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美人如名将 第66章

“走吧。”

外面风有些大, 尽管付凌疑将徐应白抱得严实,徐应白还是有些遭不住这风,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回营帐吧。”

“娇娇!”

一声娇俏的呼喊同时传来,远处刚刚拉练完兵马的叶永宁正骑马回来,手里拎着一只野鸡,“阿姐让我给你……”

叶永宁的话音戛然而止。

营帐前,徐应白被付凌疑随手抄抱起来,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话,徐应白双手勾着付凌疑的脖子,似乎是笑了,付凌疑恼羞成怒般猛地低头,轻吻了一下徐应白的额头。

庄恣慢吞吞地路过叶永宁的旁边,干巴巴道:“叶将军,您来得也不是时候啊。”

叶永宁:“………”

最后那只野鸡一半进了谢静微的肚子。

几日后,合并的大军如长龙一般向定襄郡那边压过去。

与此同时,孟凡接到了徐应白那边传来的消息,正与其他暗卫一同将魏珩一众人带出长安。

齐王姜严的部队正向长安挺进,宁王的骁骑军已与肃王的北府兵合并,与此同时,一条消息随之散播开来€€€€民间传言晋朝天命已尽,是时候改朝换代了,要魏璋禅让皇位。

自前朝以来就有五德终始之说,天命已尽就要皇家效仿尧舜行禅让之法。

晋武帝时曾有有心之人鼓动大批朝臣进言说晋朝天命已尽,结果为首之人被丞相裴允明干脆利落地砍了脑袋,这才消停下来。后来也没人敢再提这件事。

然而如今四方皆乱,这条传言竟然又死灰复燃,尘嚣喧上。

在齐王处得知这个消息的魏璋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长安城内四下混乱,几群潜入城内的人马大肆搜寻起那无故失踪的七王爷与皇后。

马车内,魏珩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还显得稚嫩的少年面容平和,用拨浪鼓逗了逗焦悟宁怀里的十七。

十七弯着眼睛对他笑,小脸皱巴巴的。一个多月大的小孩还没长牙,魏珩越看越觉得她像只没牙又瘦小的小猫。

为了安全,他们一行人不多,只有魏珩,十七与焦悟宁和十几名随行暗卫。那几名侍女和朝臣则另分一路投奔徐应白。

马车行到定襄郡周围,他们弃车而走,扮成逃难的难民绕过城池,步行了三天两夜,终于找到了徐应白的大军。

彼时徐应白正与叶永宁李毅等人一道商议用兵机要之事。

谢静微坐在营帐不远处用树杈子捅蚂蚁窝。

蚂蚁爬到树杈子上,离谢静微不远的地方,篝火燃得十足旺盛,他本想将树杈子伸过去,但他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又将树杈子放下,让那几只蚂蚁颤颤巍巍地爬回自己的老巢。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一转头,营地附近走出一个熟悉又高挑的人影。

谢静微眼前一亮,猛地站起来。

他朝着往那道人影奔去,兴高采烈地抱住了那道人影:“魏珩!”

魏珩被冲得一个踉跄,但最后还是稳稳抱住了谢静微,他如今比谢静微高一个头,伸手虚虚拢住谢静微的肩膀:“师兄,好久不见。”

孟凡拱手对魏珩与焦悟宁道:“皇后娘娘,王爷,属下先去禀告太尉此事,你们先去休息吧。”

说完疾步朝着旗帐而去。

不殪€€过半刻钟,徐应白就赶到了魏珩所在的营帐。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付凌疑和数名将领。

徐应白刚一进帐,首先看见了魏珩,半大少年一派沉稳模样,见了自己眼眶却红了,而且立马站起来,躬身道:“老师。”

“无事了,”徐应白单手扶起魏珩,拍了拍魏珩的肩膀,“到了就好。”

说完朝着不远处的焦悟宁行了一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焦悟宁紧紧抱着十七,深深呼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不安:“太尉、太尉大人不必多礼。”

徐应白没错过焦悟宁那细微的、不安的神情。

这里是军营,周围都是配剑盯梢的暗卫与士兵,只她一名女子在这,难免不安。

这等场面,换一个魁梧男子来,也免不了惶恐,何况焦悟宁是被好生保护长大的世家姑娘。

徐应白叹了一口气,十分抱歉:“娘娘,军营艰苦,委屈您了。”

焦悟宁摇了摇头:“乱世之中能活命已经是难得,一点苦而已,我受得住。”

“去我那歇息吧!”叶永宁的声音响起来。

焦悟宁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轻甲的女将站在徐应白身后。

她一愣,十足惊讶,不敢相信这军营之中竟然还有女子:“军中竟然还有女子?!”

