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规只道元淑君想问叶轩的事情,便没有多讲废话,只道:“我想,叶轩先生应该也通过各种方式联系过你了。”
元淑君闻言微怔,半晌点点头,说:“我没有回复他。”
“为什么?”梅子规反问道,“看起来,你似乎很想和他重新取得联系。”
元淑君听到梅子规的话,感到很意外,只说:“我以为你会和大君一样不赞同我联系他。”
“事实上,这是您的私事,我不宜过问。”梅子规淡淡回答。
元淑君闻言微怔,说:“我很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梅子规却说:“我对这些事情的内情知之甚少,实在很难给予全面而公正的评价。而情感家务都不是我的专长,我不确保能给予专业的建议。”
元淑君听到梅子规的话语,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说得对,这是我的私事,我需要自己去面对和决定……”话虽如此,元淑君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脆弱的迷茫。
梅子规明白,不能放任元淑君自己去琢磨。
谁都不知道这位能天真烂漫到中老年的大小姐脑子里能琢磨出什么玩意儿来。
“但是,如从我一个外人的角度去看的话,”梅子规轻声说,“就我的感觉,叶轩在金银岛和翡翠岛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是在跟元大君示好、道歉或是补偿,倒像是……”
梅子规拉长了尾音,仿佛在犹豫是否该说下去。
元淑君注视着梅子规,心中不禁涌起好奇和焦虑,轻声问道:“倒像是什么?”
梅子规却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这个,其实不太合适。”
元淑君听他这么说,就更焦急好奇了:“请告诉我,梅先生,无论是好是坏,我都想知道。”
梅子规沉吟片刻,像是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坦诚相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元淑君,说道:“元夫人,叶轩在金银岛和翡翠岛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可能性,那就是他可能在追求权力和掌控。”
元淑君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震撼和失望,但她又不敢相信:“你确定吗?元大君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在我看来,他试图用伤害、威胁和逼迫的方式来获得大君对他‘父亲’身份的认同。”梅子规淡淡说道,“这很残酷,但并不罕见。”
这当然不罕见。
元淑君和她的父亲正正是这种关系。
梅子规一句话,便如刀一样割伤了元淑君的心,却也割断了她残存的幻想。
事实上,元淑君经历过叶轩的背弃,又活到这个岁数,心里对叶轩到底是什么人不是没有认知的,但她到底还是心存幻想,总想获得一个完整的家。
她犹豫要不要原谅叶轩,里头倒不是对叶轩还残存多少情意,更多的是觉得这对元景石有好处。
她觉得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利于元景石的身心健康,她想给元景石一个爸爸。
然而,梅子规的话让元淑君骤然惊觉现实是多么的令人诧异,总是超脱她的想象,甚至有时候让她觉得很恐怖。
元淑君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和失落。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好像一朵温室里的花,被迫面对风雨。
梅子规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灵,元淑君颤抖着嘴唇,声音带着哽咽:“我……我不知道……”
梅子规感受到了元淑君的脆弱和内心的痛苦,却只是淡淡道:“你愿意成为他用来伤害与控制元大君的武器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元淑君瞬间清醒过来,双目睁圆地看着梅子规,眼角犹挂泪珠。
阳光洒满花园,照耀着元淑君的眼泪,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中午,元景石和元淑君坐餐厅里用餐。
他们默默地享受着美食,偶尔交换一些温和的笑语。元淑君的眼神透着温暖和关怀,她注视着儿子,仿佛在看着一个长大成人的英勇战士。
餐毕,元淑君忽然说道:“那些从金银岛送来的画,留在这儿也没意义,拿去拍卖了吧。”
元景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预料到母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喜悦。
他微笑着回应道:“母亲,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元淑君苦笑一下,点点头说:“这是梅先生的建议。”
元景石闻言更惊讶了,当然,也是惊喜。
他笑道:“子规确实是脸冷心热。”
元淑君望着元景石,叹了口气,说:“我看得出来,梅先生非常关心你。”
元景石闻言一笑:“我也看得出来。”
他们讨论的梅子规,现在却在工作。
服装间里,梅子规将各式衣服和衣架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服装间里的安静和温暖€€€€每一件衣服都浸染上了定制香氛的气味。
那个香氛,梅子规在心里默默命其名为“景石香氛”。
那是他感知里的元景石的气味。
那种野蛮清新的自然的广阔的辽远的幽深的气味。
在这气味里,他一件件地整理衣物,无论是定制礼服、商务西装还是快销休闲服,他都以同样的细致和耐心对待。
衣架上的服装在他的巧手下变得整齐有序,每一件都摆放得恰到好处。梅子规注重细节,他不仅仅是将衣物挂在衣架上,他要确保每一件都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当最后一个衣架被整理好时,梅子规站在服装间的中央,凝视着整齐摆放的衣架,仿佛在欣赏一个被打扫好的战场。
就在这时候,服装间的门被打开了,元景石走了进来。
梅子规回头看他,只见元景石头发松散扎起,胸前衬衫半敞,还是那一副落拓不羁样子。
梅子规已看惯了他这样,并不会要求他把钮子扣好,或是叫他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不要求元景石变成不似自己的样子。
元景石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笑着说:“送你的。”du,jia,wen,tao
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搞看似浪漫实质花俏的开场白,只将盒子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梅子规盯着那个盒子,总觉得里头的东西不会是自己喜欢的。
第33章 退场
这盒子一看就是一个放珠宝的那种,红色外盒,黑色内衬,最经典而俗套不过的珠宝盒。
梅子规并没有打开,只说:“无功不受禄。”
“你怎么能算无功?”元景石见梅子规似想婉拒礼物的样子,便索性自己把盒子打开。
盒子一打开,只见黑色绒布内衬上放着一套华贵的海水珍珠首饰。
最夺人眼球的是居中一条精致的项链,由闪耀的海水珍珠串成,每颗珍珠都完美圆润、光滑无瑕。除了项链,盒子中还摆放着一对珍珠耳环和一枚珍珠戒指,每件配饰都镶嵌大颗珍珠,珠圆玉润,大气华贵,与项链相得益彰。
梅子规抬起眼眸,惊诧中带着几分不解:“这是女士饰品。”
“我知道。”元景石道,“但是,那位张小姐拿走你的,也是女士首饰吧!”
