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曾经也是对自己言语霸凌过的人,自从学校宿舍里传出闹鬼的事,白应榆找房子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接林原的电话聊到很晚,手串也是林原连同一些衣服和特产邮寄过来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应榆渐渐对林原接纳了。
电影院黑下来,荧幕亮了,有辟邪的朱砂手串,还有林原在,白应榆的心也平静不少。
选的电影是一部悬疑片,节奏很快。白应榆看得入迷,也没有太在意周围的环境,就连林原帮他几次撩起凌乱的发丝都没有注意。
直到影片里的坏人拎着刀要去杀人灭口时,画面变得有些血腥,影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绷。
在刀子挥起来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想要闭上眼,肩膀却被搂住了,林原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害怕可以先闭上眼别看。”林原紧贴在白应榆的耳边道。
“砰!”
“哎呀!你看不看路!”
就在林原抱住白应榆的时候,影院的后排声音忽地嘈杂起来,像是有什么摔在地面上,而后是女人的惊叫。
白应榆也听到声音了,下意识回头,后面却是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的轮廓。
“这是我的爆米花,你全打翻了,你以为电影院是你自己家吗?害怕就别来看。”女人的声音带着怨气开口道,显然是吓得不轻。
“……”
“喂,你去哪,东西还没赔钱呢。”
撞倒爆米花桶的人仍旧站着,白应榆又用余光看了一眼,也只能看出对方一米八多的身高,一身黑色,简直和电影院融为一体了。
“够了吗?”祁淮的声音很低,刚好被影片的声音盖了过去,影片又进行到高潮,音乐声音盖过了所有细微的声音。
祁淮面色本来就差,将钱塞给女人,回头深深看了白应榆一眼便离开了。
刚才看到林原抱住白应榆的时候,下意识就冲出去了,却先闯了祸,撞到了别人的爆米花。
从电影院出来,淋着雨走到停车场,祁淮才冷静下来,他不能再用以前那种不尊重人的方式对待白应榆了,就算一时解气了,白应榆也会对他彻底失望。
而电影院里,白应榆和林原从头到尾看完了电影,又把彩蛋也看完了才离开。
从电影院里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不下了,空气清新,雨水混杂在泥土的自然的芬香。
林原送白应榆到家楼下的时候,在小区附近散了散步,白应榆主动问了一句:“今晚你住哪里呀?”
“已经找好酒店了,不用担心。明天你要上学了吧。”林原看到白应榆点头了,笑着继续说,“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有些工作的事,明天我白天忙完,去你学校接你?”
“不、不太好吧,我明天还要去兼职,要不你还是去咖啡馆找我。”白应榆看了一眼林原的车,实在有些招摇。
“行,都听你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不开车去接你。”林原道。
……
第二天下午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的时候,白应榆看到咖啡馆门前停了一辆宾利飞驰。
颜色低调,价格却一点也不低调。驾驶座的窗户里有一只手搭在上面,骨节分明,手腕间戴着价格不菲的表。
白应榆没当回事,起初只是以为是临时停靠,直到那车停了快半个小时。
“白应榆,你出去看看那个车怎么回事,让他开走,店门口不是他的停车位。”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开口道。
“好,我现在去。”
脱下围裙,白应榆从咖啡馆里走了出来,傍晚的夕阳刚洒下余晖,白应榆站在那辆宾利飞驰的驾驶座旁边,弯下腰看向车内的人。
“先生,这里不是停车……”话没说完,白应榆在看到驾驶座上那人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瞳孔一缩,话也顿住了。
“Joe教授说今晚要一起吃顿饭,我来接你,上车。”祁淮端着架子,眼神却藕断丝连。
白应榆仍旧是弓着身子站在车外,似乎是在思考祁淮话里真假的成分。
“教授没有和我说,而且我今晚约了别人,抱歉啊。”白应榆果断拒绝。
他直起身来,神色变得冷漠:“这里不是停车位,先生还是先把车挪一下吧。”
坐在车里的祁淮终于不淡定了,他推开车门下了车,便看到马路对面刚刚停下来一辆红色法拉利。配上林原那声花里胡哨的衣服,格外招摇。
“应榆,下班了吗?今晚带你去玩个有意思的。”林原毫不忌惮地大声喊道。
白应榆正想着要过马路,他看都没看祁淮一眼,笑着径直往林原的方向走去,摆动在身侧的手却一把被桎梏住。
“别和他走。”祁淮那张总是平静冷淡,好像发生天大的事也会面不改色的脸上终于染上了焦急的情绪。
回过头来,白应榆一脸讶异地看着祁淮,迎着这样陌生的视线,祁淮才知道自己这么做错了,便加了句话,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思,怕被骂,“教授和……教授在等你。”
“今晚真的不行,教授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们好像也不是那种可以一起吃晚饭的关系吧。”
白应榆将自己的手抽回,他看到祁淮垂下的手臂,还有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掌。
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回想起在水疗馆,祁淮扶他那次好像真的是受伤了。
祁淮眉心蹙着,不知是不是看久了夕阳,白应榆看到了祁淮发红的眼眶,胸口被电过似的,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白应榆及时收回了视线,却没有忘记祁淮那一身没有褶皱暗灰色西装,利落干净。
祁淮那张脸还真配这种车。离开前,白应榆用余光看着身后,如此想到。
第88章 白应榆,你多看我一眼
白应榆走到林原身边展露笑脸的模样,祁淮都看在眼里,他握紧手掌,纱布包扎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却置若罔闻,后槽牙紧紧咬着,心中酸涩与疼痛感一并涌上来。
咖啡馆的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白应榆和林原说完话,擦着祁淮肩膀要回到咖啡馆时,停下脚步,看向祁淮。
心中荡漾起涟漪,祁淮眼里含着期待回看白应榆。
“你的车不要停在这里,这不是停车位,小心罚单。”白应榆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咖啡馆。
背对着白应榆,祁淮能听到门上的风铃叮铃作响,只觉得吵闹。
林原站在对面街道上,手抄在口袋里,眉眼间尽是挑衅。
在这里多停留下去也没有用,还会因为乱停车被抓,祁淮干脆上了车。
将车开过转角,在一个路边找到停车位停了下来,后视镜里,林原同样上了车,朝着和自己相同的方向驶来。
那辆法拉利停在祁淮车的对面街道,林原下了车,心领神会地走到了祁淮对面。
两人面对面而立,林原漫不经心地看了祁淮身边的那辆宾利飞驰,“祁同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过得怎么样?”
