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眼前的四个灰色箱子，轻轻吸了一口气。
而后一根纤细的精神触手凝聚成型，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箱盖。
在任何人可以反应过来之前，四个箱子的箱盖突然同时打开。
一股近乎恐怖的波动伴随着频率极高的嗡鸣自箱子里弹出来，撞在郁白的精神力上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动。
“砰€€€€！”
杜克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他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声音很像是飞行器达到一定速度后产生的音爆。
而正面完整迎接了冲击力的郁白表情未变，凝聚在半空中的精神力也依然固若金汤，只是稍稍后
退了小半步。
无形的爆炸后，他并没有立刻放松警惕，而是又用精神触手试探性地拍了拍那几个箱子，在确定里面的东西已经彻底引爆后，他才收起自己的精神力，然后抬手捂住了鼻子，往傅临渊身后靠了靠。
“现在安全了，”他说，“我记得这些箱子只能炸一次，要不要带回去给许教授看看？”
傅临渊点头，示意一旁还在发愣的士兵：“取样。”
看着回过神来的士兵把箱子架起来，小人鱼满脸嫌弃，指了指箱子内部的装置，补了一句：“绿色的，很臭。”
傅临渊跟着嗅了嗅，却发现并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但尽管如此，男人还是吩咐道：“……对空气也进行取样。”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郁白这才捂着鼻子，离远了些。
而这时，又有几个士兵小跑着进来汇报：“元帅……整座疗养院已经搜查完毕，除了值班的保安，并未在大楼内部发现其他人员。”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疗养院大门前贴了停业通知，正式停业的时间就在一周前，所以他们才没在这里找到任何病人，或是工作人员。
傅临渊嗯了一声。
带头的士兵又汇报道：“逮捕的三个星盗已经接受了急救，随行的大夫说大概三天后会恢复意识，到时候就可以接受审问了。至于沈副……沈之初，我们的追踪分队已经捕捉到了他跃迁的余波，他又受了伤，很快就会被我们的人追上的。”
说到这里，正在汇报的士兵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长椅上的郁白。
那头银发柔软地垂着，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惊为天人的侧颜，如大海一般的眼睛正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
……郁顾问好漂亮。
他忍不住想。
但也真的……好凶啊。
刚刚在追捕那几个星盗的时候，他们亲眼见着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郁顾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了上去，强大的精神力随即带着绝对的碾压性，瞬间就让其中三个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这种直接使用精神力作武器攻击其他人的方法，只有在双方精神力等级差别很大的时候才有效。
那三个星盗的精神力等级大概在B级左右，也就是说，郁顾问的精神力等级起码在A级以上。
……难怪沈之初也只有被重伤后狼狈逃跑的份。
留意到下属的视线，男人眸光微动，看似不经意地向前迈了半步，挡住了对方的目光：“知道了，随时汇报追踪队的情况。”
下属回神，立正行了个军礼：“是。”
疗养院虽然歇业了，但显然业主关门关得有些仓促，许多医疗器械以及电脑都还留在原处未动。
安排杜克把这里的资料都拷贝一份当做证据带回去，傅临渊才在郁白身边坐下，拉起他的胳膊看了看。
他的自愈速度很快，先前摔出来的瘀痕此时已经消了快大半。
“……过一会儿就好了。”
见他检查得仔细，郁白忍不住说道。
“好得很快的。”
闻言，傅临渊抬眼，却问了另一件事：“……要喝水吗？”
凑近看，才能看出来小人鱼的唇色此时有些苍白，原本水润的嘴唇看起来也有点干裂，像是渴了很久一样。
郁白想说要，可是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是有些勉强了。
先是追着那几个坏人在楼里跑了一圈，然后用精神力强行留下来了三个，刚刚又打开了箱子。
他的精神力就快见底了。
傅临渊递给他一瓶水，才道：“我们……”
好巧不巧，郁白接过水瓶的时候同样沙哑地开口：“我们……”
两个人都是一愣，而后男人低声道：“你喝水，我先说？”
小人鱼乖乖点点头。
“有件事情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傅临渊停了一下，才继续道：“实验室的事情。”
郁白轻轻眨了一下眼。
“……你好像很了解军部正在追查的M实验室。”傅临渊道，“这原本是第一军团的秘密调查，你能说说是怎么知道M实验室的吗？”
咽下滋润喉咙的水，小人鱼其实想立刻回答，却被对方轻声打断。
“不用着急回答，你可以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男人低声道，“因为一旦确定你掌握的是有利信息的话，军部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而从小人鱼醉酒后的表现来看，显然没有在实验室留下多么愉快的经历。
但如果他知道的是有用信息，那势必会需要他去回忆那些让他痛苦的事情。
两人之间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然后郁白抿完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拧上瓶盖，点头：“好呀。”
傅临渊皱眉：“郁白，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如果你要参与调查，就会需要你去回忆……回忆那些事情。”
“我知道……”感受到了真切的关怀，小人鱼眨眨眼，轻声道，“……我没有想过要隐瞒我在实验室呆过一段时间的事情，在这之前……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个故事听起来不那么……荒唐。”
小人鱼独自在深海长大，在此之前除了天性向往自由，对挫折与磨难都没有什么概念。
虽然确实不太明白傅临渊在担心什么，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心，所以下意识笑了笑：“我想帮你的忙，我也想抓住那些坏人。”
……尤其是实验室那个绿眼睛的老头。
还有大骗子。
被带到实验室的第一天他就在想，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两个人丢进海里喂鲨鱼。
“……傅临渊。”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之前帮过我，帮过我很多事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也想帮帮你。”
第86章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安静地交汇。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干净澄澈, 傅临渊看着他，刚想说点什么……
然后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非常熟悉的画面。
时间应该是中午前后，太阳炽烈地灼烤着脚下的地面, 但周围的空气却并没有因为高温而变得干燥, 反而因为腥咸的水汽而更加闷热潮湿。
耳边隐约可以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而他自己现在站在一棵椰子树前, 正低头看着被绑在树干上的人。
不, 更准确地来说，是低头看着被绑在树干上的郁白。
只不过画面中的郁白的身量明显比现在要小一点，脸上也满是藏不住的稚气。
因为是坐着被绑在树干底部, 姿势的原因，有一截漂亮的鱼尾正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
“……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你为什么救我？”
但被绑在树上的郁白明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懵懂。
然后小人鱼歪了歪头, 朝他友好地笑了笑，眼睛也弯成了两个可爱的月牙。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很明显，郁白确实没听懂，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自己的尾巴吸引了。
被直接暴露在阳光下的鱼尾明显不太舒服，尾鳍肉眼可见地有些干燥。
小幅度甩了甩, 鱼尾就掀起一捧
滚烫的沙子。
而现实里, 郁白抬手, 在傅临渊眼前晃了晃。
“傅临渊？”
他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怎么了？”
回忆戛然而止，傅临渊这才回神。
“……”
近在咫尺的€€丽五官美得那样张扬肆意，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 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无法掩藏深埋的欲念。
郁白不明所以, 还以为自己说的哪句话让对方不高兴了, 于是跟着对方视线的移动又往另一侧歪了歪身体。
“……我知道你说过要先考虑自己再帮助别人, 但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他像个在撒娇讨哄的小朋友一样轻轻拉了拉傅临渊的袖子, 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现在一拳可以打倒十个。”
当然，前提是没人偷偷戴上隔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