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两根小辫的小姑娘咖呷呀呀地看着徐应白,嘴里蹦出两个字:“好看 … … ”
“哥哥。”
叶永宁噗一下笑出了声。
“这是 … …”徐应白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焦皇后的女儿?”
“如今已经不是皇后了”,清脆的女声从门那传过来,焦悟宁伸手把女儿十七抱起来,“大人叫我悟宁就好。”
昔日皇后如今身处江湖之远,虽着布衣荆钗,但看着比在宫中要快活得多了。
她怀里的十七也不怕生,伸出手要徐应白抱。
徐应白接过十七抱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扣给十七戴上了。
这一次,他们在益州停了三四日。
叶永宁还真带着徐应白和付凌疑上山溜了一圈。
几个人在山里逮出来几只山鸡和野兔,拿回府上烤得滋哇冒油,吃了个尽兴。
等离开益州,叶永宁骑马出城送了他们十里路。
马车北上向嘉峪关走去。
他们走走停停,碰到了骤站就在骤站休息,没碰到就会在路上的农户家里借宿一晚,或是自己安营扎寨,披着毛毯数星星。
有时候兴致来了,会骑着马在星夜里跑上一圈。
等累了再回来歇息。
每每马跑到一半,徐应白就在舒爽的夜风里面睡着了,付凌疑这个时候就会勒住僵绳,让马由跑变走,慢悠悠晃回去。
他们就这样赶了十几日的路,来到了嘉峪关这边。
嘉峪关还是同以前一样,苍茫大气,在层叠山峦之中气势雄伟。
两个人在嘉峪关逛了一圈,最后走到了一片碑林前。
这片碑林是当年武安侯冤案过后,当地百姓给他们收尸之后立的,又因为许多尸体都已经腐化看不清眉目,所以几乎都是空白的无字碑。
长风卷起付凌疑的黑发,付凌疑双手合十朝这片碑林鞠躬,又变换手势两手交叠抵额,向碑林下跪叩首。
父母兄长希望他放弃仇恨好好活着,如今他也算是做到了。
徐应白站在他身后,也屈膝向碑林一拜。
等拜完,两个人肩并肩原路返回。
等回到客栈已经是夜晚,徐应白喝完了药坐在椅子上休息,付凌疑走到他身边停下,半跪着将头倚靠在徐应白膝盖上。
他吻徐应白的指尖,轻微的啃咬感让徐应白觉得指尖酥麻。
店小二的热水送来得很快,木桶也足够大,容纳下两三个成年男子毫无问题。
隔着屏风,只见到两个融在一起的虚影。
徐应白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
“不许亲 … … ”
“也不许咬 … …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人才洗完。
徐应白躺在床上,脖颈处有些许青紫的咬痕。
付凌疑用牙齿解开自己手上的绳结,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把徐应白盖了个严严实实。
秋夜里静谧无声,徐应白勾着散落在自己身前的,付凌疑的黑发。
付凌疑俯过身来亲他。
唇齿相贴,一片让付凌疑难耐的兰花香气涌上来。
未免擦枪走火,付凌疑也只敢亲了这一下,然后就抱着徐应白心满意足地休息了。
第二日他们启程前往安西郡,等到了安西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阿古达木牵着一个姑娘的手,热情洋溢地邀请徐应白和付凌疑去王庭那边做客,他还以为徐应白会不同意,没想到后者一挑眉,应了这一个邀约。
苍茫草原野草连天,北风卷地,百草枯折。
乌厥王庭牛羊成群,毡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草原上,骑着高头大马的乌厥人在草原上赛马,胜者高高挥舞着手上的布带。
“还得多谢当时开了互市,”阿古达木操着鳖脚的中原话道,“不用打仗劫掠也挣一口吃食活命。”
“不过 … … ”阿古达木看向徐应白,邪魅一笑,“徐太尉就这么跟着来了乌厥,就不担心我把你扣在这,跟你们的皇帝索要财物吗?”
他话音才落下,付凌疑横刀喇一下抽出来,锋利的刀尖直指阿古达木的脖颈。
“你可以试试,”付凌疑盯着阿古达木,“看你扣不扣得住。”
阿古达木:“… …”
中原人就是不经逗!