梅子规这才想起,自己那天心神脆弱的时候跟元景石说起过的故事。他把那套珍贵的珍珠首饰借给了他的第一个顾客,那名姓张的女士。然而,张女士从此不见了人,自然并无归还珍珠首饰。
元景石坐在桌子上,翘起腿,说:“听你说来,那套珍珠首饰对你而言很重要,所以我想,不如送你一套。横竖珍珠岛也是盛产珍珠的,正好找到上品堪配你。”
梅子规却道:“这套首饰和我丢失那套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要是一样才吓死人吧!”元景石好似玩笑一样说,“我又没见过那套首饰,你也不曾跟我描述过那套首饰的样子。我只能知道是用上等的海水珍珠做的。”
梅子规却道:“那首饰对我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是上等的海水珍珠。”
说着,梅子规信手把盒子盖上,似乎对这豪华的礼物不屑一顾。
“你说过,那是你和你母亲唯一的联系。”元景石道,“你所叹惋的,也不是失去了首饰,而是失去了一个念想。”
梅子规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盒子的绒面,好似在寻思什么。
“我只是想送你一份礼物。”元景石看着梅子规,“你知道你总是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而我,只是想帮你填一点。”
梅子规脸上微露愠色,好似被冒犯了一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需要这样的礼物,我也不缺什么,多谢。”
说完,梅子规转身就走。
只是,他还没走开两步,就被元景石从背后抓住。
元景石这人还真是一等一的野蛮,粗暴而不懂礼数,不理会梅子规的惊呼,只将他横抱起来,放到工作台上。
很快,梅子规整齐的服装便变得凌乱,熨烫平整的丝绸此刻起伏着无数褶皱。
敞开的衣襟,露出在雪白肌肤上流动的金链。
双手交叉在头顶,被丝绸领带绑起,如最精贵的礼物般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蝴蝶结的尾巴随着横冲直撞的动作而颤动,好似活了过来一般。
当这冲撞停下来时,丝绸结带仍在余韵中持续颤动,仿佛要把这气味越久越长地留在空气中、停在身体里。
梅子规双眼望着天花板,心里不能不承认,元景石能够填满他……
身上的,心上的,不可言说的地方。
“你真的很过分。”梅子规说,“你不怕我报警。”
“比起那个,”元景石说,“我应该更怕你拔出手枪才对。”
梅子规怔住。
他的确有枪,但从没有一秒想过对元景石使用。
元景石却朝他露齿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梅子规抿住嘴唇。
“你最不开心的不就是我知道你不会,”元景石在他紧绷的嘴角吻了吻,“是你也知道你不会。”
梅子规默默无言,一脚把身上的男人踹下工作台。
元氏在翡翠岛的开发项目已经定了下来,金氏和王氏亦能从中获益,因此,他们的关系就更和睦了。唐大君虽然在元氏这儿吃了亏,面子里子都丢了,但却宁愿吃亏也不愿落单,此刻也愿意向元大君示好。
这也标志着,元氏新任大君总算在珍珠岛站稳了脚跟。
项目敲定的庆功宴在豪华的宴会厅举行,整个场地装饰得华丽而庄重。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铺满雪白餐纸的餐桌上摆着绚烂的绣球花束和复古的水晶烛台,将整个空间衬托得越加富丽堂皇。
珍珠岛圈子里的人齐聚一堂,连带着与元景石不睦的唐氏大君也笑着来庆贺,似已一扫从前阴霾。
众人落座开始享用美食,唐大君一家仍然展现出高贵的用餐礼仪,用餐姿势得体,不存在丝毫的懈怠。金氏和王氏的成员同样遵循着高标准的用餐礼仪,似将吃饭视作一种仪式,一丝不苟。
然而,元景石却依然故我,用餐礼仪上不求细节。
最显眼之处是,元景石并不按照顺序使用刀、叉、勺,而是凭借直觉和喜好。有时他会先用叉子,有时则是先用勺子。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饮酒方式。尽管正式的礼仪建议搭配白葡萄酒,但元景石却让人给他用红酒杯上了一杯鲜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