说完,林原才露出灿烂的笑脸,和大学的时候不一样,林原一改之前冲动的性格,沉稳了不少。
“谢谢关心,很好。”祁淮这几个字说得违心。
回想白应榆离开的第一年,也是祁淮失了魂的300多天。
没有再回过家,而是一直住在和白应榆一起生活的公寓里,熬夜熬到通宵,就为了出一个设计稿。
也是在第一年,祁淮在一次熬夜后,晕倒被送进了医院,从此就很少熬夜了。
每一次熬夜都是拿命在赌,心慌胸痛,以至于他稍微情绪激动都会觉得心脏紧缩,像是有手在紧紧勒住那里一般。
身体的本钱换来了黎市建筑师设计院的入场券,祁淮不能停下来,稍微一安静下来,脑海里就都是白应榆的身影,折磨着他每一根神经。
也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里,祁淮将家里所有的脏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躺回床上,听着洗衣机运作的声音,才能睡着。
想想或许是因为白应榆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家务好像从来都是白应榆一个人在做。
那个时候,白应榆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里,听着那洗衣机孤独翻滚的声音时,是怎么样的心情,祁淮不敢去想。
他却很彻底地知道自己错了,什么都错了。
“要是真的很好,你就不会来找白应榆了。”林原一语中的,收起脸上的笑意。
祁淮只是沉默地看着林原,半晌问:“你呢,为什么来。”
“当然是喜欢他啊,我对于这种事向来敢承认。”林原道。
“他也喜欢你吗?”话音刚落,祁淮清楚看到林原微变的脸色,心底轻嗤,继续道,“三年,如果他喜欢你,早就会和你说。”
两人的伤疤都被对方残忍揭开,他们敌视着,还是林原先转开视线,败下阵来:“我对他好,他愿意接受,这就够了。”
祁淮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原如此风轻云淡,对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这么坦然随性,是他做不到的。
在祁淮这里,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而克制的暗河之下,全部都是那种发了疯想占有对方的心思。
没有放手,在祁淮的爱情观里没有放手这个词。
“林原!”隔着一个转角,白应榆的声音传来,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祁淮没有回头,林原扬起嘴角,眉眼弯下,藏不住的得意,“不好意思祁建筑师,我可能要先告辞了,明天见。”
祁淮已经走出十多步了,林原又不急不缓地转过头,“对了,我应该提醒你一下,不是车比我的好,小洋芋就会选择上你的车,学长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伴随着不屑的语气,在祁淮耳边良久挥散不去。
街道转角只剩下祁淮孤零零的一个人,林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
被林原带着去听了一场小型club演唱会,临近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结束。
白应榆反倒是一点都不困,坐上林原的车时,也欢欣雀跃地讨论club里新来的驻唱和白日里的闲闻趣事。
偏偏对于祁淮,只字不提。
车停在白应榆租的住宅区里,林原倾身主动要为白应榆解安全带的时候,白应榆拒绝了:“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林原的手僵在半空,也不觉得气恼,只是笑笑,略强势地用自己的手臂将白应榆圈在副驾驶的车门前。
“什么都自己来,三年前你就说以后会给我机会,白应榆,我还要等你多久。”
林原嘴角隐隐带着笑意,不像是质问,更像是暧昧的拉扯。
坐在副驾驶上的白应榆感觉到林原不断靠近的距离,呼吸渐渐交融在一起。
白应榆无处可逃,如果现在林原压住自己强制自己做什么,这么小的空间,他根本没有办法逃跑。
那些关于强迫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白应榆脸色显得有些青白。
林原靠得越来越近,白应榆心脏在狂跳,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紧张得心脏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在白应榆惴惴不安时,林原的手终于落下了,在他的鼻尖上宛如羽毛般蹭了一下,那样温柔。
悬起的心滞停一瞬,白应榆睁开眼,怀里被塞进两个纸盒包装的补品。
“把这个拿回去,每天睡前喝一瓶,对你身体好。”林原坐回驾驶座,分寸把握得刚好。
白应榆悬起来的心落回到地面,他看着怀里的补品,大致听说过价格,此刻只觉得有些烫手,却又不想拂了林原的心意,只好先硬着头皮收下,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对方了。
从林原的车上下来,白应榆拒绝了他要把自己送到楼上的提议,而是自己散步回去。