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岑蔚本来不想说,但看到沈权章的刀抵在楚濑脖子上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仿佛都被冻住了。
完全无法想象楚濑如果不在这个世界上,他要怎么活。
眼前仿佛都是昔年的血色,父亲坠亡在眼前,情爱从此成为岑蔚最不想沾染的东西。
但人终究是人,有些东西很难抑制。
岑蔚动手已经很收敛了,此刻他看向沈权章,下颌线绷得很紧,垂下的手手握成拳,在赶过来的律师眼里都是暴怒的浅层表现。
当年岑蔚父亲的事也是这位律师处理的,这么多年他算是看岑蔚长大的,很清楚现在岑蔚和以前的差别。
律师也参加了岑蔚和楚濑的婚礼,看得出长大的孩子笑得真心诚意,并不是网传的协议结婚,岑家家风很好,都是自由恋爱。
岑蔚对楚濑的喜欢是相熟的人都看得出来的最高沦陷。
沈权章:“你确定他喜欢我?”
他笑了一声,两个男人隔着铁窗对视,是别人眼里的前任和现任。
一个是校园情侣,一个是余生幸福。
岑蔚:“既然你不想听这个,那就听听别的。”
他唇角扯出的笑带着几分嘲讽:“你从来没让他快乐过。”
“只有我能。”
沈权章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愤怒地攥紧栏杆,却牵动了身上的伤,但岑蔚却转身走了。
走到外面的时候他对律师说:“张叔,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我不会和解的。”
“您懂我的意思。”
律师点头,外面下起了雨,司机给岑蔚送了伞,男人没上车,在绵绵雨丝里阔步走向对面的便利店。
如今岑氏的莲心伞比以前知名度还高,不仅仅是百年企业,还是新兴潮流。
岑蔚自带贵气,伞中的高奢伞柄都嵌满水晶,垂下流苏也有不输伞柄的镶嵌程度,在暗夜里自带流光,不少网友觉得自己老板卖伞太过欺诈,因为岑蔚外形气质就不普通,普通人撑就显得过分华丽了。
街边挂着新年灯笼,楚濑还在低头看手机的消息,柳渊撞了他一下:“你家岑总来了。”
楚濑抬眼,街灯下岑蔚撑着伞走来,宛如画报里的男模,柳渊笑了一声,想到以前楚濑和自己说的择偶观,揶揄地问:“什么感觉啊?”
“结婚对象和当初幻想的货不对板。”
楚濑笑了笑:“也不算货不对板。”
柳渊:“怎么说?”
楚濑的评价一如既往:“他的拥抱很有力。”
柳渊啧了一声,眼神意味深长,楚濑莫名其妙看懂了,咳了一声,小声说:“你不能纯洁一点吗?”
岑蔚推门进来的时候柳渊识趣地走了,“我去打车回家,下次再约。”
楚濑:“外面下雨。”
岑蔚把伞递给柳渊,“今天不好打车,你坐我的车吧,司机在车上,我和他说过了。”
这把伞现在炒到天价,柳渊甚至在时尚博主发的微博里看到过。很多人说买了也舍不得撑,没想到岑蔚不仅实用还随手送人。
柳渊表示拒绝:“太贵了,我还是买十块钱的吧。”
楚濑叫住他:“拿走吧,你在卖伞的人面前说要买其他伞,不好吧?”
岑蔚挑了挑眉,一副老婆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的样子,“不好吧?”
柳渊受不了了这两口子双剑合璧,拿走了这把能把他家餐馆买下的奢侈工艺品,说:“别反悔啊!”
岑蔚嗯了一声。
柳渊撑开伞出去了,看到内部的金线我靠了一声,本来要冲出去的动作都小心了许多。
他冲楚濑挥手。
楚濑目送他上车,然后问岑蔚:“那我们呢?”
岑蔚:“我让人把我的车开过来了,再等一会。”
他的目光落在楚濑的脸上,对方右脸颊有明显的红印,看得岑蔚很是心疼,伸手想摸又缩回了手,问:“疼吗?”
楚濑摇头:“就是觉得不舒服。”
岑蔚:“是不是擦太用力了,回去涂点药。”
楚濑一杯草莓牛奶还没喝完,但吸管被他咬得扁扁,岑蔚拿走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触感很是奇怪,喝一口都很少,但甜得岑蔚眯起了眼,楚濑抬眼看他的表情,男人抿了抿嘴,“好甜。”
楚濑:“那你还喝。”
岑蔚又喝了一口气:“想感受一下扁吸管。”
楚濑微微歪头:“小时候我就这样,很难改了,以前最奢侈的就是买一排AD钙奶,全部插上吸管喝。”
他手指敲着桌面,频率像是外面的落雨,低头的时候脖颈还有明显的掐痕。
岑蔚松开的手又握了握拳,他后悔没多揍沈权章几拳,干脆伸手搂住楚濑:“那现在就买,这里应该有卖的吧?”
