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哥……”白应榆声音很轻,因为白天哭得太狠,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手机里很快传来祁淮那凉薄声音,带着命令:“下楼。”
“现在吗?”白应榆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愕然。
“现在。”祁淮道。
“他又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让你下楼,我去!”对面床的帘子猛地被拉开,林原扯着嗓门,眼里直冒火。
白应榆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安抚一下林原暴躁的心情,就听到祁淮说:“告诉他,我现在就在楼下,随时奉陪。”
白应榆没想到祁淮竟然也这么莫名其妙的不理智,他甚至想不出来他们两个人有什么过节。
他还来不及解释,祁淮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那令人压抑的忙声。
这面刚挂断电话,林原已经从二层的床铺上直接跳了下来。
“林原,先说好,你要是摔断腿,我不负责送你去医院啊。”隔壁床上的沈江禾掀起眼皮,淡淡开口道。
白应榆瞠目结舌,看着林原赤裸着满是肌肉的上半身穿衣服的时候,才明白林原是真的要和祁淮打架去,他心里一慌,急忙拿起手机颠颠下了床。
“不、不行,不能打架。”白应榆吓得白了脸,“我下去看、看一下就可以的。”
林原脾气本就暴躁,祁淮又是不会让着别人的性格,这两个要是见了面那还不真打起来。
“你真下楼见他?你肩膀上、手臂上的淤青别以为我没看到,他都对你动手了,你怎么还敢跟他回去。”林原重重喘息一声,横眉竖目道。
白应榆本就伤痕斑驳的心此刻再次受创,他张了张嘴,没向着祁淮说话。
“是误、误会,解、解释一下就好了。”白应榆天真道,迎上林原急切的视线,又补了一句,“放心,我、我今晚不、不回去。”
林原听到白应榆这么说,神情才缓和了些,但最后还是被逼着穿上了林原的运动服才下了楼。
十点多了,距离宿舍楼锁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白应榆加快步伐下了楼,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是清新的杏花雨青草的香味。
刚一出寝室楼的门口,白应榆就听到了摩托车还没歇火的轰鸣声。
祁淮穿着靴子和牛仔外套站在宿舍楼前,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上挑的凤眼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白应榆过来的时候,祁淮顺手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了。
“祁哥,你、你怎么过来了?”白应榆走得近了,又不敢靠祁淮太近,蹭着几步碎步站在了祁淮面前。
祁淮的视线从白应榆的眼尾移到他身上的衣服上,面上一副漠然,装作不在意。
“上车。”祁淮语气有些凌厉,不容置喙。
祁淮说着就要跨上车,白应榆却没动,甚至后退了一步。
看着白应榆,祁淮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他再一次走到白应榆面前,看着白应榆身上的外套眼热,身侧戴着手套的拳头捏紧又松开。
刚才白应榆从宿舍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醋了。
即使他不承认,他那颗躁动的心,无数次想要将白应榆按在车上揍一顿屁股的心情都在明摆着告诉他,他有多在意白应榆身上的衣服。
但他一星半点也不想再被白应榆看穿。总归是玩玩而已,以后忘了就好了。
“这么快就有勾搭上别人了是吗?这是不是你们家的遗传啊?”愤怒到了嘴边都成了刻薄的话。
白应榆听不懂祁淮的话,却也觉得心痛,他震惊地看着祁淮,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辱骂他的父母。
“不、不要这样说。”白应榆有些气恼了。
“我哪一句话说错了?白应榆,你花着我爸的钱,跟我交往,演的这么深情,你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祁淮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分外痛快,看到白应榆那张越发没有血色的脸,心在狂跳。
白应榆身体抖了起来,这一天里,祁淮任何一句话都没有这一句伤他最深,他这才恍然自己的身份,自己怎么能和祁淮在一起呢。
祁廷韫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能和祁淮在一起呢。
他怎么才想到……
胃部一阵痉挛,白应榆身体一时间僵住了,祁淮见状,扯过白应榆的衣领,粗鲁地将他的外套脱了下去。
看到里面宽大的短袖,心里又是一阵郁结,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毫不温柔地给白应榆一个一个袖子穿上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跟我走。”祁淮开口道。
与此同时,宿舍楼的门口窜出来一个人影,林原一头卷发炸毛走过来,就差把冲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祁淮,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他妈揍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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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嘴张开
事情渐渐朝着某种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林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气势汹汹地走到祁淮面前,那一头红发在路灯下格外明显。
祁淮目光犹如深井,直盯着林原,那平静的面下暗波涌动,看似只是对峙,实则早就硝烟四起。
“白应榆找的你?”祁淮冷声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以后白应榆回我们3306,你那个狗屁公寓谁他妈稀罕去。”林原说着,气得耳朵都是红的,抬手推了祁淮一把,“赶紧滚,没看到他不想跟你走吗?”
