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元大君的气味
梅子规满脸写着“你明知”,便说:“拿出来吧。”梅子规轻声说,“我都闻到了。”
元大君也不继续逗弄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质烟丝盒。
烟丝盒打开,里头果然就是Roi de Minuit。
梅子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上仍披着宽松的睡袍,从蓝色袖口伸出白皙手掌,将烟丝盒放在一旁,轻轻拿起一小撮Roi de Minuit香气的烟丝,捻在指尖。
他举着细细的烟丝贴近鼻尖,闭上眼睛,轻嗅着烟丝散发出的独特香气,让那种淡雅而又微妙的味道在他鼻间弥漫开来。香气幽幽,犹如午夜深处的花园,精心调配的混合香气在空气中舞动,木质的甜香渗透其中,不醉人而人自醉。
元大君顺势坐在梅子规身边,看着梅子规的面容,欣然说:“你既然这么喜欢这香气,为什么不找那些定制香薰师给你做一个类似的香薰?”
“香薰的气味只能模拟,不能复原。”梅子规淡淡说,“即便是最好的香薰师也做不到。”
元大君随意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气味?”
梅子规听了这话,似有所感,眉心微动,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
元大君闻言,琥珀色的双眸发出光彩,就好像梅子规这一句话在他眼底点燃了明灯两盏。
“很好。”元大君笑道,“原来你知道我喜欢你啊。”
梅子规听了这话,竟然有些忸怩,甚至是羞赧,好似他说的不是“你喜欢我”,而是“我喜欢你”。
但他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淡,事不关己,仿佛毫不在意。
元大君却轻声一笑,道:“亲爱的子规,你这个问题问得不聪明。”
说着,元大君倾身靠近梅子规,在他发热的耳朵旁边说:“喜欢是没得选的。”
梅子规似还未听明这深意,元大君便伸出手掌,握住梅子规的后枕,迫使梅子规仰头接受一个像青少年告白那样坦率而炽热的吻。
在这一刻,梅子规心跳加速,身体僵硬,似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元大君的举动让他陷入了意料之外的境地,让他无法逃避突如其来的真实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睛,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蝉鸣,仿佛风有了声音,回荡在夏天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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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子,大家都在讨论唐大君把太爷爷的腕表给输掉了的事情。比起唐家少爷害人不成还被抽了两下脸,好像腕表没了的屈辱还更大一些。
金氏大君与王氏大君挺想要和气生财的,偶尔碰见了唐氏大君,也劝他消消气,不要和年轻人计较。王氏大君总说:“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年轻人嘛,都有些冲动,有时候说话做事可能不太成熟,我们作为长辈,更应该更有包容和耐心。”
金氏大君也点头附和道:“是的,王氏大君说得没错。我们年纪大了,有的事情看得更淡一些。年轻人难免会有不懂规矩的时候,但这也是一个过程。等以后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唐氏大君看见这两个人,心里也气,只道:这俩阴险的娘们,就在这儿充好人,转过脸在元石头面前也不知怎么编排我!
心里虽然生闷气,但唐氏大君到底还是惦记着那块太爷爷传下来的腕表,便跟二人叹气诉苦:“唉,我真是懊悔啊。不过你说,那个元大君说了会把腕表还给我的,你们也听见了,怎么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呢?”
金氏大君和王氏大君面面相觑,心想:你还等元氏大君亲自送到你面前来啊?你不自己想想办法。我们可不会去元石头面前碰这个晦气。谁都知道他这臭脾气,生气了不认人的。
金氏大君便嗽了两声,内心敷衍表情关切地说道:“是的,我好像也听到……不过可能还是需要一点时间,还是耐心等待吧。”
王氏大君也一样说:“元大君最近忙着接待李大亨呢,也可能一时顾不上。”
唐大君听到她们提起李大亨,心里就更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唐大君看得出来金氏和王氏两个大君都是作壁上观的,不会帮自己什么忙,却将主意打到人美心善的元淑君身上。唐大君让妻子到元淑君的画廊大吐苦水:“哎呀,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大君最近可厉害了!前天的骑马会上,他一生气,就拿马鞭抽了我的儿子。”
元淑君闻言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唐太太苦笑道:“这还能有什么误会呢?大家都是看着的。”说着,唐太太摸摸自己的脸颊,“我这老脸也是没处放了。你儿子一口咬定我儿子竞赛的时候使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金氏和王氏大君也在边上劝和。只是你儿子的脾气你也清楚,他恼起来不认人的,是谁劝都不好使啊!”
