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境又短又不真切,昙花一现般,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姜沐依旧一句话也不对他说,就这么伸出手来,到底想对他表达什么?
陶凡初拧了一下眉,微微叹气。
冯晟天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脸上神色不好看,“你没事吧?”
陶凡初摇了摇头。
没死成,挺可惜的。
这边的岑沅也觉得非常可惜,于是开始朝陶凡初嚷,“你和贺知洲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的暧昧龌蹉事,能不能别拿到台面上,别影响工作!你俩这样大打出手,丢脸不说还连累晟哥,姜沐,你可真是能耐。”
陶凡初不为所动,虽然他知道岑沅是故意在冯晟天面前这么说的,而且也非常成功地把冯晟天惹生气了,瞧金主大人墨黑墨黑的脸,不用问他都知道金主大人的心情已经跌到谷底了。
但对着岑沅小白脸,他连争辩的话都不想说,这个世界无非两句话来解决一切的麻烦事情,就是‘关我屁事’与‘关你屁事’。
他与贺知洲的事,关你屁事?
影响工作?关我屁事?
连累你的晟哥?那更加是关我屁事了。
于是陶凡初无视了岑沅,看着冯晟天,“已经是饭点了,你中午留在这边吃饭?”
冯晟天定神数秒,说,“是。”
因为岑沅今天死活要他来探班,而自己也想来看看网上说贺知洲与姜沐的绯闻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来了,他的行程赶,只有中午这点时间,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在横店附近吃午饭。
但是他摸不清姜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岑沅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是终于良心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想请晟哥吃饭赔偿晟哥?”
冯晟天也以为是这样。
结果陶凡初语气平平地说道,“那不是,我只是想说,你们要是加餐就多加点,我也想吃,吃了几天剧组的酸辣土豆丝,我嘴巴都快吃麻了。”
冯晟天:“......”
岑沅:“......”
“但如果你们出去吃我就不跟去了,我让小何跟你们去打包回来,我脖子现在这个样子,走出去挺吓人的。”
冯晟天:“......”
岑沅:“......”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陶凡初没注意两人如啃了屎般的神色,说完又继续琢磨刚才看到姜沐的事。出神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金主爸爸和白月光还呆在休息室不走,疑惑,“你们怎么还在,不是去吃饭吗?”
岑沅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冯晟天则是没好气,语气带着怨怒,“我让小周去餐馆买饭送过来,你脖子不能见人,那你自己看看,我这脸能见人吗?”
陶凡初闻言,这会儿才认真去看冯晟天的脸,被打了一拳,左颧骨下方红通通的,看着就觉得痛。
陶凡初撑着下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是挺惨的,你也少点出去吧,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揍成这样的。”
冯晟天迟早要被这个没良心的人哽死当场。
自己四舍五入好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自己发现他被贺知洲欺负,现在这小子估计已经见阎王去了,哪还能这么乐呵在这里怼天怼地?
