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美人如名将 第73章

“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魏珩的眼皮飞快地合了一下,语气沉着而冷静:“不危险,老师说没事。”

付凌疑咬着牙,乌黑的眼眸颤动着。

“不要信他说没事,”付凌疑嗓音沙哑,“他惯会逞强硬扛,一定要找人给他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找好的大夫,像陈岁那样,每日给他开方把脉,然后盯着他把药喝下去!”

魏珩愣了一下,陈岁是太医,为皇室所用,即便徐应白身居高位,也断没有日日给徐应白把脉的道理。况且在陈岁离开长安随皇室南渡之前,魏珩记得,他每七日才进一次徐府。

但魏珩并未深究,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而后他将藏在自己袖子中的红绳拿出来,递给付凌疑:“这是老师让我拿给你的。”

付凌疑一愣,下意识伸出了手。

“这是老师母亲留下来的,算是遗物,”魏珩把那红绳塞进付凌疑手里,“你好好拿着,别弄丢了。”

轻轻一根红绳仿佛重若千钧,付凌疑心脏狠狠一抽,手指倏然收紧,将那根普通的红绳收拢在手心。

那上面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很清淡的香气,仿佛刚从徐应白身上拿下来一样。

付凌疑觉得这根绳子烧手。

他飞快地,仿佛狼隐匿到手的猎物一样,将那根红绳塞到了贴近心口的地方。

他到底舍不得戴在手上。

马鞭鞭挞之声响起,李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聊好了吗?”

付凌疑低下头朝魏珩行了谢礼,迅速退回了军阵之中。

“众将听令!”李毅高喊道,“后阵转前阵!出发!”

数千人扭转身躯,背对城墙,尘土被士兵的脚步踩踏飞扬,李毅骑马至前阵,带着这些兵将赶赴下一个战场。

兵阵渐行渐远,魏珩与叶永宁一行骑着马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约摸过了一刻钟,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稚嫩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来,既着急又气喘吁吁。

“呀……怎么走的那么快。”

魏珩瞬间回了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谢静微。

还有谢静微身后,面色平静,面容却苍白的徐应白。

他最终还是来了,只是没有赶上。

魏珩下了马去扶徐应白,他有些想问徐应白为何还是来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谢静微扶着自己要掉不掉的道帽,灰扑扑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疼得掉金豆子一边委委屈屈地回头同徐应白道:“师父,没赶上。”

“没事,”徐应白安抚地揉了揉谢静微的脑袋,“大概天意如此吧。”

谢静微回身抱住徐应白的腰,蹭了徐应白一身灰。小孩子敏感得很,知道自家师父没能见到那人一面,还是有些难过的,干脆抱住自家师父的腰,装得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道:“师父,没事的,别难过,等打完仗就能再见啦。”

徐应白被逗得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轻轻“嗯”了一声。

等谢静微松开手,徐应白把他交给魏珩照顾,一个人上了城墙。

天光之下,黄沙漫野,草木枯黄卷折,肆意而来的塞外风吹开徐应白乌黑的发丝和他宽大的衣袍。

远处军队已经渐行渐远,一个个士兵变成密密麻麻的黑点,又组成大块的方阵。

徐应白不知道,也看不到付凌疑在哪一行,哪一列,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目送这支军队走远,苍白细瘦的手指藏在袖袍中,指腹擦过袖中藏着的那把袖刀。

从这里出发,急行至到幽州,打下幽州城池,再从幽州南下至渭水,最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徐应白无波无澜地想,三个月……那他们还能再见吗?

也许不能了。

那么今天在城墙的这一眼,算不算得上是最后一面?

长风穿过群山,他们同在一片天地。

徐应白释然地笑了笑。

而眼前万千士兵身影映在眼底,总有一个人是付凌疑,那应当也算得上是见了最后一面了。

付凌疑紧紧地握着红绳,走在军队最后一列。

红日已经升起,云雾在光下溃散,铁甲被映得一片冷光,夹道的荒草被踩踏入泥,军队沉默着,坚定地向前走去。

付凌疑却忍不住转过了头。

因为他感觉有一道目光,正遥遥看向他。

然而仅仅一眼,他瞳眸猛缩。

那残破的定襄城城楼上,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修长人影。

显眼至极。

付凌疑忍不住抬起了自己的手。

却终究落空€€€€

那抹白色人影转过了身,消失在灿烂的天光里。

第76章 解药

与此同时, 齐王已经到达雍州境内的扶风郡。

扶风郡离长安并不远,是为拱卫长安而设立,如今齐王姜严攻下这里, 离长安仅仅一步之遥。

而此时, 宁王与肃王雄踞长安, 徐应白也即将从定襄郡南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雍州混战已是不可避免。

