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迟夏了然,所以林旭野急切地想要签约,原来是想快速筹出一笔钱,给希望小学盖楼。
“这么说你需要迟经......”察觉不对,左鹤鸣及时刹住话头,干咳两声继续道:“......夏夏,怎么帮你?”
这几声“夏夏”叫的,迟夏抽了抽嘴角,恨不得拿几卷胶带直接封上左鹤鸣的嘴巴。
“电话里我和迟经理也提过。”毕竟年轻,林旭野没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道:“我可以和嘉禾签约,前提是嘉禾需要预支我薪水。”
“嘉禾预支薪水的€€€€”
“左鹤鸣!”眼看自己又被抢话,迟夏气得不行,直接出声打断。
这人怕是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迟夏好友”,两句话不到破绽百出,要不是林旭野也是个不心细的,怕不得分分钟发现左鹤鸣压根不是什么所谓的朋友,而是嘉禾的员工。
挑了挑眉,左鹤鸣目光扫过迟夏,噤了声,没再说下去。
左鹤鸣没说完的话自然是想告诉林旭野,嘉禾预支薪水必须是签约三年以上的达人,且对预支数额也做了要求,不超过薪资的1/3,且不超过100万。
迟夏之所以没告诉林旭野嘉禾预支薪水的前提条件,是想先考察林旭野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私下里帮着解决。在摸清实际情况前,他不希望左鹤鸣暴露太多嘉禾的信息。
“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迟夏的思绪,抬眼望去窗外是一个破旧的篮球场。
林旭野先行下了车,左鹤鸣紧随其后,最后是迟夏,他套着左鹤鸣的西装外套,看起来像只笨拙的企鹅。
入眼是两栋古旧的民房,一栋两层高,另一栋独独只有一层,盖的十分潦草,看起来左右高度不等,远远看着剖面像个梯形,外层墙皮脱落,经过一场雨水的冲刷,颜色十分不均匀。
再往前看去,是一片废墟,隐约能找着几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正方形红色牌子,是坍塌的教学楼,地基下陷,只剩残缺的房梁。
林旭野介绍道:“这里就是塘营希望小学,左边几栋是民房,可供学生住宿,右边是教学楼,年久失修坍塌了。”
“现在孩子们只能在民房活动,教学能力有限。”他补充道。
不多时,迟夏瞧见一层民房里走出一位烟灰色大衣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林旭野口中希望小学负责人孙校长。
“小旭。”男人先是和林旭野打招呼,他紧张地搓着手看向迟夏和左鹤鸣,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来:“两位领导好!”
“这位是孙校长。”林旭野介绍道。
来之前,迟夏将可能出现的原因通通盘算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只要不涉及违法,他尽可能帮则帮。
眼下这种情况,迟夏更加没有不帮林旭野的道理。
不过他可没有林旭野那般高大上,迟夏一向商人思维惯了,林旭野需要钱,他需要林旭野,一旦双方抛出满意的交换条件,合作就算达成。
瞥了眼双手叉腰环顾四周的左鹤鸣,迟夏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怕不是真把自己当领导了,领导视察都不见得有他这般认真。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他朝林旭野说道:“能不能预支薪水需要和公司申请,不过我们可以先聊聊签约的事情。”
“那太好了。”林旭野笑上眉来,伸手打开车门,朝着孙校长说道:“孙叔,我先送他们回镇上的酒店,关于修建新教学楼的事等我明天回来再细说。”
塘营镇是个小地方,镇中心有一家千禧年后修建的酒店,那也是镇上唯一的酒店。
“你打算怎么帮?”左鹤鸣下了车,站在酒店门口和迟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林旭野,“别告诉我你计划自己出这笔钱。”
酒店没有停车场,林旭野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往下卸两人的行李。
“左总。”眼看林旭野带着行李走近,迟夏压低声音道:“这次不算公出,希望你不要过多干涉我的私事。”
“私事?”左鹤鸣面色如旧,语气却重了几分,“瞒着我,计划什么呢。”
迟夏不答,接过林旭野手里的行李往酒店里走去。
到了前台,林旭野这才想起自己上午只订了一间房,于是赶忙询问前台,有没有多余的空房间。
“不好意思先生。”前台小姐姐礼貌回复,“我们酒店今天房间已满,最后一间房已经被您上午预定了。”
她的声音不小,迟夏自然也听到了,他看了眼左鹤鸣,问林旭野,“镇上还有别的酒店吗?”