休息室的气压低成狗,小何最后扛不住,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不一会儿,小周回来了,打包了满满的七菜一汤,陶凡初自动入座吃饭,丝毫不客气,也不懒得去研究岑沅那能杀人的眼色,吃着吃着甚至对小周说,让小何也进来一起吃。
小何果断拒绝,并说自己已经在吃剧组的盒饭了。
陶凡初奇怪,“剧组的盒饭有什么好吃的,天天酸辣土豆丝和水煮西兰花,菜色千篇一律,吃得人都要变土豆西兰花了。”
小何坐在休息室外,啃着土豆丝委屈巴巴,别说了沐哥,人艰不拆。
而冯晟天和岑沅也一起吃饭,三人围着桌子,沉默无声,一旁候着的小周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修罗场局。
“晟哥,这是你爱吃的。”岑沅把一块南乳排骨夹到冯晟天碗里。
陶凡初撇了一眼,这道菜他刚才也吃了,煮得一般般,咸得很,还是白切鸡腿肉好吃。
陶凡初夹了一块鸡腿肉自己啃了,这边岑沅又开始动手剥虾,然后把虾肉放到冯晟天碗里。
真好,陶凡初羡慕地看着冯晟天碗里的虾肉,他也想来个人帮自己剥虾。
冯晟天哪可能不知陶凡初在想什么,放在这小子身上,千万不能用一般常识来判断他的语言行为。
作为小情儿,巴结讨好金主这种事压根不可能发生在这人身上,不气死你已经对你是莫大的真爱了。
于是冯晟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顾把岑沅夹来的菜肉都吃了。
岑沅高兴,继续显殷勤,还一直和冯晟天说话聊天。
“晟哥,等下来看我拍戏吧。”岑沅瞪了某个胡啃海塞的人一眼,“我和姜沐下午有一场落水戏,我水性不好,怕影响到拍戏进度,如果晟哥你在的话,我肯定没那么紧张。”
冯晟天闻言,拧了一下眉,倒不是因为岑沅说的水性不好,而是他忽然想到岑沅之前故意让姜沐选上电影角色,送给王制片和投资商的事,岑沅对姜沐似乎有很大的怨意,难保今天岑沅会对姜沐耍出什么手段来。
虽然只是自己的小情儿,也不可能真的为了姜沐而得罪岑家,但如果岑沅闹出什么意外来,也是够糟心的。
于是冯晟天答应了。
下午的落水戏如常入场,这是陶凡初在这部电视剧里的最后一场戏了,剧本内容简单,岑沅饰演的弟弟因偷拿了女主的发簪,想把发簪藏在府上的水塘池石堆旁,结果不小心落了水,弟弟不懂水性,危在旦夕,恰好经过的书童陶凡初跳下水塘把人救了上来,但发簪落水里了,上岸的弟弟要求书童回水里找,书童招照办了,却没再浮上来。
这一场戏分了三段,第一段是岑沅落水;第二段是陶凡初冲出来救人,第三段是陶凡初再次潜水找发簪。
这一场戏陶凡初没有台词,全是动作,并不算难,小何早早准备好了毛巾和换洗衣服,就等着他沐哥拍完然后换衣服杀青下班。
先拍岑沅的个人戏,陶凡初撑着下巴举着小风扇在一旁等候,冯晟天还没走,也在他旁边坐着。
刚吃完饭不久,陶凡初这会儿正犯困,他打了个小哈欠,百般无聊。
冯晟天看了他一眼,出声问,“你会游泳吧,水性怎么样?”
“挺好的。”陶凡初又打了个哈欠,“以前也常游,我不喜欢举铁也不喜欢玩健身器材,所以都是游泳健身,还办过游泳卡呢。”
当然,这是陶凡初的经历,不是姜沐的,他压根不知道姜沐有没有办过游泳卡。
冯晟天放心下来,没多说其它。
岑沅的演技平平,好不容易过戏,终于轮到陶凡初上场就位了。
大夏天的,落水倒不怕冷,只是这厚戏服沾水后会变得非常重,而且这一场落水戏必须一次过,不然重新换衣化妆会非常麻烦。
导演讲了一遍戏,开拍后,他听着导演的指示,走了两步摆出听到呼救声的恐慌脸,然后飞快跑过去跳进水塘里。
这个人工造的的大水塘并不浅,深度估计有两米多,和一般泳池的深度相差不大,陶凡初一头扎进水里,久违地被水压挤迫时,竟有些陌生与力不从心。
他惊愕,他一个懂水性的人,竟然不能自动浮起,双手双脚条件反射地开始扑腾,本能地挣扎着,同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姜沐不会游泳,所以身体机能自动排斥水。
陶凡初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凭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尝试在水里划动手脚,奈何这戏服实在是重,一番折腾后,终于能勉强浮起身来。
他艰难地冒出头深呼吸,这才知道导演早已喊了CUT。
“姜沐,你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一直不冒出水面?”导演朝他大喊。
陶凡初没顾得上导演,赶紧游到一边去,手攀着旁边的石头,后怕地喘着粗气。
“姜沐。”导演又喊了。
陶凡初郁闷,喊什么喊,没看到老子刚才差点丢了小命,哪还管你冒不冒头的。
“呛到水了。”陶凡初不耐烦地找了个借口。
导演看冯晟天在,也没计较太多,大声地说道,“那再来一遍,直接从你冒出水救人那段开始。”
“姜沐,你装什么装,看到晟哥在,扮柔弱装可怜?”岑沅也在水里浮着,正满脸不悦地瞪着他。
陶凡初这会儿正紧张自己水性不佳怎么救人,没想到岑沅直往雷区上撞了。
岑沅这货十足恶毒的大反派,陶凡初瞧着他忍怒的模样,真生怕这傻子等会儿给自己使什么绊子,索性先下手为强大声地陪他嚷,“我装你个麻痹,没看到老子刚才差点淹死啊?”
