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生欢喜得不能自己,当即唤道:“靖之。”
商靖之在凤长生鬓发印下一吻:“嗯,我在。”
第16章
凤长生放下遮着眉眼的手,继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商靖之:“靖之会一直在么?”
商靖之承诺道:“你若愿意,我会一直在你左右。”
“我愿意。”话音堪堪溢出唇齿,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凤长生呜咽着道,“我愿意,我愿意,很愿意。”
他终于有了一个即便见识了他的怪异之处,亦不嫌弃他的人,他终于有了一个能够坦诚相待的人,他终于有了一个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
先前,他有爹爹,有娘亲,有长姐,有二姐,有同窗,有陈大人,有陈清影……
但他从不对他们说知心话,纵然他当时不知自己乃阴阳同体,纵然他当时可谓是春风得意。
现下他虽然有了长姐,可长姐与商靖之是不同的。
见凤长生泪流不止,商靖之心疼得不断道:“莫哭,莫哭,莫哭……”
“我不哭啦。”凤长生吸了吸鼻子,“靖之待红颜知己也这般好么?”
商靖之为凤长生擦了擦脸,不答反问:“长生希望我待红颜知己也这般好么?”
凤长生用力地摇首:“我希望靖之只待我一人这般好。”
他顿了顿,大着胆子道:“我更希望靖之一个红颜知己也无。”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想委身于商靖之是他自己的选择,商靖之已待他足够好了,他不该再对商靖之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
商靖之揉了揉凤长生的发丝:“其实我从未有过红颜知己。”
“啊?”凤长生双目圆睁,“靖之当真从未有过红颜知己?”
他认为商靖之理当有红颜知己,可听得商靖之的话,他居然欢喜得不能自己。
谈及红颜知己之时,商靖之曾打趣他呷醋了,他矢口否认,现如今回想起来,他认为自己当时确实呷醋了。
为何红颜知己能为商靖之红袖添香,而他却要被商靖之送走?
商靖之含笑道:“骗你做什么?当真从未有过,全数被我拒绝了。”
“靖之之前明明说有不可计数的红颜知己。”凤长生气鼓鼓地道,“靖之是大骗子。”
商靖之一本正经地道:“长生当时说‘自古美人爱英雄,如将军这般的英雄,美人岂能不爱?’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凤长生气得轻咬了一口商靖之的唇角:“靖之狡辩,靖之骗了我,还说什么顺势而为,靖之当时便该向我坦白从未有过红颜知己。”
商靖之失笑,后又认真地道:“当时长生的确呷醋了?”
“嗯,呷醋了。”凤长生双目灼灼地道,“在我不知何为呷醋之时,我便为靖之呷醋了。”
“长生……”商靖之目色一沉,即刻捉了凤长生的手,覆于下裳。
凤长生吓了一跳:“靖之,你……”
商靖之从容地道:“你若不愿意,将手抽走便是。”
“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突然。”凤长生思及自己不久前亦突然弄脏了商靖之的面孔,情之所至便是这般突然吧?
“是由于你承认了呷醋的缘故。”商靖之并非不能再忍,毕竟他已经忍了好几回了,但今日他不想再忍。
“嗯,我呷醋了,呷了不可计数的红颜知己的醋。”商靖之既然喜欢听,凤长生自不会吝啬。
商靖之吐息如常:“长生,你说你不懂何为心悦,我认为呷醋大抵出于心悦。”
凤长生发问道:“高于依赖的,我所不明白的对于靖之的感情便是心悦?”
商靖之郑重其事地道:“我认为是,但这是我的看法,我不会强行要你认同我,你大可慢慢思考。”
凤长生颔了颔首,他一贯是个好学生。
然后,他不再就“心悦”提问,而是好奇地道:“靖之为何能游刃有余地与我说话?”
商靖之答道:“全凭意志力。”
商靖之是越过重重刀山火海,方才从一介平民成为镇国将军的,意志力自然惊人。
凤长生反省道:我的困境全然不涉及生死,与靖之曾面临的困境相较,不值一提,我却为此苦恼不已,我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他尚未想个明白,被掌心愈发厉害的异样拉扯了回来。
他抿了抿唇,面红耳赤地问商靖之:“靖之为何不将下裳褪去?”
“怕吓着你。”商靖之嗓音略略喑哑,提醒道,“长生,我眼下要你做的乃是断袖之举。”
“我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所以这算不得断袖之举。”凤长生回想着春.宫图所写,稍稍施力。
商靖之骤然吐息发紧:“这一十七年来,你一直将自己视作男子,这自是断袖之举。”
凤长生不解地道:“适才靖之还说我心悦于靖之,换言之,靖之认为我已是断袖,何以出言提醒?”
商靖之定了定神:“是我糊涂了。”
“靖之不是糊涂了,而是太过保护我了,生怕我后悔,遂一再提醒。我与靖之所做的,皆出自本心,绝不会后悔。”凤长生啄吻着商靖之的唇瓣,紧张地问道,“靖之既然从未有过红颜知己,是否只与我接过吻?”
“是。”商靖之按着自己的喜好,操控着凤长生的手。
凤长生不禁身体发软,将下颌抵于商靖之肩上,自由的左手胡乱摸索着商靖之的背脊。
他吐息失序,又问商靖之:“既是如此,靖之的吻技为何如此纯熟?”
商靖之苦思冥想了一番后,回道:“或许是因为天赋异禀,或许是因为我同长生格外契合吧。”
自己分明不是被侍.弄的那一个,何以说不出话来了?