“当然有,”叶永宁弯着眼笑了笑,自豪道,“不止我,还有我阿姐和其他姑娘。”

“你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要好好养才行,”叶永宁继续道,“这些男人多有不及之处,去我那,我和阿姐可以一起照顾你。”

徐应白挽起嘴角:“叶将军说得有理,若娘娘愿意,可与叶将军同住。”

焦悟宁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恐怕要给叶将军添不少麻烦,十七还小,夜里爱哭,恐怕打扰将军休息。”

“这不算什么大事,”叶永宁不置可否,紧接着又道,“倒是我们行军,还得姑娘多受累。”

刚说完,脑袋忽然遭人敲了一下,叶永宁杏眼圆睁,转身往后瞪去。

听闻皇后刚刚来到军营便急着赶来的叶永仪不客气地捏了捏叶永宁的脸蛋:“叫什么姑娘,这是皇后娘娘,你真是没大没小的。”

叶永宁委屈道:“阿姐……”

焦悟宁忍不住笑了,这是长安变故以来她第一次流露出真心的笑容。

等安顿好焦悟宁与魏珩,徐应白才草草喝了一口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人。

魏珩穿着粗布麻衣,人比起之前精神一些,神色也更沉稳。

“之前让你受苦了,”徐应白抬手拍了拍魏珩的肩膀,“如今见到你没事,算是放心了。”

“见到老师没事,”魏珩笑了笑,“我也很高兴。”

徐应白淡笑着,像是对谢静微那样,伸手揉了揉魏珩的脑袋。

付凌疑眼睛随着徐应白的动作顿了顿,漆黑的眼眸盯着魏珩那头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一眼,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睛。

前世今生,徐应白对这名叫魏珩的小皇子向来在意付凌疑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一直未曾知道原因。

徐应白性子那样淡薄,很少会对人有如此关注。

不过付凌疑知道徐应白对魏珩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但看到徐应白苍白的指节陷进魏珩那头乌黑的头发里面,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醋了。

“如今你已在我这里,”徐应白没注意到身后付凌疑那黑漆漆如狼的眼神,继续对魏珩道,“就安生住下吧,有那么多人护着你,总归是比在长安好。”

魏珩乖巧地点点头。

“至于那些七七八八的传言我也听到些风声,你做得很好,”徐应白温声道,“至于五德终始之说,应是齐王姜严散布,宁、肃两王皆为晋室宗族,不会散播这样的消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魏璋在姜严处,大批肱骨朝臣也在,姜严是异姓王,此刻收买朝臣,逼迫魏璋禅让皇位对他来说是个好法子,”徐应白继续道,“此局我有破解之法,殿下不必担心。”

“有老师在,”魏珩眼睛亮亮的,“我不担心。”

“啊……”徐应白轻笑了一下,“多谢殿下信任了。”

“去和静微叙叙旧吧,”徐应白温柔地看着魏珩,“他等殿下许久了。”

魏珩顿了顿,作揖道:“那弟子告退了。”

“老师,虽然我不知道,在那么多人里你为什么会选了我,”走到一半,魏珩突然回了头,认真地看着徐应白道,“但是,谢谢你选了我。”

尽管被选中后走的是那样艰难的道路,但是如果不被选中,他会永远待在冷宫,做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

也不会遇见那么多人了。

徐应白愣了一愣,随即又淡淡笑了:“因为你值得我选,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跟你闹脾气。”

魏珩一点头,转身迈开脚步,与此同时,徐应白感觉身后一团热源凑过来,紧紧贴住了自己的后心。

付凌疑将头埋进徐应白的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兰花幽香瞬间充盈至周身,他本来想咬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没下口。只是用脑袋蹭了蹭。

徐应白忍不住掐了付凌疑耳垂一下。

付凌疑发出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吃痛地闷哼,拢在徐应白两臂的手暴起青筋,脊骨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别胡闹,”徐应白感觉到有点不对,锋利的眉尾挑了挑,嘴上道,“安分点。”

付凌疑“嗯”了一声,手却只是稍稍松了一点。

“其实我也想问,”付凌疑放轻声音,“你为什么两世都选了魏珩。”

徐应白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付凌疑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徐应白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如惊雷一般将付凌疑劈了个外焦里嫩。

“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啊。”

第69章 活的

“几十年前, ”徐应白温声道,“嘉陵曾经有过叛乱,朝廷的兵马前来镇压, 打赢之后, 嘉陵的县太守进献美人, 希望幽帝不要怪罪于他。”

付凌疑一边听,手心一边发汗,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事情,却不敢开口。

“那次大概有十几人吧,我母亲是其中一位。”徐应白语气平静, “她姓徐, 因家中排行第七,唤作七娘。她原先是个渔女, 也有丈夫,叛乱之下, 亲人尽丧,她因夺人的美貌被献给太守, 又被那时的将军带回, 献给皇帝。”

“皇帝赐名美人, 封她为徐妃, 荣宠极盛, 但她并不快乐。”兴许是想到母亲, 徐应白语气放慢,“后来她有了我, 皇后忌惮她, 也忌惮未出生的我。

“最后设计下毒,让她离开长安。又怕死灰复燃, 在她离开途中派人刺杀,以绝后患。她侥幸逃过,被我师父救下带回了道观。”

付凌疑瞠目结舌:“……所以你是……”

“我是幽帝的第五子,”徐应白嗓音平和,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是魏珩的兄长,我们同父异母,是实实在在的兄弟。”

“他的母亲也死于后宫争斗,”徐应白惨笑了一声,“我见他如见我,不免觉得同病相怜。”

“所以上一世,”徐应白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将我毕生所学都教予他,希望他在乱世之中,至少能有一隅安身。”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聪慧善……咳咳……”徐应白猛然捂着嘴咳嗽,淅淅沥沥的血从他指缝间溢出来。

他脸上本来还有一点的血色在咳嗽声中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吓人。

血千夜这般快地发作在今生还是第一次,徐应白透着光的琥珀色眼睛迅速黯淡,单薄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往下栽去。

付凌疑漆黑的瞳眸猛缩,不由分说将徐应白抄抱起来,疾步往旗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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