楚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岑蔚拖走了。
两个男人并排走在货架中间本来就很拥挤,岑蔚扫了几眼,当着楚濑的面拿了好几排饮料。
楚濑:“是不是太多了?”
岑蔚:“我和你一起喝。”
名企负责人表面看上去矜贵,但在家总被岑建荪骂品味一般。
喝茶都喝不出金骏眉和滇红的区别,实际上岑蔚被骂的时候一边玩狗的楚濑非常同情对方。
这种谁分的出来啊,而且大少爷岑蔚更喜欢喝几块钱一瓶的散装冰红茶,本质和爱吃路边烤青椒的楚濑殊途同归。
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后座全是饮料,到家都凌晨了。
楚濑先上楼洗澡,岑蔚拎着东西放到书房,方便楚濑打游戏的时候吃吃喝喝。
浴室水汽氤氲,男人敲了敲门,问:“我可以和你一起洗吗?”
岑蔚的声音隔着水声,楚濑听得不太真切,他想到柳渊说的那句话,又想到岑蔚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有人因为他的害怕而害怕,最后反而需要楚濑安慰他。
就像以前考试前有人紧张,楚濑看到有人那么紧张,自己反而不紧张了。
现在顶喷的水洒下宛如一场滚烫的雨,楚濑没关水,大声说:“你进来吧。”
来到我的世界。
我们一起去我们的未来。
抱在一起的时候楚濑闭上了眼,岑蔚亲吻他擦过多次泛红的脸颊,那里被刀抵过,沾过血渍。
他的嘴唇扫过楚濑的后颈,动作轻柔,像是要抹去有人伤害的痕迹。
楚濑紧紧地抱住他,希望岑蔚能快点抵达他的内心深处,又不希望对方退出。
氤氲的水汽使得玻璃覆上了白雾,偶尔有人的手搭在上面,留下一个暧昧的手印,然后无力地滑下,呜咽都被水声吞没,变成翻涌的浪潮,和平生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宣告。
岑蔚吻走楚濑的眼泪,喊了声对方的名字,他说:“我爱你。”
楚濑嗯了一声,他的回应是希望岑蔚再用力一点,比拥抱还要用力,让他的身体记住对方的轮廓。
像是烙印,又像是生命的掌纹,他们互为彼此的珍贵宝藏。
“我也爱你。”
楚濑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呜呜咽咽,推拒变成迎合,他喊岑蔚的名字。
回应都是。
我在。
和我会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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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濑以为自己会累到睡着,结果洗完澡躺在床上闭上眼半天还醒着。
床头的夜灯开着,岑蔚看了他一眼,问:“睡不着?”
楚濑嗯了一声,说:“好奇怪,我应该很累了。”
抱着他的人迟疑地说:“难道你没尽兴?”
楚濑沉默了几秒:“但我还是感觉你还在我身体里。”
这话说得岑蔚哽住了,他摸了摸楚濑的头发,“那怎么样,再来一次?”
楚濑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岑蔚:“那聊会?”
楚濑闭着眼,感受着岑蔚的跳动的心,说:“聊什么?”
岑蔚:“聊去看完爷爷要去玩什么。”
机票是明天的,早上出发,预计傍晚落地,那边住的地方也都安排好了。
楚濑长这么大就没坐过飞机,这个时候低声说:“我有点害怕。”
岑蔚:“害怕什么?”
怀里的人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旅游,居然是出国。”
楚濑也是岑蔚见过最宅的人了,他好奇地问:“大学的时候怎么没出去玩?”
岑蔚之前听楚濑和宣蓉青聊天说高三暑假打工和考驾照特别忙,宣蓉青对楚濑比对亲儿子还好,一边心疼一边恨不得多问一点。岑蔚在一边旁听的会因为过分认真,导致给奶奶卷毛线的速度都变慢了,被红奶奶用粗毛衣针抽了一下。
现在夜很深了,楚濑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他感觉身体都散架了,但又很爽。岑蔚有时候控制不住力度,很容易把他的腿根攥出红印,第二天楚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又会下意识想到贴在一起的热度,“没空,我要存钱,还要找实习。”
岑蔚:“柳渊不会叫你出去玩吗?”
聚会的时候他也听楚濑班上的同学说大学的时候还去露营什么的。
楚濑打了个哈欠,身体很累,脑子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