须臾,凤长生连神志都涣散了,惟有右手的感知敏锐得出奇。
不知多久后,他发现商靖之正在擦拭他的右手。
他懵懵懂懂地望着商靖之道:“出了么?”
“出了。”商靖之取笑道,“长生这副模样倒像是长生自己出了。”
凤长生自己亦觉得很奇怪,适才他并未失神至此。
片晌,他忽而想起一事:“出癸水之处所出之物是否被靖之咽下了?”
见商靖之颔首,他茫然地道:“这并非能下肚之物吧?”
“有何不可?”商靖之下得床榻,背对着凤长生,擦拭妥当后,又从顶箱柜中取出干净的下裳换上了。
凤长生不敢看,又想看,见商靖之穿了他前日穿过的下裳,顿时心如擂鼓。
但这下裳本就是商靖之的,他穿来并不合身,商靖之特意请人为他做的新衣尚未做好。
商靖之扬声命人送了水来,而后,亲手为凤长生将面孔、脖颈以及双手擦拭了一遍。
接着,他命人换了水,将绞好的帕子递予凤长生:“你方才出了不少汗。”
凤长生乖乖地将自己拭净,又由商靖之伺候着清洁了牙齿。
“靖之过于体贴了。”他抬手环住了商靖之的腰身,满心欢喜地道,“我上辈子定然积攒了许许多多的功德,这辈子才得以遇见靖之。”
商靖之挑起凤长生的下颌,与其四目相接:“我亦然。”
凤长生勾下商靖之的脖颈,进而吻上了商靖之的唇瓣。
他喜欢与商靖之唇舌交织,正沉醉着,猝然从商靖之口中尝到了平生不曾尝过的滋味,想必是自己所出之物吧。
亲着亲着,俩人便抱作了一团,原本说好要用的早膳,直至过了正午都未用上。
第17章
商靖之意志力过人,纵使凤长生眉眼生红,浑身酥软,衣衫不整,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媚态,他亦只对凤长生亲亲抱抱,并未再做什么过分之事。
他听得凤长生发出一声腹鸣,朝外一望,才知已过了足足两个多时辰。
凤长生正枕在商靖之心口,倾听着商靖之的心跳,发觉商靖之意欲起身,撒娇道:“不许。”
商靖之抚摸着凤长生的肚子道:“不饿么?”
凤长生分明已饥肠辘辘,却嘴硬道:“不饿。”
商靖之失笑道:“当真不饿?”
“当真饿了。”凤长生改了口,继而把玩着商靖之右手手指道,“但我还想与靖之在这床榻上厮混一会儿。”
商靖之捏住凤长生的指尖,送到自己唇边,细细亲吻着:“待用过午膳,再厮混可好?”
“不好,过会儿再用午膳嘛。”凤长生早熟得很,堪堪三岁,便会摇头晃头地读《诗经》,他此前从不向任何人撒娇,他向商靖之撒起娇来却是驾轻就熟。
商靖之发问道:“再过一会儿是多久?一盏茶?一炷香?”
“半个时辰吧。”凤长生将下颌抵于商靖之肩上,与商靖之四目相接,“出事前,我日日勤勉,被靖之接回将军府后,我无所适从,即便心里头明白毋庸再用功了,但我捧着话本,却是满满的罪恶感,光阴如此珍贵,我岂能随意浪费?与靖之在一处,我却觉得这般消磨辰光快活得很。我……”
他顿了顿:“靖之,我从前为爹爹,为娘亲,为凤家而活,我现下觉得我是在为我自己而活,我正与靖之在一处,做着想做之事,尽管不能增长我的学识,尽管于凤家无益,尽管于民生社稷无益,但这正是我想做之事。”
商靖之揉了揉凤长生的发丝,感慨万千:“长生正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我很是欢喜。”
“作为奖励,靖之再与我多厮混半个时辰吧。”凤长生将商靖之的腰身抱得更紧了些,仿佛一枝菟丝花缠在了宿主身上,“靖之不准乱动。”
“好,不乱动。”商靖之提议道,“今日风和日丽,我带长生去外头用午膳可好?”
外头……外头想必有很多人正将我作为谈资吧?一见得我,便会指指点点,取笑作乐,兴许还会说些淫.言.秽.语,教我无地自容。
不堪的回忆一帧一帧在凤长生脑中乱窜,害得凤长生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双手近乎要嵌入商靖之肌理当中。
商靖之说这话,是带有试探意味的,凤长生不可能,亦不应该被困于小小的镇国将军府,这无异于游龙困于浅滩。
见得凤长生发抖,他慌忙道:“我们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凤长生心口发闷,缓了口气,才道:“靖之,靖之,我是不是很没用?我适才还自信满满地说我在为自己而活,可我却惧怕流言蜚语,惧怕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众口铄金,积销毁骨,人言的力量不容小觑,但是长生,我认为你绝不会被别人打倒,能打倒你的惟有你自己。”商靖之轻拍着凤长生的背脊,“当然我说得轻巧,你做起来却是不易,慢慢来吧。”
商靖之并非凤长生,即便自诩了解凤长生所想,能从凤长生的立场出发,思考凤长生的种种困境,可商靖之终究不是凤长生。
凤长生所处的困境,必须由凤长生自己跨过去。
“是我操之过急了,长生,对不住。”
凤长生摇首道:“我清楚靖之是为了我好,可我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