可三方都不是善茬,都想除掉其他两支,错综复杂的权力纠葛让这场战事中的军队既难以联合,又难以独自抗衡另外两方。

于是竟在此刻产生了一种极度微妙的平衡。

扶风郡内, 魏璋和他的莺莺燕燕们住在一起, 南海真人正在启坛,嘴里一阵念念有词, 手中的符纂无火自燃,飞灰落了满地。

刘听玄无波无澜地陪着南海真人跳大神。

贵妃正在给上座的魏璋喂葡萄, 紫色的汁水染上她精心做的蔻丹。

她近来诊出了有孕,魏璋对此惊喜不已, 正盼着她的肚子里面生出一个麟儿。

太医陈岁背着药箱悄无声息地进门, 一位接着一位给这些贵人们请平安脉。宠妃们咯吱咯吱笑着将手伸出去。

等请完最后一人的平安脉, 南海真人的仪式才堪堪结束。

刘听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朝着上首的皇帝道:“陛下, 礼成了, 接下来便由我的师父开坛,臣在钦天监还有要务处理, 先行告退了。”

魏璋此时咬下一颗葡萄, 紫色的汁水染上他那略显刻薄的唇。

“爱卿辛苦,”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朕准你告退。”

说完转头浪荡地亲了一下贵妃的胸口,哈哈大笑起来,早不见之前找不到皇后时的着急模样。

刘听玄松了一口气。

他着急忙慌地起身,正准备抓着太医陈岁溜了,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娇艳的女声。

“刘大人且慢,这些日子大人这么辛苦,”贵妃趴在皇帝膝头撒娇,“陛下合该给大人些赏赐才对。”

刘听玄的冷汗顿时下来了,他转过身,强颜欢笑地朝高台上的皇帝一笑:“娘娘和陛下厚爱了,这都是分内之事,谈何辛苦。”

“若是赏赐,”刘听玄咬着牙道,“那可真是受之有愧啊!”

贵妃咯吱咯吱笑得极欢,皇帝将她揽在怀里,用手在虚空中点了点刘听玄的脑袋:“既然柳儿这么说,朕当然要赏赐!况且爱卿的确劳苦功高!等朕回了长安,定封你为侯爷!”

刘听玄低着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啐了一口。

“如今就先赐爱卿百两黄金,聊表心意吧。”

刘听玄赶忙跪下来,高声道:“谢陛下隆恩!”

那贵妃见他起身,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末了眼神一顿,道:“本宫看刘大人还挺面熟,看来是有眼缘……等我儿降生……就请大人为他卜算。”

刘听玄匆匆又应了一声“多谢娘娘厚爱”,和这两夫妇拉扯了好一会儿,终于得以和陈岁一同出去。

陈岁一边快步走,一边念叨着要去找几味药,刘听玄想起前几日七殿下寄送来的信,开口问陈岁:“陈太医,你听过‘血千夜’么?”

陈岁正掏了本医术出来,闻言道:“此毒我倒是略有耳闻,太医院对这种毒有过记载,这是前朝皇室配的一种慢毒,中毒之后除了发作之时,几乎查不出,至今没有解药,先前那太尉府的一个侍卫也问过我这事,怎么你也问起来了?”

“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此毒……”刘听玄心沉下去,随即又问:“那……陈太医,此毒能否配出解药?”

陈岁一边翻医术,一边絮絮叨叨开了口:“解药……?按道理来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它既是一种毒,自然有其解法。”

刘听玄精神为之一振。

“但是€€€€”谁料陈岁话锋一转,“解药之配制难于上青天,往往要耗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成帝年间有一个妃子也中此毒,成帝遍访名医配制解药,还没配出来,那妃子就香消玉殒了。”

“那妃子自中毒至身殒也不过六年。”

闻言刘听玄心有些凉,紧接着他又道:“那若是……”

他斟词酌句好一会儿,尽力比划道:“那若是,中毒不是因为直接饮了血千夜,而是因为母亲怀孕之时将毒染至胎儿呢?”

陈岁抖了抖胡子:“你说的怎么和那侍卫一模一样?”

他狐疑地看着刘听玄:“你们的朋友是同一个?”

刘听玄噎了一下:“算……算是。”

这侍卫应当是付凌疑没跑了,刘听玄想,不过居然没向陈太医如实交代身份。

想来应当是徐太尉自己的意思……挨了这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被敌人钻了空子。

陈岁看了看刘听玄,没有过多问下去,开口道:“如血千夜这样无解的毒,从母亲身体染上毒,毒性因母体保护而减轻,相比于直接饮下毒要好上许多,血千夜又是慢毒,按这般算,若是好生将养,时时按身体改方取药,压制毒性,兴许能活十几乃至数十年。”

“若是没法好生养着……”陈岁迟疑了一会儿,“……又挨了十几二十年,那便是身残体破,生死难料,但也有一法可苟延残喘。”

“什么办法?”刘听玄激动地问。

陈岁正色道:“伐骨洗髓。”

“伐骨洗髓,对病人同时辅以药浴,针灸,汤药等法强行将其体内的杂质或是毒逼出体外,中无解之毒,迫不得已之下有人就会用此法搏命。”

刘听玄听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陈岁开口:“但此法实行起来极其困难又痛苦。”

“其一,此法得有几名医术高超的大夫同时对穴位施针,还要有人不停给病人喂药,换药浴的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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