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柯!”柳述急忙去扶着他,回头看着来人,眉头都挤在了一起,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悦,“朱大娘,你突然喊什么呀?”
“哎哟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喊一下柯兄弟,你们挖我的地做什么?!”朱大娘问道。
两人一愣,沈柯一只手撑着柳述的肩膀,缓缓站直,先是看了一眼脚下的地,才抬起头来问道:“这是您的地?”
“是啊。”朱大娘走过来,站在旁边的地垄上,指了指面前的分界线说,“你都挖过界啦,这是我的地。”
仔细一看,中间的确是凹陷了一段距离,只是已经被柳述用小锄头挖过,所以他也没弄清楚这就是分界线。
“不好意思,我们不太懂这个。这样吧,我马上给你填上。”沈柯道歉道。
“行吧,记得帮我填好啊。”朱大娘交代几句就干活去了。
沈柯和柳述对视一眼,干笑道:“开始吧。”
“你去旁边休息吧,这本来就是我挖坏的,还害得你受伤了。”柳述内疚道。
“没事,这次我不会再受伤了,两个人会快一些。”沈柯又双€€€€挥起锄头,谢天谢地,这次终于没再出错,只是不太熟练,动作别扭地将刨出来的泥土填回去。
忙碌一上午,他们终于做完了挖土填土一系列无用功。
远处有炊烟升起,到晌午了,两人回家做饭,商量着下午一定要把南瓜种完。
午后阳光很烈,不适宜劳作,午睡了一会才起床继续去忙碌。
两人已经熟悉锄头的结构了,挥舞起来也有模有样的,就是动作很生硬,艰难地把地挖了一遍后,就开始播撒种子了。
“终于!”柳述扬天大吼了一声,捶了捶胳膊和腿,走路都颤颤悠悠的,浑身疲惫,回去都是拽着沈柯的衣服走的。
路上没什么人,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路回到家,一口气瘫到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灰麻麻的天空提醒他们该生火做饭了。可都累的连起来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谁还有精力去做饭啊。
“阿柯。”柳述有气无力地拍拍墙,跟隔壁喊话,“要不晚上不吃饭了吧,饿上一顿也不会死人的。”
“不行。”沈柯若是一个人也就将就着饿过去算了,但家里现在还有一个人,总不好叫他饿肚子,于是又艰难地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翻出了篾匠送的半箩筐红薯,喜道,“晚上吃红薯怎么样?”
“可以啊!直接生吃就好了!”柳述瘫在床上提议道。
“生吃?好吃吗?”
“好吃的很。”柳述想起以前和朋友去踏青,有人就在农户家里买了一斤红薯,削了皮直接生吃,汁水很足,甜津津的。
“我试试看。”沈柯没吃过生的,用刀削完皮后,吃了几口,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又迅速削完另一个,送到柳述嘴边。
“......”柳述没忍住问道,“碗大个红薯,现在就剩拇指这一截了?”
“嗯。”
行吧,柳述张嘴一口就吃了进去,竖起大拇指:“你削的红薯就是好吃,别有一番滋味。”
“你这嘴啊......”沈柯好笑道,“是吃蜂蜜长大的吗?”
“是的啊,你要尝尝吗?”柳述乐呵道,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不由瞪大了眼睛,人也一下坐起来了。
沈柯眉头一挑,怀疑自己听错了:“嗯?尝什么?”
柳述立马捂住嘴,尴尬地堆起笑容:“我就随口说说!虽然我嘴是甜的,但脑子是傻的!”
“......”居然对自己有如此清醒的自我认知?
两人吃生红薯吃了个饱,沈柯见他行动间哼哼唧唧,知道是劳累所致,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到床上去等我,把外面的衣裳脱了。”
“做什么?!”柳述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始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沈柯沉声道,“给你按按,舒缓舒缓筋骨。”
柳述又开始捂胸口:“真的要按吗?”上次的阴影还残留在心里呢。
“上次是认穴位,这次应该不会弄疼你了。”沈柯说。
“那好吧,我就勉强再信你一次。”
夜黑风高,林间有鸟叫声,声音算不得多么动听,时不时来那么一下,只觉得€€人。赶路的人若是胆子小一些,说不准会被吓到。
但慧伤已经是个成熟的赶路人了,无数次行走在夜路里都轻松得很,今日他又不得不去沈柯家借宿。
院门没有关,他走到堂屋里,看见沈柯的房间空无一人,正疑惑时,旁边的房间突然响起一声闷哼,随后是一阵绵长的呻.吟。
慧伤:“?”
“怎么样,我就说这次不会弄疼你了吧?”
慧伤听见沈柯的声音,神色骇然€€€€天色刚黑,你们就......倒是关上门啊!
“这次还可以,但上次你是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啊,唔......可以再轻一点。”柳述说道。
慧伤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昨晚在路上碰到衣衫不整的柳述,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此地不宜久留,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外面好像有人影,是不是有人来了?”柳述问。
“可能是慧伤。”沈柯猜测道。
柯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仅凭一个人影就猜出是我了,慧伤感动不已。
“来得正好,让他也一起来试试吧。”沈柯说。
慧伤:??