元淑君听了这番话,心里焦虑不已。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格火爆,平日里脾气确实有些难以控制。但她觉没想到儿子还能凶悍到这个程度。
她眉头大皱:“这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得去找找我儿子问个清楚。我希望这只是个误会,不要让我们的交情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到伤害。”
唐太太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们两家素来交情不错,我也不愿看到我们之间因为孩子们的纷争而不和。但这件事情确实让我很尴尬,也让我儿子受了委屈……”
元淑君越发惊诧了,只是唐太太又摆摆手,苦笑道:“不过,也不说这个了。我们家孩子到底是有言语冒犯到你们大君的地方,这也是他的不是。”
元淑君忙道:“再怎么说,也不该出手打人的。”
“这个就不提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家孩子伤得也不重。”唐太太看到元淑君紧皱眉头,觉得火候到了,才幽幽提起道,“只是,我们家太爷爷的传承腕表……还在你们大君手上呢。”
元淑君听到唐太太提起腕表,心中一紧。她清楚这块腕表对于唐家的意义,是太爷爷的传承,代表着家族的荣耀和尊严。如今竟然在她家的大君手上,她觉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惊讶:“那块腕表怎么会到了我们家大君手上呢?”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男人之间的争强好胜。说是什么要拿传承腕表做彩头。”唐太太摆摆手,“你们家大君提出各人拿出各自的腕表来押注,谁赢了就拿走对方的腕表。”
听到元大君把自家腕表拿出来和别人对赌,元淑君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可是传家宝,怎么可以拿来做彩头呢?”
想了想,元淑君半晌才说:“唐太太,我对于腕表的事情深感抱歉。我会马上找到我家的大君,跟他好好说,让他将腕表交还给你们家。”
唐太太一直就等着元淑君说这话,立即满脸感谢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你也知道,这个腕表对我们家意义重大。如果能要回来,那可真是感激不尽呀!”
与唐太太道别后,元淑君忙回到庄园,找元大君核实情况:“你是不是拿了唐家的传承腕表?”
看着元淑君一脸严肃,元大君倒也坦然承认:“是的。我拿了。”
“你还打了唐家少爷?”元淑君惊诧问,“这也是真的?”
元大君点头:“这也是真的。”
元淑君惊得一跌足,见元大君却是满脸不在乎,摇摇头,说:“我们应该恪守礼数、尊重他人。打人是不对的,更何况是打唐家少爷,这是伤害他人的行为,即便不说道德法律的问题,就是私心讲,这对你的名誉和未来都会造成不良影响。”
元大君却道:“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是他们先陷害梅子规呢?这次是梅子规运气好,躲过一劫,如运气不好,梅子规不幸坠马,那又是怎么一个结果?”
元淑君听得也是一惊,越发搞不明白这个状况了:“什么坠马?什么陷害?”
说着,元淑君又焦急起来:“梅顾问没受伤吧?”
“没有。”元大君淡淡说,“要我家子规先生真出了什么事,还能是打两鞭就能了结的事吗?”
元淑君却皱眉:“他们真的陷害梅子规了吗?可他们说你们之间存在误会。”
“没有误会,我亲眼看见的。”元大君冷硬道。
元淑君总觉得很难相信唐家会阴险害人,半晌又摇头皱眉:“如果是真的,你也要拿出证据,走正规的法律途径讨回公道,而不是用暴力解决问题啊。”
“他们没伤着子规,现场也没有监控,看到的人也不会愿意作证的,因此,真的报警了也处理不了他们。”元大君淡声说,“还是打两下出一口气经济实惠。”
元淑君听了这话,越发觉得惊讶:“这、这……”
什么害人坠马、还是打人出气,都完全出乎元淑君这千金小姐的认知了。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些事情,她一下子也难以消化这些信息,便愣在那儿,颇有些不知所措。
元大君看着母亲困惑的样子,便揉了揉眉心,半晌朝母亲挤出一丝笑意:“咱们也不说这个了,好吗?”
元淑君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绕到另一个话题上:“就算你不在乎道德和法律上的风险,你也总得考虑在场的其他人吧。不是说翡翠岛的贵宾也在吗?他们看到这个,难道不会影响你们的合作?李大亨也是一个绅士,难道他会选择一个使用暴力的合作伙伴?”
元大君心想:他看着我抽唐氏大君的儿子,在场都是珍珠岛有头有脸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插手,他就该知道该选谁合作。
但这话,元大君知道更不能跟元淑君说,便只是笑着点头:“嗯,我明白。”
元淑君微微一叹,说:“那个梅子规也是的,不知道拦着你。”
“他拦着了。”元大君忙帮梅子规说好话,“他劝我不要用皮带抽人,我也听了。”
元淑君听得这话,点头道:“亏你肯听他的。”
元淑君到现在还是没明白来龙去脉。她根本想象不到唐少爷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陷害梅子规,便相信唐太太所言,一切都是误会。她又想着与唐家是世交,彼此还是和和气气比较好,便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把腕表还给唐家?”