一家酒店只有一间空房就已经够稀奇的,可别出现更扯淡的,比如整个小镇就只有这么一家酒店。
话音落下,林旭野抬手扶额尴尬回复道:“……好像确实只有这么一家酒店。”
踌躇了片刻,他有些头疼地看向并肩站在一起的俩人,问道:“迟经理,鸣哥,你们应该不介意睡一间房吧?”
第35章 骗子
眼看迟夏沉下脸来,左鹤鸣依旧淡定地取出随身携带的身份证,递给了前台小姐姐,并附赠一个礼貌的微笑。
经验之谈,越是遇到令人手足无措的事情,表面上就越要表现的云淡风轻。
以迟夏多年处理事故的经验,对付这点儿突发状况,不算困难,他面色如常地递出身份证,可以说表现地毫无破绽。
既然立了“好朋友”的人设,但凡说一句“介意”,就等同于承认他和左鹤鸣之间有猫腻。
可左鹤鸣到底不是直男啊!
眼看前台小姐姐递回两张身份证和一张房卡,原本自诩淡定的迟夏,心跳还是乱了节奏,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渗出汗。
左鹤鸣不仅不是直男,还是经他“验证”过的24K纯gay!
这已经是林旭野第三次道歉,他搓了搓手说道:“鸣哥,实在抱歉啊。”
“小事。”左鹤鸣收好身份证和房卡,走到迟夏面前。
片刻后,男人动了动嘴唇,表情自然地继续说道:“没关系,我和夏夏原本就住在一起。”
这话说的突然,迟夏愣住,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林旭野已然接上了左鹤鸣的话,“......原来如此。”
说着还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又道:“行,我上车等你们,晚上带你们吃塘营特色菜。”
“左鹤鸣。”不等林旭野走远,迟夏气呼呼地直接开口质问,“什么叫我们本来就住在一起?我们那叫合租,合租懂吗?”
“住一起不就是合租。”男人的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了弧度,“虽然我在国外呆了很多年,但中文还不至于弱化到分不清这两个词的程度。”
“哪里分清了?”迟夏拉着行李朝酒店直梯方向走,和左鹤鸣继续辩论:“合租就是合租,非说住一起,林旭野会以为我们在同居!”
“你很在乎林旭野误会?”左鹤鸣摁住电梯楼层键,别过头看迟夏。
好像也不是,他并不是在乎林旭野会不会误会,只是不希望好不容易正常了的“朋友”关系,又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
这么说来,多少有些解释不清......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迟夏索性不解释了,拉着行李箱沉着脸色往外走。
*
扎特地貌多为山地和高原,塘营作为扎特最北的地方,地势复杂,山岭居多,因此塘营由许多小村落组成,村落闭塞。
除了镇中心看着有些现代化城市的影子,其他地方都是较为落后的崇山峻岭。
三人走进一家塘营特色美食酒楼。
“这家的羊肉汤很绝!”林旭野找了间四人座的包间,介绍道:“还要他们家的烤全羊和塘营奶酒,也很不错。”
迟夏在林旭野对面坐下,四人位只剩两张位置,左鹤鸣想也没想往迟夏身旁走去,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负责点餐的服务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点菜的小本子,林旭野熟练地报了菜名。
等报完菜名,林旭野抬头问对面的俩人:“还要加点什么吗?”
