤意,倒真的很有颐指气使的样子。
但他的气势太弱了,阿一只是睥睨地扫他一眼,小少年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凶兽盯上了,立马慌张地后退一步。
不过看阿一并不动弹的模样,他又鼓起勇气试探着向他靠近,只是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走了。
阿一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仍旧守在门口。
李一漾一天中在书房待的时间最长,可能李父也没想过自己的意外来的这么快,所以许多资料他还是照常留在了书房。
往常李父在的时候,书房是没有人敢来的,所以除了一些更重要的机密文件被锁了起来,大多数资料都能在这里找到。
李一漾也在疯狂的吸收有关李家的一切。
不过这也是纸上谈兵,真正重要的还是外面的情况。
有关李父住院不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中心城,现在外面大概暗流涌动,正将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紧在李家。
但这段时间李家隐忍不发,仿佛隐匿了一般,让一些人有心却也无从下手。
李一漾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放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即便没有出这扇紧闭的李家大门,他也什么都知道。
阿一宛若一个入定的石狮子那样一动不动地守在书房门口。
面对那些总是蠢蠢欲动的将眼神投向他的人,他浑身散发着煞气,用凶恶的目光警告他们最好老实一点。
既不要想着出去,也不要试图靠近这里。
阿孚还是那个漂亮女人,丰满性.感,身上带着浓郁的馨香,即便一只手挂在脖子上也没能影响她的艳丽。
“你叫阿一对吧,看不出来,你还真听堂哥的话。”
阿孚红唇微扬,她眼里还是怕的,也没法不怕,可当真的靠近之后,她又因为阿一健硕的体魄而感到无法自拔,几乎立马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眼里也冒出了火。
在这里关了两天,她的瘾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一样控制不住了,几乎鼓动着要将她的恐惧冲散。
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本来只是想接近他,但现在是真的有些意动了,脑子也混乱起来,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有因为对方身上所散发的男性荷尔蒙而被勾起的欲.望。
“你有过女人吗,听说你是东区的人,应该什么都见识过吧,你尝过女人的味道吗,和女人上过床吗……”
阿孚越说越觉得气息火热起来,她几乎快要颤栗了,阿一身上那种混杂着鲜血的气息几乎成为了她的催.情.剂。
脑子已经彻底失控,她现在只想抚摸对方结实的胸膛和紧绷的腰腹,这样高大魁梧的男人,难以想象衣服下的身体到底有多性.感。
“呃……”
阿孚被捏紧了脖子,阿一冷冷地俯视她,眼里带着厌.恶。
恶心死了!
窒息感让阿孚清醒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很快又沉迷进去,甚至在窒息中伸出舌头去舔了阿一的手。
阿一瞳孔一震,立马将她丢在地上,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手背。
脏死了!
脏死了!
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