柳述:“可以,不过你先等我穿好衣服再开门。”
慧伤:!!!
你们龌龊!出家人都不放过!!!
第14章
正当慧伤在思考着是玉石俱焚,还是就地超度他们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昏黄的光线里,一男子躺在床上,发丝散乱,懒洋洋地揉着后背,朝这边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而另一男子站在门边,气质儒雅,气息稳重,冲他微微一笑。
“你来了。”
“嗯......我来了。”走是走不掉了,慧伤后退一步,疯狂转动着手中佛珠,“柯兄,我敬你是个君子,才特地赶来投宿,但你要明白,我是个出家人。”
“嗯。”
“你真的明白?”慧伤迟疑地看着他风华绝代的脸,又快速盘佛珠,庄严肃穆道,“我决计不可能与你们同流合污,更不可能让你们动我分毫,今日就是死,我也要保全我的舍利子不沾到一点尘埃!”
“嗯......嗯?”沈柯迷茫地看着他,缓缓回头,问躺着的柳述,“他怎么了?”
“饿疯了吧。”柳述翻身下床,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肩膀,惊喜道,“真的有用诶,你这么一按,酸痛真的有好转!”
“有用就好。”沈柯满意道。
“我也来帮你按按吧。”柳述拍拍床,“来。”
沈柯虽然很想按一按,但是还有客人在,他扭头注视着慧伤,发现慧伤的表情已经有一丝丝皲裂的痕迹。
“你昨晚用过的被褥就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拿来打地铺吧。”沈柯说完,就转身走到床边,脱掉鞋和外衣,趴到床上去了。
“要是疼你就说一下。”柳述搓了搓手掌。
“你们......”杵在门口许久的慧伤,眼见着柳述跪坐在两侧,给沈柯按背,才渐渐回过神,“你们刚刚一直在做这事?”
“不然你以为呢?”柳述扭头问道,沈柯也转动脑袋,直直地看向他。
“......”慧伤抠了抠脑袋,尴尬地原地转了两圈,随后脚步慢慢靠近床边,“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说,让我也试试?我赶了大半天的路,浑身都要散架了......”
“不怕我们脏了你的舍利子?”柳述不悦地看着他。
慧伤使劲摇头。
“来吧。”柳述把沈柯推开,让慧伤趴上来。
慧伤神色一喜,立即趴下,却听到沈柯幽幽道:“你保重。”
正疑惑之际,忽然后背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痛。
“啊啊啊啊啊!”慧伤一边忍着剧痛,一边不停地转佛珠,满头冷汗,“佛祖佛祖保佑我!”
凌.虐了一通臭和尚后,柳述就把人交给沈柯了,沈柯安慰道:“没事,伤得不重,我正好最近在研习跌打损伤的医术,可以一试,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慧伤欲哭无泪。
*
后面接着忙碌了几天,总算种完了所有的菜种,可是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就没有头绪了。
“能种的种子都种了,草药不能卖就没有收入,也无钱去买别的种子,得重新找个谋生的生意。”
沈柯陷入了沉思,发觉自己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却在这乡野间没有施展的地方。这里没有人需要他吟诗作对,畅谈政事,而种地种田,又显然不是他的长项。
“篾匠的生意好像不错,我发现村子里的人都会去他那里买点东西,要不我们去跟他拜师学艺?”柳述提议道,实际上他也怕下地种田这些苦力活,如果硬要选的话,还不如学点手艺,起码没那么累。
这倒是个法子,两人说学就学,吃过饭就提着半篮子食物去拜师了。
“这点红薯你们还没吃完吗?”篾匠打开门,看见是他们,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他们篮子里的东西。
两人:“......”
糟糕,这红薯好像就是他送的!
柳述讪讪一笑:“我们这不是看见红薯,就想起大哥你了嘛,特地来看看你,吃了吗?”
“正在吃......”篾匠说完,见他们没有反应,半晌才接着问道,“你们要不要再吃点?”
“不必了,我们已经吃过了。”沈柯笑道。
“那你们......”怎么还不走?!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半垂着头,似是豁出去一般,邀请道:“那就进来坐会吧。”
“诶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柳述笑了一下,抓着沈柯就快速进院。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参观篾匠的家,之前柳述只在门外看了一眼,沈柯倒是进过院子,但是没有被邀请进屋。
房子比他们住的要大一些,但是到处都是竹子、竹条堆积着,堂屋里也到处堆放着一些半成品。背篓、簸箕、竹椅竹凳以及各式各样的笼子等等,他们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竹制器具,几乎涵盖了家里能用到的大部分用品,很是新鲜,一边参观一边发出惊叹声。
“阿柯你看这个簸箕,拿来晒你的草药好合适!”
“嗯,这个背篓也不错,很省力,还不勒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