提起白应榆,祁淮眼神微动,转眸看向一边的白应榆。
“我不想在这里动手,现在跟我走。”祁淮语气声音又傲然,看到白应榆犹豫的眼神,心里蓦地烦躁。
心底恶毒的话就要说出口,却触及到白应榆惊惧看着他那无辜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堵在心底,满腔的火没处发泄。
正巧,林原又抬手推了祁淮一把:“赶紧滚,听不懂人话吗?”
只是这一个动作,迅速点燃了祁淮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他在国外学过一段时间格斗,反应能力更是不用说的,林原刚收回手的时候,祁淮就已经朝他挥出了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两人瞬间缠斗起来。
恍惚间,白应榆看到了两人身影之间的猩红色,他瞠目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思忖了几秒的时间,祁淮已经如同野兽一般将林原按在地上碾压。
白应榆见状不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误伤就去拉架:“别、别打架,唔……”
话没说完,他感觉胃部的痉挛更难受了,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身体阵阵发起冷来。
他蜷缩着身体稍微停顿了片刻,不远处的两人打得更激烈了,林原的脸上挂了彩,眼角淤青一片,看起来有些狼狈。
反观祁淮,只有嘴角挨了一拳,微微渗出血来,眼神似毒蛇般锋利,不像上次在酒吧吊儿郎当救了白应榆那次。
此刻的祁淮认了真,每一拳都积攒着怨气。
“祁哥,别、别打,我跟、跟你走,我听话的……”
白应榆感觉到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发冷,意识在抽离。
白应榆虚弱到颤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的时候,祁淮正打在兴头上,林原一直处于弱势的防守。
两人中只有林原听到了白应榆的话,他挡住祁淮的拳头,转头看去时白应榆已经栽倒在草坪中。
那人的脸上苍白得几乎透明,迎风被吹起的是他鬓角新生的软发,像是狂风下无力飘摇的草,他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靠!”林原骂了一句,“让开!”
朝着林原的眼神方向看了过去,祁淮那本是无情冰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心脏某处被狠狠扼住,他恢复了些理智。
祁淮想起了下午的那场大雨,白应榆一直放在教室里没有去拿的书包,还有被自己辱骂时黯然的表情。
他撑着地面,刚要站起来,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祁淮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他看着林原冲过去,扶起白应榆的身子摇了摇,那人一动都不动,安静得可怕。
“白应榆,醒醒!”林原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显然有些不知怎么处理。
就在林原打算背着人去医院的时候,手臂被抓住,他回头看到了祁淮,紧接着,怀里的白应榆被祁淮单手夺去,抱了起来。
白应榆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了祁淮的胸口和肩膀,双手垂下,祁淮将他抱起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原来这样轻,并不像成年男人的体重。
祁淮的手托住白应榆的大腿根,另一只手熟练地伸入白应榆的衣服里,贴在他的后背,试探他的温度。
“白应榆怎么样,要不要打120。”林原跟在祁淮身边,不再计较。
“我有轿车停在学校里,你不用跟过来了。他淋了雨,在发烧。”祁淮将怀里的白应榆抱得更紧了。
“什么叫我不用跟过来,你他妈把他一个人扔在教学楼,到底是谁的问题,要不是我打着伞给他接回来,他还能在云华楼的门廊下等着你。”
林原破口大骂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刺耳。
听到林原后半句话,祁淮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自始至终板着脸,最后毫无力度地说了一句:“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两人之间跋扈的氛围,一直到医院听到白应榆没有什么大碍后才缓和下来。
“这小伙子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贫血和肠胃的问题还是要长时间去调养。”
大夫一边说一边在开药单上疾写着,抬头看了祁淮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原,“你去包扎,顺便拍着片子看看右手有没有骨裂。”
林原闻言,一脸的不情愿,出门前还恶狠狠地瞪了祁淮一眼。
大夫写完了药单,祁淮拿着去开了药,再回到单人病房,屋子里亮着灯,床上的白应榆还在沉睡。
已经下半夜两点多了,祁淮却毫无睡意。
他靠在窗沿上,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白应榆愣神,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情绪掩藏得太好,滴水不漏,却偏偏在不断揉搓的指尖上泄露了情绪。
祁淮手里攥着的从白应榆贴身的那件t恤上剪下来的商标。
其实那件衣服是林原的,刚才一路抱白应榆过来的时候,祁淮就看了白应榆那原本白皙的后颈,已经被商标的边缘磨得发红了。
商标是在白应榆打上点滴后,祁淮借来了剪刀,轻手轻脚地剪掉的。
……
白应榆从晕倒后就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梦,一直到被祁淮追着问为什么要骗他,直到坠下深渊,他猛然惊醒。
“!”
缓缓睁开眼,他的身体还没有从虚弱和疲惫中缓过来。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又望向四周,想要动动手,白应榆撑着床坐起来的时候,听到了梦里那个如同恶魔般不断追着他质问的声音。
“手上有针,小心点。”
祁淮一晚上没睡,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白应榆被梦吓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余光都投在床上了。
记忆渐渐回笼,白应榆感觉嘴角的干涩,他动了动唇,刚想说喝水的时候,却又胆怯不敢向祁淮提要求,床头桌上有水壶,只是它一只手没办法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