元大君笑着说:“看看吧。”
元淑君看元大君一脸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便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平常也不戴腕表,放这儿也没什么用处。可这块表对于别人而言可是无价之宝,你何必抓手里不放呢?与人为善,也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好了好了,母亲你别念了。”元大君只道,“我最迟下个月,就让他们把表拿回去。你看怎么样?”
元淑君便点头,看得出儿子已经不太耐烦,也不继续了。
元大君也趁机站起来,说要去找梅子规搭配商务套装,便先行离开。
自从形象顾问梅子规入住后,庄园里也多了一个专门供梅子规与元大君使用的服装间。
服装间位于庄园的一侧,与其他房间相隔一段距离,保证私密性。
元大君推开服装间的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室内光布置得宜,光线均匀柔和,可以准确地展现服装的颜色和细节。镜子铺满了一面墙,提供了充足的反射面,以便仔细观察衣着搭配的效果。
衣架和挂钩整齐地排列在墙上,分为两侧,每个衣架上都有标签,清晰地显示着每件服装的名称和特点,方便梅子规快速选择所需的衣物。
抽屉和架子上摆放着各种搭配配件,也已按照不同的风格和色系进行分类。
工作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和材料,一本笔记本敞开在梅子规面前,梅子规的目光专注而锐利,仔细观察着工作台上摆放着的每一件衣物和配饰,关注每一个线条、每一种颜色、每一分质感。
在他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既不刺激,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是他工作时的灵感之源。
元大君走到他身边,淡声问道:“这是什么香水?也是你找什么的什么定制款?”
梅子规抬眼望了一下元大君,说:“这不是香水。”
梅子规把手中的笔放在笔记本旁边,从工作台上取过一个小玻璃瓶,透明的液体轻轻晃动着,微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梅子规细声地解释道:“这是一种独特的香氛配方,由天然植物萃取而成,我让香氛师调配的,专门用来搭配你的形象。”
“搭配我?”元大君闻言一怔,“你的意思是让我喷香水?”
梅子规不置可否,元大君倒笑了:“这可太不适合我了。”
梅子规并不跟他开玩笑,只是一本正经道:“形象设计不仅仅包括衣着和外貌,也涉及到气质。香气是塑造气质的重要元素之一,合适的香味能够给人带来独特的感觉和印象。”
元大君听这话如听天书,那是左耳进右耳出。
梅子规也知道元大君不一定会喜欢香水,便又淡淡说:“然而,我理解每个人对香气的偏好不同,如果你认为这个气味不适合你,我完全尊重你的意见。”
元大君笑了一下,却道:“我倒不讨厌这个气味……”
“这就可以了。”梅子规微微松一口气,“我不会让您喷香水,我只是把香氛放在这儿用以熏衣。衣服熏染了香氛后,等你穿上衣服,身上便自然而言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即便是对香水很敏感的人也不会感到冒犯,却能够为你的形象增添一份质感,更好地展现你的个性和风格。”
元大君笑道:“我的风格?我的风格怎么会是香的呢,不臭就不错了。”
梅子规听出元大君的揶揄,但现在处于谈工作的状态,梅子规仍保持那种油盐不进的专业态度,一板一眼地回复道:“臭和香在本质上是统一的,都是人对由分子组成的化学物质的感知。举例来说,高浓度的吲哚可能会散发出粪便的气味,这是由于其特定的化学反应和化合物产物所导致的。然而,调香师可以巧妙地运用吲哚的特性,通过混合其他香料或调节浓度,创造出模拟花香的气味。”
元大君听这一堆专业解释,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只是又笑道:“依我看,美和丑也是统一的,要靠专业人士调理。好比,我这头乱发平时是邋遢造型,到了你的巧手上,就成不羁的马尾。”
梅子规并没有接下他的赞赏,只慢慢说:“形象设计的目标并不是追求绝对的美,而是通过合理搭配和塑造,突出个人的独特之处。”梅子规如此说着,手中晃动香液,“因此,我不是想让你闻起来很香,而是想让你闻起来很像你自己。”
元大君听到梅子规的回答后,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为梅子规的话而感到意外的高兴。元大君拿起那一瓶香液,放到鼻子旁边细嗅,一股清新而独特的香气散入空气,如同微风拂过花园,带着花朵和自然的气息。
这香味细腻自然,不刺激却又让人难以忘怀,如用一卷丝绸包裹着流转的花香、深沉的木质与清新的绿叶。
元大君嗅吸一口,展颜一笑,说:“我很意外。”
梅子规望着元大君,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元大君问道:“你真的觉得这闻起来很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