徐应白手握着拳,抵着唇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抬手压下付凌疑握着刀柄的手,对阿古达木道:“大汗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阿古达木冷哼一声:“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一个玩笑都开不了。”
大漠草原在傍晚升起了高高的簧火,一群乌厥人穿着兽皮麻衣,围着篝火跳舞,嘴里唱着徐应白听不懂的歌谣。
阿珠坐在他旁边,给他递了一只烤羊腿,又用木碗给他盛了一碗马奶酒。
徐应白一边向这位淳厚朴实的姑娘道谢,一边双手接过木碗。
马奶酒泛着些许酒酸,入口醇厚带着一股奶味,只是徐应白不怎么喝得了酒,只是一口便觉得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烧。
“你就是汗王的阏氏吧,”徐应白被晚风吹得微微合眼,乌黑的发丝随风而动,“那个阿珠姑娘。”
阿珠弯眼笑起来,她中原话也说得鳖脚,但还是能听得懂。
她道:“是啊,我叫海那赫珠,是图蛇部的,阿古达木同我说过你,说你是 … … 中原的天神。”
“嗬啊€€€€ ! l ! ”
话音落下,正围在簧火旁跳舞的男男女女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吼叫。
徐应白连忙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两匹马在草原上你追我赶,疾驰而去!
徐应白定睛一看,竟然是付凌疑和阿古达木在赛马。
付凌疑骑在一匹棕红色的骏马上面,束起的一头高马尾随风飘扬。
阿古达木骑着白马,身穿兽皮衣,追在付凌疑旁边。
两个人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又因为看到远处在等着的爱人,更加亢奋,扬起的马鞭重重抽下,飞扬的铁蹄几乎要去追赶夜风。
乌厥人们的喊叫声愈加兴奋,给自己的王鼓劲。
狂风吹乱徐应白的衣摆,他神情温和,含着笑看付凌疑如初生牛犊的少年人一般踏着风在草原上奔驰。
在马背上的付凌疑福至心灵一般转过了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朔风残云下,一袭雪白衣衫的徐应白。
他忽然就不想和阿古达木比什么赛马了。
僵绳被他狠狠一勒,飞速疾驰的骏马被他硬生生改换方向调了个头,朝着徐应白所站方向而去!
还沉浸在赛马中不可自拔的阿古达木:“? ? ? ”
人呢?
一回头才看见付凌疑早就朝徐应白那过去了。
阿古达木顿时怒了:“狡猾的中原人!我也要去接我的阏氏!”
看见付凌疑转过身朝自己奔来时,徐应白愣了一会儿。
而后他倏然笑了,近乎完美的面容在簧火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方物。
他朝着付凌疑的方向伸出了手。
略显温凉的五指和腕骨被付凌疑干燥而温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付凌疑拉上马背又拥入怀中。
呼号风声响在耳边,又吹乱徐应白的鬓发,他的心怦怦直跳,后背抵着付凌疑的胸膛。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亢奋的大笑与喝彩声。
付凌疑利落地扬起马鞭。
骏马带着他们往远处奔去。
而后付凌疑凑上去,吻徐应白的鬓发,握住徐应白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
升起的月亮洒下清晖,落在了他们身上。
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第99章 终章 €€ 番外远游(完)
在乌厥王庭待了三天,徐应白和付凌疑两人向阿古达木辞别,南下往嘉陵过去。
从王庭到嘉陵,他们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已经从深秋进入初冬,到嘉陵时也已经是夜晚,天上下着雪,付凌疑撑开一把油纸伞立在马车边,扶着徐应白下了马车。
嘉陵入冬会下冰晶一般的雪,天气较之长安也更为湿冷。
徐应白畏寒,刚出马车就被这湿冷气吹得鼻头泛红。
他们先找了家客栈歇息,若是第二日早上天晴了再出去游玩。
等第二日起来,天果然放晴了。
等洗漱完了,徐应白坐在椅子上,任由付凌疑鼓捣他的头发。
那头乌黑青丝被付凌疑熟练地缩起来,然后他拿了根白玉菩子从繁复的发结中穿插而过,将绾好的头发固定住。
但付凌疑对自己的头发毫无兴趣,只是用发带胡乱绑了个高马尾。
然后他蹲下身把木箱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