林旭野按照四人份点的,看着服务员的小本子记了长长的一页,迟夏摇了摇头,道:“就这些吧。”
“对了。”林旭野朝服务员指了指服务员的小本本,说道:“麻烦给我们拿三份奶酒,还有扎啤。”
迟夏一向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喝酒,当然,来塘营找林旭野已经自动被他定义为“工作”,如果不是身旁还杵着个左鹤鸣。
和迟夏不同,左鹤鸣像是来旅游的,比如现在,他正和林旭野讨论着塘营奶酒的制作工艺。
见两人话题越扯越远,迟夏忍不住出声打断,“不如我们先谈谈正事。”
正巧服务员端来三碗大瓷碗装的奶酒和一些小菜,林旭野笑嘻嘻地起身帮忙,道:“好,边吃边聊。”
“迟经理,你也知道,我的诉求非常简单。”林旭野开了头。
他自然知道林旭野的诉求,现在重要的不是林旭野想要什么,而是林旭野签约后想做什么。
“暂先不讨论预支薪酬,你对签约之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迟夏直言道。
“我补充一句。”等迟夏问完,左鹤鸣紧接其后说道,“你对嘉禾的体系了解多少?或者说,你知道在嘉禾大部分新人一年大概能挣多少?”
俩人同时发问,林旭野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一半,回道:“之前和嘉禾的何经理了解过,他说以我的能力在嘉禾年入百万没有问题。”
“至于迟经理说的。”林旭野顿了顿,接着回道:“我暂时没有别的计划。”
既然左鹤鸣提到了薪资收入,迟夏就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引导:“真正决定你收入的关键因素就在于你签约后选择哪个赛道,百万收入也只是何知远个人评估。”
嘉禾签约形式包括两种,第一种是底薪加广告收益抽成,这种往往抽成比例在2:8,达人分到的少。第二种是纯收益抽成,根据梯度进行划分,例如林旭野提到的百万年薪,分成比例约在4:6。
“迟经理有什么建议?”林旭野问道。
来之前迟夏其实已经做了大致的规划,林旭野的IP打造或许可以跳出“画家”这个身份,他的外形突出,视频创作颇具故事性,完全可以换个方向。
“旅行博主。”迟夏说道,“你的拍摄思路总在另辟蹊径,很吸引人,所以你的团队不需要太复杂,运营和剪辑足够支撑。”
“当然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配备一名跟拍摄影师,带上专业的摄影装备。”迟夏接着说道。
左鹤鸣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迟夏抛出的签约条件和建议。
迟夏给了林旭野相对灵活的选择,没有将签约条件框死。
思忖良久,林旭野叹了口气,“我相信迟经理的专业性。”
他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自由惯了,真让我每天打卡上班搞直播,确实做不来。”
迟夏明白,林旭野的签约动机和其他达人不一样,自然少了某些欲望,比如对成名的渴望,或是对金钱和名利的渴求。
这些林旭野通通没有,他的想法很简单,拿到一笔钱,把希望小学的燃眉之急解决了,至于后续能赚多少钱,或者账号能不能爆火,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总算谈完正事,服务员进出包间陆陆续续上着菜。
塘营奶酒醇香,算扎特的特产之一。当林旭野第二次提议他尝一尝时,迟夏没再推脱。
奶香和酒香混合,味蕾感受着很不一样的味道,迟夏抿了一小口,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第三次拿起瓷碗时,左鹤鸣的手掌伸了过来,攥住迟夏的手腕,提醒道:“塘营的酒度数可不低的。”
又是这种语气。
这人真不是一般的爱管闲事,上一次在小岛,左鹤鸣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套路他,这次当着林旭野的面又打算重演一遍。
他可不惯着,伸手扒开左鹤鸣的手指,不爽道:“少管我!”
林旭野是北方人,酒量不浅。喝着扎啤和迟夏聊起在扎特上大学的趣事,有一回喝醉了抱着电线杆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接着赶早八的课。
迟夏想起来,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也活得这般恣意潇洒。后来进入职场才逐渐磨平棱角,圆滑世故多了,变得爱计较得失,不敢轻易冒险。
林旭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站起身离开位置,啤酒喝多了,得去卫生间解决一下生理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