岑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陶凡初继续炮轰了,“你等会儿最好自觉点别给我耍什么手段添什么麻烦,我他妈如果托不住你,就直接拉着你往水里拽,大家一起死。”
前男友与小情儿的较量,猝不及防就此开始,可怜的导演,那准备喊开始的声音冷不丁停住了,他顶着一头美丽的地中海瞄向了身旁不远处的冯晟天,想看看大老板有什么惊人反应。
结果是没反应。
冯晟天在陶凡初破嗓子的大吼中显得异常冷静淡定,他的小情儿已经不是第一天这么奇葩了,金主爸爸表示见怪不怪,甚至认为这才是常规操作与正常剧情。
只是他发现,他的小情儿并不像说的那样擅长游泳。
冯晟天重重地拧了一下眉。
继续开怕,陶凡初用力地深呼吸,听到拍板的声音后,又缓缓地潜入水中。
不管了,早死早超生,豁出去了。
陶凡初手脚笨拙地在水里扒拉,虽然没有以前在水里的熟练程度,但总算能不沉底,他艰难地呼吸,不停地划水,按照导演最先的指示,潜入水里把正在扑腾的岑沅救起,可还没等他把人托起,这煞笔玩意居然对着他的肚子踢了两脚。
这一踢把陶凡初踢得嗷嗷叫,手脚也开始不受控地乱了,整个人直往水底里陷,根本挣扎不起来,混乱间他也不吃亏,咬着牙也狠踹了岑沅两脚。
去他个姑奶奶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本想把岑沅也拽进水底,可惜他踹完岑沅后,身子已经无力往上浮起了,反而整个人陷进水里,还不小心呛到水。
水压如重石直袭而来,他脑子一片发麻,急忙狗刨式地开始挣扎,拼命地划动着手脚。
祸不单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右小腿竟然抽筋了!
陶凡初倒吸了一口凉气,只知道这下子是真的要完蛋了,本想以仰泳的姿态浮起,可不行,戏服太重了,小腿亦痛得伸不直,在水里还喘不过气来,身体被水压挤得难受发闷,身子慢慢地往下沉。
去他姑奶奶的,他要是能活着爬上岸,绝对要把岑沅揍一顿狠的。
视线模糊发花,水里的世界变得混浊且安静,陶凡初觉得自己的五官、四肢、神经血液内脏全被冰封住了,就连小腿的痛意好像也不见了,意识渐渐涣散,忽然眼前一片花白,他再次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姜沐。
姜沐?
又看到姜沐了?
第30章
意识渐渐涣散时,忽然眼前一片花白,他再次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姜沐。
姜沐?
又看到姜沐了?
竟然在一天内梦见两次姜沐。
感官世界混乱不堪,陶凡初却清晰地看到姜沐抬起脚向自己走来。
一如今天中午那样,向自己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