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起身,悠斗眨了眨眼睛,喊住他:“斋藤教练。”
“嗯?”斋藤回头。
悠斗抬手指了指他的白大褂:“有泥土和草屑。”
斋藤拽过自己的衣服,开始一阵拍打,随后松开手:“现在呢?”
悠斗给出肯定回答:“现在干净了。”
……
斋藤教练离开后,悠斗仍然坐在树荫下,思考着教练刚才说的那些话。
斋藤教练和平等院前辈说的没错,现在的他做不到全面禁止暴力网球。
这显得“禁止远野前辈打暴力网球”像一场徒劳。
不过悠斗并不认为这是一场徒劳。
或许几年后,等他成为世界No.1的网球选手、成为网球界的“最强”、在职业网坛里具有一定的影响后,他可以将“禁止暴力网球”变成现实,就像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那样。
这是22岁的伏黑悠斗能做到的事情。
12岁的伏黑悠斗做不到,这没关系。
有五条老师、夏油老师他们“改革咒术界”的成功案例供他参考,他可以从中找出现在的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比如,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提升己方的战力。
志同道合的同伴他有很多,至于提升己方战力€€€€
这是他的问题所在。
他不应该忽视己方战力的提升。提升己方的反应能力、躲避能力、抗击打能力……这些都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
只是要想一个更加安全稳妥的办法。
悠斗打算吃过午饭后,去集训营的图书馆慢慢想。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悠斗很在意的事要解决。
悠斗转过身,看向身后安静的树林。
8点钟方向的那棵树后站着关根前辈、而另一边,2点钟方向的树后站着越前前辈。
刚才斋藤教练在时,两位前辈就先后站在不同的树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移动过。
前辈们是在做什么?
悠斗想知道答案,便直接问了:“关根前辈、越前前辈。”
“你们在做什么?”
第184章
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两个人从各自的树后走出来。
关根没想到除了自己, 听墙角的还有一人。
龙雅知道关根的存在,但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暴露。
明明藏得很好,这个小不点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
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龙雅一边从回忆中寻找自己的破绽, 一边从容回答:“我在寻找适合睡午觉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有阳光、有树荫、还很安静。”
“我来找远野。”
关根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懒洋洋的,说出来的话却带有一定的信息量, “然后在路过这里时, 听到了你和斋藤教练的对话。”
“我改变主意了。”
关根看向悠斗,“在找远野前, 我想先和伏黑君聊一聊。有时间吗?”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 龙雅都想为关根的这一招“转守为攻”吹一声口哨。
悠斗并不在意被人听到刚才的对话, 也没有怀疑两位前辈话里的真假。
他点头道:“有时间。”
“那我们去其他地方聊吧。就不打扰这位……”
关根停顿了一下, 开始回忆对方的名字,最终想起来, “越前午休了。”
悠斗没有异议:“好。”
龙雅原本就是路过, 也不打算再听一个墙角。
他戴上卫衣帽, 转身回树林,背朝两人挥了挥手:“再见啦。”
龙雅的身影渐渐被树木遮挡。
悠斗问关根:“前辈,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比起龙雅, 回答有气无力的关根看起来更像需要午休的人,“伏黑君找个离这儿近点的、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吧。”
离这儿近点的、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悠斗摊开右手,西栋127室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那就去西栋127室,我有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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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东栋一般宿舍的四人间,西栋一楼都是双人间。
“毕竟这里还住着工作人员们。”
关根一进127室就走到书桌边,拉开桌椅坐下,整个人像脱力般趴在书桌上,语速缓慢道, “相比东栋,西栋的宿舍更好。不过最好的还是分栋。”
“是单人间,1楼到2楼还有电梯。”
悠斗一边听,一边移动房间内的另一张椅子,左转90度,面朝关根前辈坐下。
虽然关根前辈经常会表现出一副慵懒的样子,日常训练时也经常活动两下就去一旁休息、打游戏,但像这样浑身没劲的样子,悠斗还是第一次见。
“前辈昨晚没休息好吗?”
关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直接说出导致自己没劲的原因:
“我以为今天能和远野比赛,通宵打了一晚游戏。”
“结果比赛取消了。”
关根的名字在原定与海外远征组对战的20名选手名单里。
按照正常流程,他和半田会对上君岛和远野。
悠斗不知道正常流程,但他知道是自己打晕了远野前辈。
比赛推迟至明天早晨,多多少少和这件事脱离不了关系。
悠斗立刻道歉:“抱歉。”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关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脑袋枕在臂弯上,就这么看着悠斗,直接问,“对伏黑君来说,暴力网球是什么?”
暴力网球是什么?
悠斗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的大脑一瞬间给出了答案:“是追求胜利的一种手段,会伤害到其他人。”
关根盯着悠斗。
悠斗看着关根,他已经回答完了,接下来该轮到关根前辈说话。
时间在安静的房间里流逝得极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根才再次开口:“难怪你想禁止暴力网球。”
“你的说法没错。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网球选手是为了胜利才走上暴力网球的路。”
关根直起身,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天花板,举了个例子,“比如从小生活在贫民窟的暴力网球选手。”
海外有些国家的教练和俱乐部喜欢从贫民窟里捡人。
打着“用网球改变人生”的旗号,精挑细选和“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完全不一样的选手。
“为了回报教练和俱乐部、又或是害怕回到原来的地方,他们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从小耳濡目染暴力、血腥和犯罪,不是因为喜欢才打网球,而是为了“离开那个地狱”“更好地活下去”才打网球的他们,是绝对的利己主义,根本不会为对手考虑。
对手的身体、对手的未来、对手的梦想、对手的网球生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类人也是最容易放弃暴力网球的,只要给他们提供一个新的打法,一个比起暴力网球胜率更高的打法,他们会立刻改变。”
关根坐正,双手撑在椅子上,上身前倾,直视悠斗:“远野和他们是不同的。”
“不是单纯地追求胜利,而是在网球这项运动里享受处刑的乐趣、欣赏对手痛苦的表情、享受将对手的身体和精神彻底击溃的畅快感……这样的暴力网球选手也是存在的。”
远野就是其中之一。
悠斗端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而关根并没有给悠斗理解和思考的时间。
他抛出一个消息:“远野的左膝盖有致命伤。”
“那是他过度使用‘处刑法’造成的伤。”
“医生和教练都曾建议他放弃现在的打法,为了他的网球生涯和左膝盖。”
“但他没有。”
“这就是远野笃京对自己网球的执着。”
如果是普通网球选手遇到这种情况,大概都会听取教练和医生的建议,从此封印自己过去的打法,像是被无形的铁链禁锢。
然而远野将他们的建议当做耳边风。
当复健半年归来的远野再一次站在球场上时,他的球风变得更加凶暴。一旦进入名为“Tennis High”的高度兴奋状态,更是连左膝盖都不管不顾。
这就是远野的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